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冥界的行者——无常
欣茗的嘴巴裂开大口，宛如深渊巨洞，密密麻麻的细小尖牙看着让人心里发麻。
葛夜的后背触碰到墙壁……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欣茗…欣茗，你冷静冷静……”
葛夜弱弱地说着，不敢直视“欣茗”此刻的鬼面和獠牙，眼睛死死地盯着那面被丢在一地凌乱里的小镜子，心中不知多少次呐喊着“镜闪”，但微弱的银光只是一闪而逝，再也没有把他带到那个镜子里的奇异空间。
“……”
正如他自己猜测的那样，“蓝条”见底了，没有能量，就无法释放【镜闪】。
欣茗缓缓靠近。
她的身上溢着庞大的鬼影，身躯寸寸裂变，从裂痕处喷涌而出的绿色血液干涸成触手一般的存在，胡乱挥舞着，推倒一排又一排货架。
零食、泡面、饮料……一切都散落在地上，状若废墟。
“我还年纪轻轻的，难道，就要死在这儿了么……？”
“我还没有追到我的女神啊！我不甘心！我的羽裳女神，我的钻戒……”
“特奶奶的，建议下辈子不要再这样多管闲事了……好心怎么就没有好报呢？”
“……”
砰！
便利店的大门再次被粗暴地推开，葛夜像是抓住浮木的溺水者，定睛看去，却没看到人影。
门，是被风吹开的……
不！不是！
远处，有一道漆黑的人影行走在黑暗之中，手上，似乎还提着一根“棍子”之类的东西？
踏，踏，踏……
那人脚步很沉稳，不急也不慢，就这样一步一步从夜幕中走来，迈入光亮之中。
一袭黑色风衣，下摆长过膝盖，两襟张开着，露出里边的黑色毛衣，脖子上，缠着一圈“奇怪”的黑色围巾，不像是常见的那种毛线织制围脖，而是由片片黑色的翎羽凝就……
乌鸦？
对！就像是乌鸦的黑羽一样！
可是，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围巾？
真的会有人买吗？
“……”
葛夜的视线向下看去，那人的下身穿着一条黑色的修身裤子，显得干练而狂野，脚上踏着黑色的靴子。
自信从容。
一身漆黑！
……除了他胸前那条项链上悬挂着的银色十字吊坠之外，真的就只有黑色！
左手随意放在风衣外套的口袋里，右手斜提着一柄细长唐刀……就连刀柄和刀鞘都是黑色的！
葛夜：“……”
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冰冷的像是死人一样的双眼，冷酷无情的表情，如刀凿斧刻般棱角分明的五官，一身生人勿近的漆黑气场……这人，该不会就是老罗所说的那位神秘老板吧？！
“敢在我的店里闹事，找死？”黑影冷声开口，像是神明在宣判抵抗者的死刑。
已经化为厉鬼的“欣茗”毫无理智，朝着黑影人咧嘴咆哮。
黑衣之人视若无睹，右臂轻轻一震，手中握着的唐刀刀鞘登时幻化成了烈烈的黑炎。
无需拔刀！
刀鞘燃烧成黑色烈焰，刀，便已出鞘！
灼热的刃隔空斩向厉鬼之魂。
在葛夜看来不可一世的“厉鬼欣茗”，身上瞬间沾染了刀上的黑炎，在烈焰焚烧中凄鸣惨叫，痛苦万分。
刺耳的尖啸仿佛可以穿透灵魂，直击葛夜的大脑深处，没坚持上三秒钟，他就被这厉鬼的悲鸣声震昏，沉沉地睡去……
黑炎永不熄灭——
除非，它锁定的目标已经被彻底湮灭绝杀。
厉鬼在焰火中销声匿迹，被焚成灰烬的残魂化作几点萤火虫一般的能量光芒，和黑炎一起归于漆黑的刀刃，凝结成鞘。
黑衣人手一伸，黑色唐刀在他手中消失，他转身看向已经昏死的葛夜，古井无波的冰山脸上竟然闪过一丝惊疑。
“天白？！！
不…不是他，可是，他真的好像……”
“……”
黑衣人看了一眼店内的满地狼藉，和倒下一大片的货架，走过去，把葛夜扛在肩上。
他没伸手，店门就像他来时一样，自动开启，待他扛着葛夜踏出门槛，门又自动关闭。
呼~
一阵夜风吹过，便利店玻璃门上挂着的“营业中”灯牌翻了个身，把另一面朝向了门外——
“暂停营业”。
…………
“呜~！”
阳光照在脸上，暖洋洋的，葛夜口中发出一声长长的“呜”声拖音，美美的伸着懒腰，从睡梦中醒来。
刚一睁开惺忪的睡眼，他就被吓了一大跳。
面前，坐着一位面色冰冷，穿得浑身漆黑的人。
昨夜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把他嘴边正要自言自语的那句“原来昨天晚上的那两只厉鬼都是在做梦啊”的感叹生生憋了回去，像是吃了只苍蝇一样难受。
“我怎么在这？！你是谁……”葛夜打量了自己正躺着的沙发，还有周围陌生的环境，疑惑问道。
黑衣人冷声反问，“呵，你小子在我家，还要问我是谁？你怎么在这儿？
要不是我，你现在恐怕已经成了一具尸体……哦不，是一具尸体，和一道鬼魂。”
“鬼魂？”葛夜头皮发麻、心乱如麻，整个人都麻了。
不过还好，他见识过【镜世界】的诡异，也听镜子里的叶戈提起过【鬼】，一时之间，倒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回忆起昨晚的来龙去脉，葛夜知道自己是被眼前这个男人救了下来，于是起身道谢，“多谢救命之恩……呃，可是，我为什么睡在沙发上？”
“把你的小命救下来已经是老子大发慈悲了！沙发就挺好，难不成你还想睡床？”
“……”
黑衣人面色一冷，浑身散发着寒气，看起来非人非鬼，犹如恶魔，“小子，你昨晚是怎么从那两只厉鬼的手底下活下来的？坚持了那么久……”
“可能……是因为我跑得比较快吧？”葛夜打了个哈哈，想要糊弄过去。
“放屁！”黑衣人怒骂一声，手向旁边一伸，从空气中握住了那柄漆黑的唐刀，刀鞘架在了葛夜的脖子上，带着威胁的意味道，“第一只鬼，是最低级的【醉鬼】，虽然化作厉鬼，战斗力也一般，没过多久就被那只【刹女】吞噬掉了……
可是那【刹女】是‘中级’鬼物，就算是初生，她的力量也不是一个普通人能抗衡的，想要逃命更是毫无可能！
你小子……是【异能者】？在【通灵使者】任职么？”
葛夜一惊。
最后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啊……
“异能者”，很好理解，只要是读过网络小说的人就都知道异能。
另一个词，「通灵使者」……昨天白天，葛夜可是刚听叶戈提到过啊！
通灵使者，人类异能者的组织，职责就是斩杀作乱人间的厉鬼。
眼前这个黑衣人同样提到了“通灵使者”，昨晚，醉鬼大叔和欣茗变成厉鬼的场面也历历在目……
这个世界，和镜世界其实都是一样的！
都有鬼！
也都有超凡的异能者！？
葛夜试着理清头绪，似懂非懂地缓缓说道，“我……应该算是一个异能者吧？我也不清楚，因为，我是最近不久才觉醒出‘异能’的……”
“嗯？刚刚觉醒？也就是说，之前你一直都是普通人？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就有意思了啊……”
“什么‘有意思’啊？”葛夜弱弱问道。
黑衣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冷如冰山的脸上嘴角略微勾起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弧度，道：“小子，你的异能是什么？”
“镜…镜子。”
“镜子？”
“对，镜子……就是可以遁逃，呃，穿越进镜子空间里，然后再出来，也可以把恐惧的幻象映照到别人的视线中。”
黑衣人毫不留情道：“逃命和幻术？还真是废柴的能力啊……”
葛夜：“……”
行吧，您说啥是啥，毕竟我打不过你，拳头大就是道理……
黑衣人沉思片刻，开口道，“小子，我有一件事想要验证一下，需要做个‘小实验’。”
“什么实……啊！”葛夜刚问一半，瞬间就感觉指尖一痛，惊叫了一声。
黑光闪烁，在刚刚的那一刹，黑衣人拔刀在葛夜的手指上划了一道，取走一滴指尖之血。
“啊，我还没答应呢，你怎么就动刀……”葛夜出声埋怨，但想到对方高深莫测的“武力值”，于是声音越来越弱。
唐刀平举，漆黑的刀刃上，一滴朱红色的血液点缀其上。
“我有刀，我就是规矩！还需要经过你同意？”
黑衣人双眼盯着刀刃上的那滴血，看都不看葛夜一眼，回应之词霸道至极，看了会儿，他似乎得到了答案，眼中还带着一点惊讶和欣喜。
“有意思，父母身上都没有异能的痕迹，祖祖辈辈的普通人无疑，但自己身上却觉醒了异能，是【初觉者】，不错！”
葛夜闻声，弱弱道：“初觉者，就是指…在没有任何继承和遗传的影响下，普通人觉醒成为异能者的人喽？”
黑衣人冷笑一声，血液在刀刃上被黑炎焚尽，收起刀道：“初觉者，勉强算是合格……你有资格知道我的名字——叶牧。”
“夜幕？”葛夜歪着头，头上挂着问号。
“树叶的叶，牧守一方的牧。”
“……”
“葛夜，摆在你面前有两个选项，A，跟着我混，b，加入【通灵使者】，选一个吧。”
“啊？这么快？我可不可以什么都不选啊……等等！我还没说，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叶牧笑了。
“我什么都知道……你是逃不掉的。”
葛夜萎靡下去，被迫接受了现实。
逃？怎么逃？
能快得过“欣茗”，啊不，【刹女】的速度么？
能快得过叶牧的刀和黑炎吗？
葛夜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耷拉着头，疑惑道，“【通灵使者】我大概知道了……那A选项，跟你混，我还不知道你是干什么的呢。”
叶牧取出黑色唐刀，轻轻拄在地上，身上的黑色风衣燃烧起黑色火焰，围巾上，鸦羽无风而动，猎猎鸣啸。
“我，黑无常……”
“——冥界的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