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超前

教皇一声喝下，整个会场陷入了寂静之中，紧接着众人面前的大红色序幕缓缓揭开，阿基维利站在高台上，神情静肃，随着他伸出手，原本还空荡荡的舞台瞬间变得拥挤了起来。

洛双隅站在后台，看着有条不紊的演出，心中微微点头。

他早已看过了剧本，这出戏要是露天演出的话或许效果会更好呢？

毕竟，它所批判的，可是神啊……

随着演员们越来越投入的演出，台下的人却皱起了眉头，黑塔和星依旧脸上没有波动，只是黑塔轻轻嘀咕了一句：

“有意思。”

星却一副迷茫的样子，小嘴微微张大，琥珀色的瞳孔里透露着清澈的愚蠢：“黑塔女士，这戏在讲什么？”

黑塔瞥了她一眼：“没事了，去玩吧。”

星：“？”

“这部戏，就是在公然挑衅教皇而已。”黑塔说着，看到了台下那对早已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张开的肉翼，教皇戴着面具，没有人能看清楚他的表情。

但通过一旁国王瑟瑟发抖的样子，可以知道教皇一定很生气。

“去推翻吧，去呐喊吧，那灼热的火！数不尽的怠惰在尽力扑灭这场火灾！”

演员伸出手，眼神真挚，好巧不巧，就正对着教皇。

“任由那神灵的怒火倾泻，在狂风暴雨中怒吼，他们笑啊，叫啊，上了真正的天空，那是一片怎样浩瀚的情景啊！”

“龙神的瞳孔投射而下，菱形的晶体在祂眼中是人类反抗的号角，祂上绝高天，那是祂的孩子，祂愿意付出一切。”

演员最后低声道：

“哪怕是，祂的生命……”

“轰！”

教皇的手微微用力，椅子的扶手便碎裂开来，他的黄金面具下似乎有一阵无法隐藏的怒意，无言的气势在众人周围升腾，而洛双隅在后台玩味地看着这一切。

“阿基维利博士，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仿佛有所克制，依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你还挺有礼貌。”阿基维利却不为所动，“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您是在反对不朽创世的学说对吗？”教皇冷淡道，“证据呢？”

阿基维利却神秘地笑了一笑，鞠了一躬。

“今天的演出，结束了。”

黑塔和星这才发现，这场戏剧居然演了一个多小时。

阿基维利的指挥在他们这群外行眼中当然只是看个热闹，内容才是最重要的。

虽然通篇都是异世旅行者为了拯救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国家而奋斗，最终献出生命的故事，可剧中的“火”和“怠惰”却是充满了对教会的讽刺。

一个象征了反对教会压迫的思想解放，另一个则是王权的自甘堕落。

它就像是一巴掌，狠狠地抽在教皇的脸上，告诉祂什么不朽的旨意，龙神的奥秘都是屁话。

从头到尾，阿基维利都站在高台，从未向下看过，可众人却只觉得对方在看自己，像是有千百道眼睛注视着台下，注视着众人内心的信仰。

你们是信仰不朽呢？

还是信仰信仰不朽所带来的财富呢？

你若是问他们。

那一定没有一个人能坚定地回答下来。

随着序幕缓缓拉上，阿基维利走下台，瞳孔里映着寒芒，她脱下白手套，洛双隅就靠在化妆间的大门口，打了个哈欠：

“反击的号角已经吹响，这是你所期望的吗？阿基维利。”

“这难道就不是吗？”阿基维利脸上终于露出一个笑容，像是冰川消融，“这群家伙，用宗教奴役人民的思想，就不该废除吗？”

“向来如此，就对吗？”

洛双隅没有说话，他盯着阿基维利看了好一会，阿基维利叹了口气：

“其实，我不相信这个世界有所谓的星神。”

“所谓的神不过是统治者为了维护民意而杜撰出来的，只是维护阶级统治的工具罢了。”

“星神……如果真的有神，我为什么不能是哪个神？”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居然有些桀骜，洛双隅一时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我永远都在探索未知，探索我从未接触过的领域：物理学、生物学、工学……”

“我让裴伽纳进步了至少四百年。”

“如果真的有星神，那我为什么，不能是那个开拓星神？”

洛双隅随意地笑了笑：“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已经是了？”

“如果我是，那外面那些国家派来抓捕我的人就不存在了。”阿基维利摇摇头，指了指窗户外面。

洛双隅没有伸头去看，他早就已经察觉到今天的演出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了。

阿基维利威胁到了教会和国王的统治。

她需要接受审判，“公平公正”的审判，一场在教会和国王操纵下的审判。

洛双隅看着后台涌入了一片持着火铳的士兵，他们指着阿基维利的脑袋，手铐在半空中碰撞，锒铛作响：

“阿基维利博士，跟我们走一趟吧。”

阿基维利伸出手：“请便。”

士兵利索地铐住了她的手，阿基维利冲着洛双隅点点头，算是和他作了道别，就被裴伽纳的士兵队伍带走了。

临走前，她带着微笑，轻声道：“唯物主义，才是真理啊。”

她消失在了这座剧院之中，这裴伽纳的标志性建筑物，送走了一位学者。

黑塔和星顺着人流离开了歌剧院，星还有些不知所措，但黑塔却早就明白了一切，她望着周围的人群，低声对着星说道：

“这下，裴伽纳王国怕是完蛋了。”

星还没来得及理解这句话的意思，黑塔就拉着她的手，隐没进了人群之中，星低着头，仔细思考着黑塔所说得话。

“王国完蛋了，但是裴伽纳没有，对吗？”

“对。”黑塔点点头，“因为裴伽纳有一轮太阳。”

“我刚打赌，等这原初宇宙的时间再过去一年，不出两年，那位开拓星神就会离开这座孤绝行星，搭乘着星穹列车去征服星辰大海。”

“黑塔女士，你为什么这么有信心？”星不解地问道。

“因为她的思想，领先了宇宙数十个琥珀纪，她太超前了。”

“这不是这颗星球可以把握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