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快刀斩乱麻
皇后其实很怕麻烦,在宫宴上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与平国公夫人有来有往“相谈甚欢”。
安同风与贺还燕赐婚之事,基本板上钉钉。
这是喜事,但前朝却因昌乐侯落水一案,不大安宁了。
次日早朝,大理寺呈报最终结论,确认推昌乐侯落水之人为杨嘉略。
言官御史纷纷当朝参奏,大意为杨家后人实在不堪,杨北辰虽有大功于社稷,但治家无方,才至于嫡孙如此恶毒,不惜谋害亲姑父。
如此恶毒之人自然不配享有祖上福荫,而杨北辰作为其亲祖父可谓有功亦有过,更有人直言请皇帝收回赐杨北辰配享太庙的旨意。
自然,也有相反的意见出现,认为杨嘉略之过不该牵连到已过世七年多的杨北辰身上。
皇帝听着,也看着那些一个个出列的御史,余光亦注意着三位参与朝政的成年皇子。
大皇子安仁荀眉头紧皱,显然是听不过耳,但却如往常一般持中不言。
二皇子安宁润也皱着眉,甚至还多次垂首,眸色还算平静。
四皇子安永清一贯冷漠,今依旧如此,看不出喜怒好恶,如老僧入定。
看来永清是提前料到了,并不感到意外。
思及此处,皇帝心里更为不悦。
安永清会料到,说明此事无独有偶,早有人在暗中针对他、针对襄王府,而敢对皇子动手脚之人也必定有所倚仗,皇子之间亦很可能面和心不和。
皇帝怒火起,听着七嘴八舌的争论声更觉刺耳,猛然拍了一下龙椅扶手。
“诸位爱卿吵够了没有!”
大臣们纷纷噤声,一时间大殿内落针可闻。
“天子之言,一言九鼎!朕既说许忠国公杨北辰配享太庙,自是三思之后的结果!”
“若朝令夕改,朕日后如何统御群臣、整肃朝纲!”
“朕在下旨之时早已明言,此番对于逝者的追封恩赏,皆是朕对于常德王妃战功和能力的嘉奖和肯定!”
“赏罚分明,有功当赏,有过当罚这是最简单的道理!”
“叶舜华为国建功,无愧于叶杨两家忠烈之名!她理应受赏!而这份功劳能恩及祖宗、光耀自身也是她自己的本事!”
“至于杨嘉略……朕听闻民间有言,好竹出歹笋,杨北辰身正堪为好竹,只不过他为国、为朝廷、为先帝与朕效力一生,无暇管教后人!”
“既如此,出了歹笋的罪责又如何能归于好竹的头上!”
“此事只能说明杨嘉略的生父杨建毅教子无方!以至于身斜影斜,上梁不正下梁歪,他们不配再做杨家后人!”
“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但难断并不意味着不能断!今日朕便为已作古的杨卿断一断这家务事!开一开这一言堂!”
“传旨!杨嘉略穷凶极恶、丧心病狂!谋害朝廷侯爵罪不容赦!着夺其与其父之姓氏!即刻将其作为凶犯首恶押入大理寺狱!三日后处斩!”
皇帝的一席话将此案盖棺定论,如此快刀斩乱麻,令参奏的御史们面面相觑。
杨北辰于江山社稷有大功,十九年前更受命于危难并力挽狂澜,之后因伤而落下了病根,才致无力管教杨家后人。
将杨嘉略之罪归于杨北辰管教不善,本就是牵强之语,皇帝既动了怒,自然无人再敢捋龙须强辩。
适当送个人情是一回事,但可能把自己牵连进去又是一回事,御史们又不是没脑子。
然而安宁润听到杨嘉略三日后才被处斩的消息后,额角控制不住连蹦几下,咬咬牙忍到了下朝便匆匆离去,连皇帝下了给安同风与贺还燕赐婚的旨意都来不及在意。
杨嘉略与其父相似,目光短浅,看重蝇头小利,故而他的人才很容易将他收买。
可如今马上要被杀头,那般蠢货将死之时不一定会抖落出什么坏事的话来。
他得抓紧采取措施。
散朝后,皇帝的脸恨不得一拉三尺长,回到弘德殿翻着折子。
看着地方呈上的一些无用之语,他是越翻越心烦。
“查清楚没有。”
内厂提督又如鬼魅一般出现,单膝跪在皇帝面前。
“回皇上,已有大概眉目,杨嘉略在案发前的确与生人有接触,是在一处隐秘的赌坊。”
“杨嘉略倒还不至于嗜赌成性,隔两日想起了才去玩上两把,在那认识了不少不三不四之人。”
“其中有一位,奴婢命人细细打探,顺着他的人脉关系层层追查,最终查到了这背后有二殿下的影子。”
内厂提督效力年久,又是皇帝最信任的心腹,方敢面不改色直言禀告。
皇帝听完却是长长叹了一口气,心中失望与感伤等情绪纠葛不已。
他本以为他对儿子不溺爱也不偏宠,便可以避免出现曾经的阋墙之祸。
如今看来,事与愿违,安宁润野心勃勃,行事也太不稳、太心急了些。
襄王府光芒大盛、名声大噪,他却不思进取,在正途追赶、超越,反而反其道而行之,马上想这种阴损的办法打压别人的势头,殊不知也是辱没了他皇子的身份。
阴谋诡计,当初还是太子的皇帝应付的还少了?
可最终还是他登上了皇位,足以证明用心不正终究是难成大事。
但皇帝做不到不管,毕竟安宁润是他的儿子,何况此事若传扬出去,受损的也更是天家的颜面。
“此事到此为止,不必再查了,所谓真相,也无谓再叫他人知晓。”
内厂提督垂首果断道:“奴婢明白。”
区区半个时辰过后,杨嘉略于大理寺狱中“畏罪自尽”,还没安排明白的安宁润听说这消息,倒是大大松了一口气。
但他尚有不甘。
襄王府的疯长的势头他到底没能逼停,得赶快另想法子。
坐车回府的路上,他的马车与另一驾马车相向而行,可能是人不顺了喝凉水都塞牙,二皇子府拉车的马突然莫名其妙受了惊。
扬蹄乱跑之时,两辆车的车辕与缰绳发生了剐蹭,他的车辕勾住了人的缰绳,最终车厢碰撞在了一起,把在里头颠了个七荤八素的安宁润,额头撞起了一个大包。
好容易车夫才把马控制住,两车先后停下,对面车的帘子动了动,上头的人一见马车的规格装饰,立马跳下了车跪倒在地,诚惶诚恐道:
“臣罪该万死,不知冲撞了哪位殿下,万望殿下饶恕!”
安宁润把帘子掀开一条缝看了看,那人身着五品补服,约五十岁上下,看长相眼熟,却叫不出姓名。
捂着脑袋上的包,安宁润强忍怒气。
“本人行二,这位大人免礼,原是我府上的马无故发了癫,怨不得旁人。”
那人叩首道:“原来是二殿下,臣钦天监监正韦无为,请二殿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