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有得有失,均衡之道
“什么？！”
程林倏地睁大了眼，紧张地握住他的手腕：“五弟那你没有答应吧？”
程俊朝他缓缓地摇了摇头，又看向了祠堂，抿着唇低声道：“看见他要给的是无脸的石像后我就没有答应，当时我还告诉过三哥此非正道，劝他不要误入歧途，可惜……”
可惜他并没有听。
但程俊没有想到他在自己这里碰壁之后，转而又去撺掇了大哥还有其他村民。
而且大哥还害得陈大哥从山上掉下来摔断了腿，幸而人还活着，否则真是酿成大错，一错误终身。
听到这话，程淼淼不禁侧目，认真地看向这个小叔。
“我此番赶回来就是想看看张哥要怎么处理他们，我不是想要求情，只是如果大哥他们真的做了错事要被绳之以法，我也好劝住爹娘。”
程俊眼中闪过一抹难过和痛苦。
他怎么也不理解为什么三哥如今就好似变了个人似的，家里这些年赚的银钱只要不挥霍足以过完一辈子，那石像明眼人一见便是邪物，他为何还会去相信邪物？
还有大哥，为了独占人参竟也做得出害人性命的事来。
程俊脸色微微发白，紧抿着唇。
可就在这时，他的脑中忽地灵光一闪，那日山神与他说的那些话乍然浮现在眼前：‘读书明智，然后可以消除无知蒙昧，知对知错’。
见他沉默下来，程林动了动嘴唇也没再吭声。
叶宁眼睫动了一下，抬手在他后背轻轻地拍了拍，低声道：“先看张哥他们怎么说吧。”
程淼淼也将视线从他们身上收回来。
想了想，选择主动朝纪淮贴了贴，两指并拢微转，无声地念出一道口诀，旁人看不见的结界将两人笼罩了起来，她这才抬起头说道：“我想对他们用真言咒。”
“可以，”纪淮点头，“昨晚我是用梦貘提取了他们的记忆，再告知的里正与村长。”
“我猜到了。”她感叹道。
其实人都贪心的，程淼淼一直很清楚这件事。
但跪在祠堂里的这些人却更贪，他们许的愿望不外乎发财捡钱，更坏一点的则是在看不惯村里某人时许愿让他出事，而他们的这些愿望无一例外都实现了。
所以他们许愿许得更加频繁。
但这些人不知道的是，每一个愿望的背后都标好了价钱，这些人的灵魂躯体从内而外的开始腐败，全靠体内的那一缕蚕食他们的黑气在支撑着。
“只有他们亲口说出自己做过的坏事，大家才会真的相信。”
程淼淼望着那些悲痛拒绝的人，轻声道：“我一直都觉得人族如今的法制管理很好，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不能因为几个人而使得好不容易上下齐心的村民们因此生了隔阂。”
纪淮垂下眸子定定地看着她。
或许她当初会降临在人的身上是对的，她如今虽未真正跳离出人的立场，可却在人世间学到了足够多的东西，而这些东西最后将用在山海之中。
白泽预言中的那位将为山海劈开一道光的山主，合该是她。
他正想着，忽然感觉自己的袖子被人拉了拉，程淼淼踮起脚，附在他耳边小声地道：“你说我们去县衙偷一套他们的法典怎么样？”
“……”
纪淮眼中的赞许之色倏地散开。
他神情略微复杂，伸手在她的小脑瓜子上揉了一把，道：“曾叔说得对，你是该多读点书了。”
“？”
“法典县里的书肆就有卖，不用偷。”
“……”
怎么会碰到这么丢人的事？程淼淼沉默地松开自己的爪子，往旁边挪了两步，仰起头无语地望着天，法典为什么也能拿出来卖啊。
身边传来一声低笑。
程淼淼幽怨地转头瞪了眼纪淮，连脖子根都红透了，然后自欺欺人地用手捂住耳朵，身体力行的表示了什么叫做只要我听不见就不尴尬。
两人闹腾了一会儿，就看见里正还有张威一起走进祠堂。
里里外外交谈着的村民们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赵老太还在那里声嘶力竭地吼着让他们放人。
程俊往那边看了眼，匆匆地道：“二哥，我先过去找爹娘，以免他们做出什么事来。”
程林点点头，伸手在他的肩上拍了拍，道：“你去吧，顾不过来尽管喊哥。”
“……嗯！”
程俊深深地同他对视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张威看了眼跪在祠堂里的那些人，眉头皱的死紧，沉声问道：“我现在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把那些自己做过的事都说出来，还能从轻处理。”
话音才刚落下，祠堂内便传来了一声嗤笑。
“我们做什么坏事了？”
程文觉得好笑：“张哥你是不是村长当得太久，习惯掌握权利排除异己的感觉，仅凭你一面之词就想给我们定罪，那你倒是说说你找到什么证据证明我们做过坏事啊。”
他挣了挣绳子，有恃无恐地站了起来。
他转身看向外面乌泱泱的人，扯着嘴角冷笑道：“我不想信什么所谓的山神，而去信别的能实现我愿望的神又怎么了，哪来的错？！”
张威脸色骤然冷下来：“执迷不悟！”
“山神托梦这一招都用过那么多次了你以为我还会信吗！”
“无量神能赐予我永生，让我永远不受病痛的折磨，还赐予我无尽的财富，难道你们不会心动吗？”
他的话掷地有声，所有人都能听见。
围观的人群慢慢地骚乱起来，眼神开始变得有些闪烁，他给出的这三种好处，每一种都踩中了不同人内心深处最渴望的欲望。
程淼淼则是恍然。
怪不得程文没有想办法离开，而是选择乖乖束手就擒，原来打的是来一次大型集中的传教的主意。
看着对方眼底的狂热，她缓缓地摇了下头。
这世间万物，素来是有得便有失，如此一来才能使得世间均衡不被打破。
你得到一枚金子，世上便有人要失去一枚金子。
这便是均衡。
程淼淼那双圆眼里浮现出与往常灵动截然不同的悲悯，动用体内的本源神力，分成几缕分别没入程文等人的体内吞噬支撑他们的黑气，同时施展真言咒。
下一瞬，正在高谈阔论的程文脸色倏地一变。
他猛地捂住心口，却不受控制地往外吐出了一口黑血，整个人再也站不稳，直接摔在了地上。
变故发生得太过突然，谁都没有料到。
就在这时，程文却开口道：
“……我、我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