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小河涨水

曾大夫无奈地按揉着额角。

预知一事听起来虽是天方夜谭，可这场暴雨确确实实是落下来了。若非他们齐齐上山寻他，他恐怕是不能在今日下山了，那则是会被困小淮山，生死难料。

一旦泥石流之事为真，那被他留在家中的侄子怕是也躲不过去。

曾大夫看向吃个饭能把头都埋进碗里的程淼淼，心中微动，又看了眼坐在旁边坦然自若的纪淮，想到这段时日的见闻，心想这俩小孩多少是有些奇异在身上的。

这样的人生于世间必然有其的寓意。

说不定就是驱邪避灾呢？

思及于此曾大夫忽然又想起昨晚遇到的那头狼，它本来都能一口咬穿他，可却偏在紧要关头跑了，实在古怪，之后更是一夜再未遇到其他猛兽。

这用运气来解释都未免有些牵强，或许是受到了庇护呢？

程淼淼抬头一瞥差点吓到，看见他不知怎的忽然魂魄不稳，已隐隐有离体之兆，赶忙拿着筷子往碗上一敲，清脆空灵的声音陡然响起。

“曾叔，你再发呆菜都要吃光了。”

曾大夫只觉脑海中混沌消散，重新变得清明。

他眨了下眼，迷蒙的目光再度聚焦，下一瞬就对上了程淼淼那双灵动不已的眼眸，他这才回过神来，如梦初醒，一时想不起方才在想些什么。

桌上的其他人也并未有所发现。

等午饭吃完，外面的雨反而还有越下越大的架势，天色昏黑。

把仨小孩留在房间里待着，程林和曾大夫都开始收拾家里的物件，先将粮食和药材等都藏进了地窖，再将水缸以及陶罐之类的东西也藏好以免破掉。

等做好这些，程林便披着蓑衣冒雨去了田里，把两亩田的田埂挖开避免田里蓄水把麦苗根部泡烂。

叶宁则是趁这个时间把家里的米面全都用掉，做成方便携带的米饼面饼菜团。

这次要去别处避难，只要这场暴雨不停就不可能再回村，不清楚究竟要待多久，得一次性把水粮给带足了，毕竟家里好几张嘴等着吃饭呢。

曾大夫闻到隔壁传来的香气之后特意问了一声，得知她是在准备吃食，便把家里的米面也提过去请她帮忙，还给了一串钱当做报酬。

屋子里，程淼淼也在收拾自己要带的东西。

小背篓里放了手札笔记，放了五颜六色的羽毛，河里捡到的漂亮小石子，还有好几件衣服……东西多得小刺猬都无处下脚，迷茫的睁着双豆豆眼看人。

纪淮试图把狗崽也放进背篓里，结果发现小刺猬挣扎得厉害，哼哼叫着拒绝。

程淼淼只好遗憾地把狗崽拎出来放到床上，继而发愁地看向蹲在墙角带着鸡崽的小彩，手指揉搓着狗崽舒服柔软的毛发，怎么办，东西太多带不走呀。

“纪淮哥哥，你有梦到雨什么时候会停嘛？”

“并未，梦境只停在泥石流冲毁村子。”

纪淮摇了下头，说到这儿微微一顿。

曾子骥慢吞吞的啊了声，忧心忡忡地道：“那等我们回来屋子岂不是都没有了啊？”

程淼淼想了想传承记忆里关于泥石流摧枯拉朽冲毁村庄的画面，认真地点点头，说道：“所以我们要把自己的东西全部带走，不然就再也没有了。”

曾子骥表情紧张，连忙道：“那我回去收拾东西！”

他有好多宝贝藏在屋里呢！

说着就急匆匆地往外跑。

程淼淼噫了声，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纪淮的手臂，仰头睁着双乌湛湛的眸子看他，笑着问道：“纪淮哥哥你怎么不去收拾东西？”

纪淮低头瞥她一眼：“我没有东西。”

只是暂住在曾家而已，他浑身上下除了刚醒来时穿的那套衣服其他什么都没有，不需要收拾。

程淼淼眨巴了两下眼睛。

豪气万丈地道：“那我把我的东西分你一半！从今往后咱们就是好朋友啦，只要是我有的东西，就绝对不会少了纪淮哥哥你的！”

小朋友就是喜欢在意这种细节。

大家都有的东西，就只有他没有的话心里肯定会不好受的，如果是她的话肯定会，所以不能让他体会这种难受，程淼淼在心里理所当然地想。

纪淮大抵能猜到她在想什么，她的所有小心思都摆在脸上了。

他浅浅地弯了下唇，笑着把她按在床上坐好，伸手从床头拿起干净的布给她擦头发，说道：“好啊，以后我的东西也分你一半。”

程淼淼翘着脚丫，开心地道：“一言为定！”

纪淮透过窗外面看了一眼，漂亮的眼睛微微眯了眯，豆大的雨滴啪啪地砸落在窗台，噼里啪啦，雨势大得好似是有人把天捅破了一样。

在他的梦境里，程家这会儿还未分家。

泥石流势不可挡地冲进村子时，整个小河村的人都没反应过来，房屋冲毁了大半，但村里仍有人大半的人活下来，可梦里的淼淼却死了。

那个淼淼是被赵老太嫌麻烦推进水里淹死的。

不仅是她，还有独自在家的曾子骥，同样没能躲过这场泥石流。但是梦里发生的很多事都和现在不同，不仅是事不对，连人也不对。

而且，梦里没有他。

纪淮眼神淡淡地收回目光，他这会儿倒是觉得梦像是假的，有淼淼的地方不可能没有他。

…

暴雨下了整整一天。

村子里的人也从最初的兴奋激动变得淡定下来，在天色黑下来之前张威穿着蓑衣冒雨跑到程家，把程林和曾大夫一起找了出来，去河边看水。

只不过一天的功夫，原本干涸的小河此刻已经汹涌得涨起了水，这与没经历干旱之前的水位差不多。

河水已经有开始往村子里漫的架势了。

大榕树下那边架起的木桥此时已经被水冲没了，想要过去的话还得卷起裤腿淌水过，如今已经没到了膝盖，但这里是村东边的人必经之处。

张威抹了把吹在脸上的雨水，转头往小淮山那边看了一眼，还是黑压压的一片，看得令人心惊。

“张哥，已经开始涨水了，再等下去这边就难走了！”程林的声音被风吹得支离破碎，这个水位大人走还行，但是小孩就很麻烦。

“不等了，我们现在就去敲门，明天就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