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命运
给韩融留下便利店的具体地址之后，两人分别，葛夜绕过街角，向自己停车的那个路边走去。
一转身，他远远地看见了一个人。
李姐早餐店门口，一个少女抱着一个破旧的双肩背包，孤单地坐在门外的石阶上，落寞而凄冷。
凉风吹过，她紧了紧怀里的背包，虽然它已经断了一条肩带，但是，这已经是少女的全世界了。
包里就是她的全部行李，或者说，“家当”……如果她有家的话。
葛夜加快步伐，大步走到桃子面前。
“你……怎么坐在门口？”
桃子听到声音，缓缓抬头，月光下，葛夜的身影沐着银色的光华，她看不清楚，却又感觉无比的清晰。
比她记忆里任何一个曾接触过的人，都要清晰。
“我被赶出来了。”桃子说道。
她的声音平静至极，葛夜从中听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看样子，就好像她已经被人抛弃过无数次一样，早已习惯。
“他们为什么把你赶出来？”
“因为……他们看我不顺眼吧，认为我给他们带来了噩运，所以，就希望我离他们越远越好。”
“噩运？”葛夜疑惑地皱了皱眉，道，“这种东西，根本就不存在的吧？”
“一开始，我也不愿意相信，但是，命运让我不得不屈服。”
葛夜：“……”
“他们躲我，就像是在躲瘟神一样，我已经被抛弃太多次了。”桃子低着头说道，“只是我没想到，这一次竟然这么快，才一天，就……”
“你到底给他们带来了什么噩运？”葛夜握紧了拳头，为桃子的遭遇感到不公，不信邪地问道，“应该是幸运才对吧？毕竟，今天一大早，我和胖胖来吃早餐，李姐赚得不少吧？”
“……”
那一大桌子，绝对血赚！
桃子道：“李姐嫌弃我太内向，见到客人也不说话、不笑，客人下次都不会再来了……
她说我是扫把星，刚来第一天，小板凳就坏了一个，李姐的戒指也不小心掉到了包子馅儿里，还有……她说那个杀人犯，也是被我引过来的，我们都是一路人，天生的坏东西……”
葛夜心中微怒，反驳了一句，道：“根本就没有什么杀人犯。”
“新闻上不是说，这两天又出现新的遇害者了么？”
“那个，呃……总之，事情比较复杂，你别多想，一切都和你没有关系的，你不用自责。”
桃子抿着嘴唇，难过道：“但是，所有人都认为这一切和我有关……”
“……”
早餐店的二楼传来争吵声。
李姐家的门店共有两层，一楼装修成了早餐店，二楼，是他们一家住的地方。
葛夜抬头看了一眼，随后缓缓说道：“其实这件事也怪我……如果不是我早上告诉李姐她的金戒指是假的，他们俩或许也不会吵架，李姐也不会把火气撒到你的身上。”
桃子摇摇头：“不是的，跟你无关，这是我自己的命。”
“你信命？”
桃子抬起头，双眼和葛夜对视，“你不信吗？”
“我不信。”
桃子的目光继续向上，越过葛夜的脸，看向五楼阳台上的那个花盆。
葛夜疑惑道：“你…在看什么？”
“没，没什么……既然你不相信命运，那我们就打一个赌吧？”
“什么赌？”
“我赌你，五分钟之内，会头破血流。”
“头破血流？”葛夜一愣，随即笑道：“你这算是在诅咒我吗？我没有招惹你吧……”
“不是诅咒，是陈述事实。”桃子想了想，补充道，“一个即将发生的事实。”
“你能预言未来？”葛夜问道。
“不能……不过从某种意义上说，可以……”
“……”
嘎吱嘎吱~
花盆在阳台上随风摇摆，盆底和阳台边缘的水泥相互摩擦，发出声响。
葛夜闻声抬头，看到了五楼阳台上那个摇摇欲坠的花盆，笑道：“你说的，该不会是楼上的那个花盆，将要砸在我头上吧？”
“我也不确定，但是，这附近也没有什么其他东西，只有那个花盆，看起来最容易出意外。”
“你怎么就敢确定，‘意外’一定会发生呢？”
“二十年来，一直都是这样。”桃子神色悲伤，抱紧了她的背包，只有这样，才能多感受一分温暖，“我身边的人，都会遭遇噩运，从来无人幸免……
刚出生的时候，我就克死了妈妈，爸爸也在赶来医院的路上出了车祸，爷爷因此生了一场大病，撒手人寰，然后，我就成了孤儿，被寄养在福利院里。
没过多久，福利院里的其他同伴都被新的家庭收养了，只有我，没人要，和院长伯伯守着那座小院。
后来，我被送到学校读书，同样的，无论是什么学校我都待不长久，每隔几个月，我就会被迫转学，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
高中毕业以后，院长伯伯去世了，我孤身一人，游荡在这人世间，无依无靠，只能找这种包食宿的工作，勉强生活着……
即便是这样，命运还是没有饶恕我，人们会把我赶走，在白天，或是夜里……”
葛夜沉默着，过了半晌，道：“你没有地方可以去吗？不如，跟我走吧。”
“没用的。”桃子摇了摇头，“要不了多久，我还是会无家可归……我不想给你带来噩运。”
葛夜抬头看了眼那个花盆，又低头道：“你真的会给别人带来不幸？”
“嗯，一直都是如此，没有人可以幸免。其实，你和我聊了这么长时间，噩运已经找上你了。”
“那我要是已经有心理准备了呢？就比如现在，我知道头顶上有一个花盆即将坠下，难道我就不能躲开吗？”
葛夜笑着。
他是预备役【无常】，他见识过【生死簿】，也知道人们的人生轨迹被记录在那个神奇的册子上，但是，他不信命。
“生死簿app”上写了，天机不可泄露。
一旦泄露他人的寿命信息，那么他的命运就会被改变，严重的，甚至会抹杀……这足以证明，命运并不是完全被注定的！
桃子道：“躲不开的，那个花盆注定要落下，就算你会飞，也躲不开。
我曾经跟着一个初中同学走了三条街，多次阻止她闯红灯，可最后，她还是在我面前出了车祸……”
“……”
“这就是我的命运，我已经放弃反抗了……”
嗖！
一阵风吹过，摇摇欲坠的花盆被这风所倾倒，向下坠落！
葛夜笑着，没有躲。
漆黑的刃，划破漆黑的夜空。
桃子的世界闪过一瞬的光，那是一道炽烈的刀芒。
花盆在葛夜身前被斩成两半。
“我说过……我不信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