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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2章 本王不正是你们苦心孤诣想请的客人吗

安永清略想了想,既然屹川都不行,那派书云去也是白给。

只能他自己去了。

“命人再跟,这次收到消息之后马上报给本王。”

“是。”

屹川走后,安永清从右手边拿出最上面一封信,再次打开,看着上面的“与君共白头”,冬日里,眸子深处却漾出一抹春色。

她的感情便如她人一般,仿若一杯烈酒或一盆盛放的牡丹,浓烈、醇厚、艳丽、张扬、毫不掩饰。

可他抚着那寥寥四行簪花小楷,心里又疼。

这薄薄一张纸,厚厚一叠信,也在无形之中告诉了他,她内心深处的不安。

她是不屑于讨好谁的,这是她的本性,她有傲骨不可折,但她却一直在试图为他做到一切尽善尽美。

成亲前,她身在昌乐侯府的泥沼中,对他说“若他日你娶了我,我愿把这世上最宝贵的东西,都拿来给了你,绝不叫你累着、痛着,好不好?”

他后来才想明白,她是在求救。

她不想重蹈覆辙,她不想成为她父亲手中交换权势的工具,她空有一身武艺、几名手下,但实则她手里没有一样东西能改变她的命运。

那时也好,前世也好,她没有一个硬气的娘,没有一个疼爱她的爹,关心她的人远在数千里之外,她在京城独木难支。

安宁润又那样算计她,在这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荒谬规矩之下,将她芳心暗许、两人青梅竹马之谣言散布的满城风雨。

更可怕的是叶家子孙辈无成器之人,父皇也好朝廷也好,都觉得她配安宁润并无不妥。

但他最不可原谅他自己的是,他曾数次用“她心里该是喜欢二皇兄的”这种理由,推开她。

他不曾问,他这北镇抚司镇抚使竟也信了谣言,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他险些再次把她推回虎穴。

若非芳定一事他起了疑,重生一世毫无意义。

好在他及时回头,将她娶进了门。

可她一刻不得闲,她为他带来了叶家、争取到了方家、争取到了皇长兄的三方支持。

一刻不停与安宁润的人周旋斗法,此番更亲自上了战场,一来为他立下战功,二来让六皇弟与他更加紧密,三来……怕是她还已经争取到了平国公贺云山。

她一步一步推着他向巅峰走去,一路泥泞沾满了她的脚。

她在一点一点实现对他的承诺,尽心竭力,好像他娶了她是给了她多大的恩情。

她都不知他有多受宠若惊。

安永清笑着折好信,放回信封中,忘了一眼窗外,起风了。

他披上了云纹皂色大氅,一路往养花的小院走去,凉风吹的他眼疼。

这天气,的确是冷了,像有雪将至。

铁面判官拿起了剪子,一根一根用心修剪着花枝,院中他命人新铺了地龙,若炎炎夏日,木槿开得正艳。

看着今年新添的一盆,枝头挂满花苞,他笑笑,却又在看到日期牌子时红了耳尖。

算起来,母后的荒唐懿旨该到期了……

想着想着他脸色又突然一黑。

娶妻一年半,安宁润已经弄出了三个孩子,襄王府好事先行子嗣上却没有任何动静。

他已经不止一次听到过不大好听的议论了。

母后啊母后,谁家亲娘会拿自己儿子不行出去搪塞人啊!!!

安永清气闷,当即在小院里打了一趟拳。

次日,屹川带来了新消息,户部赃罚库使李钰,与人在城南郊十五里亭处二更时分有约。

安永清道:“调你手下一半人,再带上书云等死士与本王同去。”

屹川如今是千户,他手下一半人也就是五百人左右,事涉奸细,慎重些也是应该,屹川并未往深了想,领命便走了。

二更,十五里亭,月朗星稀。

李钰是个小老头儿,干巴瘦,五尺来高,已经快要到致仕的年纪了。

此刻他哭丧着脸,下巴颏上的一抓揪小白胡子都在抖。

冲着对面人连连作揖。

“这位高人呐!您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老夫哇?”

“老夫是做过几件错事,可老夫也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呐!”

“赃罚库是肥差,老夫的确是抠了点儿东西,可老夫抠那点儿东西还不够别人塞个牙缝儿的呐!”

“若是老夫打错了主意,不小心动了高人的亲朋挚友的财物,您说一声就是,何苦这样折腾老夫呢?”

“可怜老夫垂垂老矣,是实在跑不动也受不得这个惊吓了……”

他对面的黑衣人不理,李老头儿就自己想一出说一出,不停叨叨。

“高人不表示……莫不是老夫说的不对?若不是公事上得罪了高人,还能是私事?”

“诶呀——!老夫是去过几次青楼……但……但老夫是个惧内之人呐!家有母老虎,从不敢过夜,最多只是去喝两盅小酒罢了……”

“若是老夫……老眼昏花……不小心冒犯了高人的心上人……老夫愿意赔礼道歉!高人说说要老夫如何赔就是了嘛!”

“老夫子嗣凋零,孙子辈只那么一根独苗……您有事说就是,可万万不要伤了他……”

李老头儿越说越委屈,一把鼻涕一把泪,人家不点头,他就一件一件接着说,不一会儿的功夫,连自己十三岁时还尿过一次炕都交代了。

他是真无辜,他也不知道是惹了谁了,怎么就莫名其妙被人把孙子给绑了。

人家也不要钱,就是隔三差五让他出去,东一趟西一趟,他这把老骨头都要散架了。

这样下去他真要遭不住了,李老头一跺脚,甩出一把大鼻涕。

“高人你到底是要怎么样啊!”

“自然是用李大人你把本王钓出来。”

安永清从黑暗中走出,身着一身黑色金线蟒袍,负手而立,面沉似水。

黑衣人似乎料到了他会来,但听完他这番话,眼尾微挑,又似乎有些意外。

闷声闷气道:“竟不知是襄王爷大驾光临,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安永清一双黑眼仁暗过夜空。

“本王不正是你们苦心孤诣想请的客人吗。”

黑衣人没再答话,两眼一眯,突然伸手抓住了李钰,从腰后拔出一把匕首,眼都不眨便一刀扎进了李钰的心窝。

李钰临死前听见了那人压低声音说的话,透着无尽的恨意。

黑衣人道:“李钰,不该是你的东西你本来就不该碰!你和你孙子会死,皆因你昔日贪得无厌!”

李钰捂着胸口上插着的匕首斜倒在地上,五官抽搐了两下人就不成了。

黑衣人满眼讽刺看向一动未动的安永清。

“人道襄王爷明辨是非,朝廷命官在眼皮子底下被杀您就只看着?”

安永清在亭外远远站着,面无表情。

“李钰是赃官,本王私心里不是很想救他,况且这个距离本王也爱莫能助。”

黑衣人冷笑。

“襄王爷还真是冷血,不过到底是被襄王爷看见了,所以……对不住了。”

说完,一声唿哨,自十五里亭附近四面八方的暗影中,一下子涌现了二十余人,个个手持刀剑,将安永清团团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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