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等待通知

一个小小的地下室，一个奇特的世界。

住的这几天，郝言开始了自己规律的日程，早晨上网吧发作品求职。然后坐公交车和地铁四处逛荡，找到兴趣点就画速写。晚上再回到地下世界，借着昏黄的灯光整理白天的画稿，而后睡觉。

郝言投递的求职意向是绘画工作，没用几天，的确有几个位于三环边上的文化公司给他打电话，让他过去面试。郝言如约而去，看到这些公司在二十多层的办公楼中，公司装饰的现代豪华，下属着装时尚，气质很佳。

公司下属的创作者们正在使用电脑和绘图板绘画，大部分作品都是插画，用来服务图书，网站，广告等行业。

和这些公司的人事交谈后，他们都认为郝言还在上学，学历明显不够资格。不过，他们认为郝言的绘画作品还行，如果大学毕业以后再来应聘，还是有很大机会的。

这些次面试，让郝言感受到了这些文化公司时尚且极具气质的文化环境，能够将眼见的环境和一些创作者的魅力融入自己的创作，已经非常欣慰。

这天，郝言正在借着灯光画地下室深邃的走廊，那个孕妇挺着肚子慢慢走过来，在他身后看了一会，来一句画的真好，而后却说：“以前，也有一个小伙子在这里画画，但坚持了半年，没有人买他的画，就回南方老家了。”

她见证了这漆黑的地下室，有无数人来过，但大多都成为了过客。

“我孩子出生后。”孕妇说：“绝对不会让他学画画。画画，感觉是最没有用的手艺了。画得再好看，不也跟我们搬砖的一样，都住地下室吗？”

郝言说：“不能这么说，所有劳动本质都是一样的，都应该是有用的。画画也是劳动，劳动也是艺术。无论是搬砖的，还是在办公楼里上班的，都在这个城市走着自己的路。”

孕妇笑了笑：“不是很懂。”

画完回到自己房间，郝言脑海中闪动着文化公司的那些创造美丽的绘画者，又想到地下室孕妇的影像。在这地下室存在一个新的生命，是非常奇特的事。同在一个城市，以一个人群的笔来描绘另一个人群，也是缘分。想着，就拿出一套彩铅画了一张孕妇画像，虽然画的背景是地下室的黑灰，但孕妇本人却是一个色彩缤纷的剪影，光艳而炫目。

这天早晨，郝言锁上房门正要出去，接到叔叔手机打来的电话。一接听，原来是老爸拿着叔叔的手机打来的。

“在什么地方？”老爸问。

郝言说在京城啊。

“我在你叔叔有股份的楼盘呢。这里开盘了。”老爸一手拿着郝言叔叔的手机，一手抚摸着冰凉的墙壁，转头望着宽敞的窗户，外面是一片蓝绿色的天空，天空下群山林立。这房子真不错，都是一百二十平的大空间。等郝言大学毕业去做了房地产，也首付百分之三十，贷款买一套。

郝言听了，说：“我这几天走了走，算是知道京城这边的房地产情况了。”

老爸马上说：“是吗？我现在在三层，视野开阔。”

“我现在也在三层，视野？”郝言嘴上是这么说，但心中却说自己在地下三层，双眼一片黑暗，看什么都是模模糊糊的。

老爸说：“你也在三层？住的多少钱的。”

“十五。”郝言刚说完，就觉得自己说秃噜嘴了。马上改口说自己在李腾这里住呢。

老爸一听，就知道郝言大概率在住地下室。自己曾经也在京城住过地下室，知道在京城，这个价格只能住地下室。郝言，自己的儿子，一个人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好的不容易，自己这次打电话，本想是狠狠的教训他一顿，让他努力的朝房地产方向使劲。但听到他在住地下室，即使他很可能还是瞒着自己在偷着画画，自己也不能在电话里骂他。

老爸就说：“这样我就放心了，住吧。”说着挂掉电话。

郝言听老爸的口气有些软，忽然想回家看看父母，但想想，过几天，过了暑假再说吧。就应了一声，断掉电话，出门又逛了一天，晚上回到地下室已经六点。

他刚躺上床就接到一个电话，是本地010开头的电话号码。这种情况有几次了，都是面试的公司。他拿起笔记本和笔，接了电话，听电话那头呜呜响，听不清，一看手机信号只有两格，马上从地下三层顺着楼梯跑到地面，才听清话音。

又是一家书画文化公司，看到郝言投递的应聘作品，让他去面试。

能见到更多的人，郝言很高兴，马上写下公司的地址：在通州的宋庄。

郝言回到房间拿着京城地图一看，那公司离自己这里实在太远，班车倒班车的需要两个半小时。但人家诚意邀请，是对自己作品的欣赏，知己难求，无论如何也得去看看。

郝言就吃完晚饭，订好早晨的闹钟，晚上八点就睡觉了。

第二天早晨，郝言就坐公交车一直向东走，来到北苑转车，等车加坐车，用了三个小时才来到宋庄。来到这里，郝言眼前一亮，仿佛来到画的仙境。

这里有很多民房，出租给外地来的画家，在胡同行走的，都是各地的带着艺术气质的面孔。好几个巨大的美术馆开始建造，一望之下，就是一座座艺术城堡。

道路两旁开着许多画店，门里门外都摆放着一张张油画，国画。写实，写意，各种风格琳琅满目。很多人围着展示的样品品头论足。

郝言一路打听，走进胡同，拐了几个弯来到那家文化公司，公司在一个青砖院落，是民房四合院，前后左右四面房子，所有古色古香的房间都是都是这家公司的。

郝言走进这家公司，见墙壁上贴着古诗词海报，很多文质彬彬，穿着时尚的绘画工作者正坐在桌子前手绘，很少见有电脑的踪迹。

一阵清风飘来，空气中，都弥散着墨香的文化气息。

公司的整体的文化，让郝言觉得既现代有传统。

面试郝言的是公司的部门经理，他三十岁左右，穿着衬衣牛仔十分得体，留着披肩长发，透着艺术气息，说起话来不紧不慢，稳重深沉。他请郝言进屋，在两张藤椅上相对而坐。他给郝言泡了一杯茶，等茶香四溢，才讲了公司主要业务是出版图书，销售书画。待遇，起薪五千块，有五险一金和各种补助。

“五千，赶上自己的两张画了。”郝言心中说。

接着开聊创作，郝言和部门经理东西南北的谈了有三个小时，什么传统文化，小说绘画，谈得很投机。不时，谈起一些绘画时大意的窘相，两个人都拍手而笑。

“我们这不看学历。”部门经理笑道：“我们只看对画画的执着，好，你可以回去等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