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 少年归来

第十日，深潭水面愈清澈，波光粼粼，蓝天白云倒映，已有活水之姿，而非死水一潭。

第十一日，深潭周边方圆百米之内，淤气湿气逐渐消散，清爽一片，沁人心肺，昼夜皆是起雾，仙气袅袅之意，生。

这便是吞气诀的厉害之处，天地万气，皆可淬炼为灵气，自然，背后掌控这一切者，断然不可能是凡武一道之人。

小道姑本是修行之人，静坐一举也算是属于基本功，但根基不凡是一码事，根基尚浅，三天三夜之后，早是难捱饥渴，只能是靠些山果露水维持，至今，已经是撑着一口气，全凭意志支撑。

许云曾跟此女说过，有朝一日，会成为她的护道人，只是以目前的状况看来，这小道姑有何尝不是他的“护道人”。

只是，小道姑在这期间，并非没有动摇过，但许云毕竟是救了自己一命，恩同再造，小女孩心善，年纪虽小，却也懂得回报！

一如她对终南山的感情一样，那章真人不过是收留了自己，再无交集，她却一直将视此人为救命恩人，从未想过背叛终南山。

第十二日夜里凌晨三点，星辰气息为最华之时，小道姑昏昏沉沉，体能和意志，已经是到了濒临极限之际，群山骤然轰鸣，如狂风暴雨突来一般，大地出现剧烈颤动，夜空不久雷鸣电闪，一如那少年重生之时。

茧，将破！

山脊那头，狄家村落，白虎辈分的诸多狄家长老，耳目聪敏者，多多少少是察觉到什么，却丝毫无下山之意。

那日，他们匆匆逃回狄家村，老族长持守龙甲跳潭之举，并非无人看到。

那一声从老族长口中喊出的“居士”二字，震溃诸位白虎辈长老的内心，少年居士，如同仙神，怎可不敬！

只是三百年来的使命，根深蒂固，两两抵消之下，当下狄家众人的心思里头，不惊扰，不记恨，不多事，成为了“主流”作法。

神祗被毁，老族长以身殉“道”，造成这种局面的，正是这位少年居士，堪称不共戴天之敌，可老族长也是族人心目中崇高如天的长辈，临终之言，又怎逆？

有人希望看到那少年“自取灭亡”，有人知道这少年是在闭关，自然也存在希望这位少年神秘人物破茧成蝶者。

无论什么结果，他们都能接受，更有甚者，随着老族长的一跃，几乎是等同守龙家族某种意义上的覆灭，失去了寄托，离开这个狄家村落，未尝不是一个新的开始。

第十三日清晨，云空一片晴朗，紫电惊雷已止，群山不再轰鸣，大地也是恢复了平静，眼皮几乎睁不开的小道姑，朦胧中，却是看到一幕似曾相识的画面。

云空裂开一道缝隙，却见一道身影，清清爽爽，肌肤一尘不染，双眸清澈，周身流旋着乳白气息，瞬间功夫，跃出已经清澈无比的鼎湖深潭，剑凝，如天神一般，御剑飞空而去。

破茧终成蝶！

这一日，许云入仙开大境御气二境，龙门之内，真元气息浓郁无比，几乎是要撑爆一般。

花了十三个日日夜夜，在逼入绝境的情况下，燃烧帝血，沉入深潭之下，利用吞气诀，将那三百年妖物蕴含的漫天妖气吞噬，终得突破！

凡事没有假如！

成了就是成了，不成，则将永远沉眠潭底！

而这里头的凶险，也只有许云明白，只要任何一个环节出了差错，他许青穹再无可能弥补这一世的遗憾。

十几个呼吸之后，少年如仙神踏剑而下，虚空烟尘乍消，剑散，人缓缓落地。

小道姑半睡半醒，昏昏沉沉，似乎连开心的劲儿都提不出来，整个人水肿严重，看上去，再过半天，将入鬼门关。

“小兰，我带你吃东西去！”

神佛般的目光里头，终究是浮现一丝人间俗色。

怜爱！

话落，少年将小道姑扛在肩头之上，身形一纵，虹射向山脊那头的狄家村。

……

海州整个武道论坛，乃至天南地北前来的武者，或是相关人士，不乏与海外地下世界势力有渊源者，在距离国术大会不到三天之际，关于那个横空出世少年的热论，已经开始趋于平淡。

窦正阳从面色阴沉，再到如今的憾色难掩。

以他的能量，岭南那头生了什么，即便不能完全知情，却也是了解了七七八八。

再综合许先生此前的表现，惊为天人已经不足形容。

窦家这尊大佛，仍是习惯性持着一柄纸扇，目光却是落在茶几上的那张药方上，久久没有移开，思绪蔓延着，难以回神。

从拿到许先生这张药方之后，他动用自身的巨大能量，慎之又慎，委托了华国好几家顶级药业集团，且不少化学专家和相关领域的从业人员，一番研究实验之后，得出的结论几乎一致。

没有副作用，其中的医理高深玄妙，以如今的医学技术，难以完全解释清楚其中的门道，但通过研究实验现，根据这种药方炼制出来的药物，对人体疑难杂症方面，的确是有着显著的医治效果。

外界纷纷扰扰，又是生死台，又是诸多对许先生不敬的言辞充斥武道论坛，窦正阳自始至终没有站出来言一句。

他在等待！

或者说，他准备给许先生一个最好的谢幕！

沉默，往往是最大的爆。

这位古稀老者，在接触过那位许先生之后，似乎整个人的心境上，不仅仅是受到影响，甚至生出一种深深的“我不及他”的想法。

敬畏、仰慕、推崇，皆有！

且不知从何时开始，忘年交这个字眼，已经不大准确，许先生给他带来的震撼，远远不是实力上的高深莫测，而是一种俯瞰众生的傲然。

药方的回馈信息，更是加深了他本人的这种心思。

一个少年，哪怕是武道宗师，已经是堪称惊艳绝伦，更可怕的是，在医道上，还有着如此高的造诣，天才二字，用在许先生身上，已经是种侮辱！

至少在窦正阳看来，是如此。

“平安，现在看来，我一直推崇的章真人和秦将军，不如许先生！”

老者目光收回，思绪拉回，摇着头，一脸遗憾不甘。

一旁的雷平安，这几日几乎都是守在窦正阳身边，他知道窦老一直没有表态，必然是在等待一个时机，不可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外界一面倒的舆论，持续酵。

在雷平安眼里，许先生再怎么强大，人既然陨落了，窦老现在要做的，是掌舵好正阳势力这艘大船的方向，而不是终日郁郁寡欢，消沉下去。

“窦老，许先生即便是武道宗师，即便是超出江渭范畴，为华国级别的武道天才，可现在也是于事无补，人已经陨落，您还是……”

话头及时打住，雷平安明白有些话，点到即可。

“陈家那些人，现在是什么个态度？”窦正阳起身，负手眺望，眼前是一片生机勃勃，他却无丝毫欣赏之心。

许是因为提到正事，雷平安精神一振。

“窦老，生死台已立，那位终南山古真人，也并没有离开海州之意，似乎仍是相信许先生能出现迎战…至于武道界的一些关于许先生以及我正阳的言论，不堪入耳！”

后面的话，雷平安谨慎说出，有些克制，但面色早已是暗淡了下去。

岂止是不堪入耳，简直是难听之极！

许先生被说成沽名钓誉之辈，就算没有陨落，也不过是个避而不战的废物，绝没有正阳势力所吹捧的那般，为天纵之才。

而正阳集团，即便有窦老这尊大佛坐镇，也是逃不掉流言蜚语，尤其是青帝帮和陈家等势力以及利益相关者，污言秽语极尽羞辱，将正阳集团贬的一文不值，若不是依靠燕京那头的能量，根本就是一毒瘤集团。

更有甚者，直接将窦正阳贬成有眼无珠之辈，倚老卖老之无能之辈，否则怎会吹捧一个废物，一个连战都不敢战的所谓天才？！

“我们正阳，他们想说，随他去！至于许先生方面，好好善后，抽空我去一趟万州见见许家之人，还有，武道论坛那些随波逐流之辈，该打压就打压一下，不得再诋毁许先生！”

窦正阳叹了口气，交待几句，摆摆手，示意雷平安离开。

“一会我燕京几个朋友要过来，本来是要来考察许先生，眼下看来，只是普通的叙旧。”

话落，这位正阳集团的大佛人物，更是神情落寞，眼中遗憾神色更浓。

傍晚，两道身影出现在海州，一男一女，皆是年少。

“小兰，过段时间就是十一国庆日，到时我想去江城和燕京一趟，见见故人，你没事的话，就跟我一起去吧。”

“许尘友，我没那心情，我现在只想好好洗个澡，睡个好觉！”

“你不是修行之人吗，怎么，这点苦都受不了？”

少年眼中，仍是流露丝丝怜爱。

“切！”

少女俏鼻皱了皱，还了一个白眼。

半个小时后，国瑞阁一号别墅，因为两人的出现，几乎大半个正阳势力的高层，全部涌过来。

一个小时之后，海州论坛惊炸一片，热论如潮！

少年归来！

海州武道界震怖！江渭各界震怖！

而就在武道论坛再度濒临瘫痪之际，几辆来自燕京的挂着特殊车牌的车子，在窦正阳的陪同下，戎马气息浓郁，来到了一号别墅底下。

窦正阳满面春风！

陈家和青帝帮等势力的诸多高层人物，如临大敌。

春水湖湖畔，那处临时搭建的草堂茅庵，一位道者，终日下棋，等待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