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不要再把路走错了
温夫人的脸沉了一瞬随即又豁然,她柔声一笑,道:“南阳侯夫人莫要吓唬郡主了,岁晚没有一早禀明自己的身份是岁晚的错,也是我的错。当年我若勇敢些,岁晚便不会受这么多委屈。”
温夫人呷了一口茶,悠悠道来:“当年我与怀山……南阳侯相识时,他还是个一无所有的少年,我若早知他会抛我而去我宁愿不和他相识。”
“有了岁晚也是我意料之外的事,我本想写信告知他我有身孕了,可我的信还未寄出,我的兄长打探到他已经与你定下了亲,他为了攀附太尉抛弃了我,害得我不能抬头做人也就罢了,还连累我的儿子自小就被人指指点点,我心头怎能不气不怨呢?”
“这么多年过去了,岁晚一直找的父亲已经过世,我能感受到岁晚自认下郡主这个妹妹后比以前开心了不少,这两年我在北海郡,收到岁晚的每封信都提到林家,两位堂弟好学上进,有宁郡主待他如同至亲,林家的长辈们对他疼爱有加,看到这些我心头的怨气也就放下了。”
林星微忍不住插嘴问道:“昨日岁晚兄长还同我商量此事,要等我母亲允下之后您再来侯府相见,为何夫人不请自来了呢?”
“夫人如此行事,倒真是打得我们措手不及。我父亲虽对不住你,可我母亲压根就不知道此事,您骤然上门,倒像是我母亲对不住你似的。”
温夫人看了一眼侯夫人,冷笑了一声,“我原也不想这么着急来的,南阳侯夫人差人去冀州我家兄处打听我们娘俩的底细,我想,若叫南阳侯夫人从旁人嘴里打听我们,倒不如我老实些亲自上门来告知,不成想两位对我这么大的敌意。”
林星微急道:“我们从前是打听过岁晚兄长,可什么也没打听出来,岁晚兄长的底细还是他自己亲口告诉我的……”
不对!是宋安!是母亲差遣宋安去打听的!
林星微话说完,才想起母亲让宋安替自己办事,想来也就这一件事了。
难怪昨晚宋安等那么晚才走,定是告知了母亲打探来的消息后才走的,也难怪母亲昨夜不叫她去请安问候。
母亲昨夜就知晓了此事,今日才能稳如泰山地和温夫人见面,她心下早有了准备。
侯夫人轻笑一声,道:“此事就算是真,你未婚有子,也不能全怪侯爷一人身上,男子贪图美色把持不住自身是常事,夫人你才是罪孽的根源。”
“未婚男女登上床榻,夫人早该提防才对!有了身孕又不早说,即使侯爷另娶,你也该写信告知与他,侯爷不是没有良知的人,若他知道定也会好生安置你们母子。”
“可你却躲了起来,夫人的兄长温大人和侯爷是至交,却骤然变脸,老死不相往来。”
“这要是细算起来,还是你们温家的过错大些。如今想要上门认亲,夫人难道不觉得有些晚了么?”
“侯爷已经去世,府上独留我们孤女寡母,郡主很快也要嫁人,我不会容忍一个同我无血亲的继子在我的府上,再说此事传出去与我们两方都是笑话,温侍郎仕途正盛,还是不要自毁前程的好。”
温夫人面色不变,依旧温婉和气,她垂眸沉思了片刻,道:“南阳侯夫人说得对,是我留下的孽债不该叫南阳侯夫人为难。”
“你我皆是有子女的人,你为郡主谋算,我为我的儿子谋算,心都是一样的。岁晚幼时问我要父亲,我答不上来就躲起来哭一场,他刻苦读书,一心想要立足朝堂就是想要离林家近些。”
“我不期望他能以林家亲子的身份入族谱,若南阳侯夫人愿收他做义子,能让他的名字进族谱,岁晚便心满意足了。只要他能有个归宿,老妇我去死也能瞑目了。”
“活着比死难多了,夫人这些年拉扯温侍郎不容易吧。”侯夫人将盏中剩茶倒进火炉,将炉火滋地一声浇灭了。
“温侍郎有八斗之才,能跻身朝堂,皆有赖于夫人教育得当,且不要再把路走错了。”
温夫人温婉一笑,垂下了眼眸将手上的茶盏轻轻放在案上,柔声道:“林家老太公和老夫人都很喜欢岁晚,岁晚对他们也孝顺,还有林家的两位叔叔,及其他族亲,我已经为大家备下了书信。”
“不管侯夫人应承不应承,岁晚都是怀山亲子,我家兄长也会给朝廷上奏疏,禀报陛下岁晚身世,这不是太尉府能阻挡的。”
“夫人这是威胁我母亲吗?”林星微眉头紧皱,不由直起了身,“夫人做这些岁晚兄长知道吗?您当真认为这是对岁晚兄长好吗?”
温夫人很平静,面上没有一丝波澜,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错已经铸成,岁晚自小就立誓要找到你们,事到如今我又如何再看我儿伤心,我只能再帮他一把。”
“至于好不好,这都是他自己选择的路,岁晚已经成人入仕,我信他有能力承担后果。”
林星微皱眉反问道:“夫人大可不必搅起湖底泥潭,所有人都认为岁晚兄长是我的义兄,当下这样不是很好吗,为何还要搞得人人尽知?”
“兄长已定下亲事,只待太后孝期一过可立马成亲,若让李家知道岁晚兄私生子的身份,这门亲事也要黄吧。兄长的仕途和名声难道比认祖归宗还要重要?”
侯夫人也道:“我劝夫人和温侍郎想清楚,就算人尽皆知,只要我不点头,林家的族谱就不会有温侍郎的名字。”
趁着侯夫人说话之际,林星微让身后的婢子去府门口看看,罗浮将温林找来了没有。
林星微跟着道:“温林虽是我亲兄,但只要我母亲不高兴,我亦也是不会答应夫人的请求的。”
温夫人自顾添上了茶,冷静地道:“有宁郡主也是要嫁人的,难道也愿看着林家长房无嗣?”
“我们要求不多,只要岁晚入林氏族谱,认作义子,南阳侯爵空悬,侯爵之位让我儿担上就是了,这对大家都是好事,为何不允呢?”
“哈哈哈……”南阳侯夫人一阵笑,“南阳侯之爵位乃是颍川之乱之后,陛下看在我父兄的面上才允下给怀山的。”
“侯爷去世后,林家两位叔叔和侄儿想继承爵位,一则我不愿点头,二则陛下也不愿点头,我已经禀告我父兄和嫜父家姑,只等郡主出嫁,可让我的女婿来继承,非我血缘之人不可继承。”
“温侍郎乃侯爷私生子,不可以奉宗庙,又如何继承爵位?”
林星微的心乱成一团,对面那妇人却稳如泰山,不管母亲说了什么,她都不气不恼。
林星微想到了一句话,死猪不怕开水烫。可那也得是死猪才行,依温林和其舅父温睢的当下的情形,他们还不敢彻底豁出脸面将丑闻大肆传扬,只为入林家宗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