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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和妈妈交流

老杨的脚一停,她当然知道,女儿为何后来不听她话了,就是因为这件事。

“我知道那件事是我做错了,但你也不能因为那件事,一直记着这个仇吧?我要你不学习时多运动一下,你听啦?还有这三不六齐的头发,你看不出难看呀?

我真的是为你好呢。家里好东西都是尽你的量来,连宏儿都没你的好。你还要我怎样?”

筱玉见妈妈主动和她说好话,她也不气她了。

“我知道你在物质上对我是最好的。以后你讲的对,我也听你的。但我的话你一定要放在心上,当一回事。即便当时不信,也要去求证一番,你做得到吗?”

老杨点点头,“这点我做得到。”

“那我也做得到。等会爸爸回来问明情况,我就去跳绳。还有,头发也留长一点,但我不留长辫子了,只留一个象样点的马尾。我的头发太多了,又重,拖着头皮痛。”

筱玉说着就抚了抚她后面的马尾。

老杨笑了,“好。”

她又坐到女儿边上,摸着她的头发,“你看你的头发多好。乌黑发亮,又柔软,摸起来又顺又滑。”

筱玉当然知道自己的发质好。可以说,打广告的头发都未见的有这么好。

“我也是不喜欢现在这样子的短发了。开学时应该都差不多可以梳上去。待发尾超过肩膀一寸,我就要艾姨帮我把后面头发打碎,头皮也轻松。”

前世记忆里的长发及腰,那些都是给别人看的。折磨自己的事,这辈子她再也不干了。

老杨最想的是女儿留长发,自己年轻时留一对长辫子有多漂亮她是知道的。要不,玉儿爸也不会同意娶她这个没文化,娘家包袱还那重的人。

一双儿女都长的好。她没有顾忌地帮娘家,这也是丈夫一直包容的原因吧。

包容的底线她也算是知道了,所以收敛了很多。丈夫最在意的不是儿子,而是女儿。所以她开始对女儿关心。

当然,打扮女儿还是她一直喜欢做的事情。从小,女儿就长的好看,带出去就没个人不喜欢的。这等有面子,鼓励了她一直这个爱好坚持下去。

筱玉要知道妈妈一直以来这般想法,她肯定会气的老高。爸爸根本就不只是因为妈妈生了一对好儿女的缘故,还有不想看到老杨家人挨饿,也想妈妈牵挂,故而能帮则帮。

也是,妈妈拿捏人心的习惯心理,又怎看得到爸爸对妈妈的真实感情。

妈妈也不想想,爸爸不许她做的事情时,有多严厉。

老杨继续教导女儿,

“你要多锻炼,这样就不会长胖,而是长高。到了十七八岁,你比别人高,比别人身材好,哪怕穿同样的衣服,你都比别人穿起来好看。到那时,你就会庆幸听了妈妈话。”

筱玉点头,“妈妈,从现在起,你讲得对,我就听你的话。讲得不对,我也会和你讲道理。你若能说服得了我,我也听你的。好不好?

还有,我以后会好好读书的。我要读一中,读大学。”

“好!妈妈支持你读大学。以后我做的不对,你也可以和我讲道理。”老杨的笑都溢满了嘴角。

呵呵,这下顺着了妈妈,什么都好。

筱玉有点忧愁的样子,“妈妈,我读高中不想寄宿。表哥那种饿佬样子,你也不想出现在我身上吧?如果你们工作编制转了,可不可以让爸爸想法调到县城去?”

老杨笑了笑,“妈妈当然不希望你象表哥那样吃苦。等我们工作编制转了,是要你爸想法调去城里呢。”

筱玉就知道,爸妈都从不想她吃苦。妈妈不想离开农校,因为农校待遇好。为了不让女儿吃苦,都做出让步,实在是难得啊。

她的想法,才不是怕吃苦,而是希望爸妈早日离开这个地方,不要再经受前世的痛苦和折磨。

老祝从外边兴冲冲地回来了,手里还拿了一卷纸筒。

老杨看到他进门,就问,“陆校长如何说?”

“玉儿,你把位子给我。”老祝没管老杨的话。

筱玉起身,看到爸爸铺开那卷纸筒,用书压着边角。上面一手极漂亮的钢笔字写着的报告。

老祝从抽屉里拿出一刀信纸,筱玉递上钢笔。

老杨问,“这页纸上写的是什么?”

老祝道,“陆校长给的解决户口报告样式呢。”

“我们只解决户口啊?”老杨想着是工作编制的事。

筱玉说,“报告样式是一样的,爸爸只是仿着写转工作编制的报告。爸爸,对吧?”

“嗯,你们都出去,别打扰我。”老祝有点急。

筱玉拉着妈妈出了房间,来到客厅。

“妈妈,爸爸这样急急打报告,说明事情很严重呢。你现在总问他,他肯定不高兴。他会想,要不是你拦着,农校归农业局管的时候,只要提一下,上面就会给解决的。现在可没之前容易了。”

老杨也清楚,“我不问他了。我这就去泡点茶,你等会送去给他喝。”

“好,你去泡茶吧。”筱玉说着,就从后面弟弟那百宝箱里寻出跳绳来。

老杨很快泡好两杯茶来。

筱玉端了一杯送去给爸爸,放在书桌里边的角上,省得爸爸不小心拂倒了。

“爸,你不要担心。陆校长肯定是会给你签字,还帮你说话的。到时你找孔县长签字。是他们在农校转到教育系统来时,非要把你留下的。他们清楚,农校没有你管着,他们要操好多的心。所以这种事情肯定是优先你和妈妈解决的。”

老祝笑了,“玉儿懂的还真多,象个大人样。”

筱玉也笑了,“爸,你等会写好报告,我帮你看看吧。我的作文写的很好呢。什么节日征文,我的作文贴到黑板墙上的。老师都夸我。”

“好,写好后,给你看看。”老祝一直是做账,管理。很少写文章的。

筱玉离开了房间,就去拿了跳绳在外间坪里跳。

现在的她身子轻便,跳起来很轻松。即便连跳两百个,也不是记忆中的大喘气。

她休息了一下,又继续跳。

如此来回,她跳满了一千个。觉着自己不要运动太过,明天起床全身会酸痛。

转过身,看到妈妈在望着自己笑。

“妈妈,我说到做到。”她抹了一下汗。

老杨点头,“好。以后你说的对,妈妈也听你的。快去洗把脸,看那汗,都要流到衣服上去了。”

筱玉进屋把跳绳放好,就去水龙头处洗手洗脸。

回到家里,老杨就把凉了的茶递给她。

“你以后要天天坚持跳绳。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啊。”

筱玉把茶喝了半杯,“我肯定坚持下去的。”

她初三的病原本没那严重。主要是她两年不运动,体质太弱就容易感冒。而感冒会加剧加重鼻炎病的症状。那时她至少有半年都是用嘴呼吸的。

也就是因为呼吸不畅,大脑吸氧受影响,阻碍了记忆神经的发育,甚至记忆神经受损。这是医生告诉她的。还说如果不休学好好治病,她就会成弱智。

所以第一个初三,她只读了一半多时间,就休学了,没有参加中考。就算是一半多时间,可以说是老师刚讲完的课,她就不记得讲了什么。

这一世,她从现在起坚持锻炼,不单单是长高不长胖,更是为了避免一年后的那场折磨得她生不如死的病。

老杨念道,“满伢子今天没来做事呀,可能是你爸不要他捡瓦了。”

筱玉对妈妈这般思维转变的说话,也是足了。

“怎么了?”

“怎么了?你昨天差点被他那砌刀给削了脑袋,就不记得去了?提起这件事,我就想去骂他一顿。”

看着妈妈愤愤的样子,筱玉记起前世的这年暑假里,满伢子悄无声息地在水龙头处那边房顶上捡瓦,没和去那边洗东西的妈妈和她打招呼。

她就在水槽出水口处弯腰洗凉鞋,那把全是铁的砌刀从屋顶上滑的下来,从她的耳朵边削的下去。

那可是砌刀刀口往下的呀。

她后来都想不明白,砌刀全部是铁打的,那般重量,怎么能滑的下来。

那么高滑下来,重力作用,真要偏一点点,她的头骨真的会劈开。

原来这件事发生在昨天。

她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只听妈妈说,“好在祖宗菩萨坐的高,保佑我家玉儿没被伤到。要不然,命不送掉,人也会成傻子。”

“妈妈,你不觉得我们住在学校这东北角上不好吗?你看二月间的时候,手扶拖拉机把墙冲个好大的洞,那地方正是我的写字台后。

如果我不是刚好出来倒茶喝,后果还真不好说呢。还有过不了一向,这围墙侧门的横梁也是被手扶拖拉机一撞,冲的下来,刚好打到我的头。

还有前一向,我去那竹篙上晾衣,一条小青蛇张着口,吐着信子,要冲我手来。好在我抽手快。”

筱玉想到这一年,她还真真是几次惊险。

老杨也意识到了这点,“难道我们住在这里真有名堂?”

“因为我只中了一次招,所以你没连起来想。”筱玉点拨妈妈。只要妈妈细思极恐,就会求改变的。

老杨说道,“没听以前老人说过,这房子出过事啦。”

筱玉笑了一下,“挨礼堂太近了。我告诉你啊,有天夜里,我从中幢跑上来,经过礼堂大门时,看到礼堂右侧的长凳上坐了三个穿长黑袍的人一样。吓得我连呼吸都屏了,一口气冲到家里。”

“我又没听你说过。”老杨说。

“我以前和你说我晚上一个人怕,你不信,说没鬼。我要讲了,你又会这样认为我乱说。”

前世的筱玉就是因为妈妈这般不信她,所以没讲这事。

后来听说故宫里有影子的事,科学解释了,她才认为那应该也是影子。

毕竟,农校建在大地主家的祖坟山上。

老杨相信女儿这不是胡说,再说女儿以前连话都不爱讲的,哪会想着编造。

她想到的是搬离这房子,可那也要丈夫同意呀。

“玉儿,这事就算和你爸讲,他也只会说我们迷信。你说怎么才能劝他,同意我们搬离这房子。”

筱玉笑了笑,“你看我快成大人了吧,现在还和弟弟睡一个房间。你就从这方面去劝爸爸。他若要听我意见,我也说我想一个人在间房,安静好学习。”

“这个说法好。”老杨高兴地笑了。

筱玉道,“这事晚一些时间再讲。”

她知道叔叔暑假里会调走。叔叔在中间的那套间房,还有边上那套间是没有人住的,到时就搬到那去。

只要叔叔一来,她就可以拿到房门钥匙。

房子里,

老祝写好了报告,自己看一遍后,就唤道,“玉儿过来。”

筱玉赶紧过去,拿上爸爸递给她的报告看起来。

看完后,“爸,有两处要修改一下,我来改?”

老祝起身,“你来改吧。”

他端起之前送来的茶喝了两口。

老杨便问起陆校长的意见。

老祝有点不爱理她,但还是说道,“不就和玉儿讲的一样。好在他这人一心维护我,讲明了厉害,又指导我要如何做。等我们把报告写好,拿去给他看。如果早,我今天就去县里找孔县长签字。下午再送教委去。”

老杨又问,“农校真有可能会散?”

老祝顿时严肃起来,“这话你可不能随便乱说!这会动摇人心的。这事我都没问陆校长,你就晓得这厉害关系。”

“我不是听了玉儿说么。”老杨嗫嚅着。

老祝的脸色缓和下来,“玉儿分析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但她几时在外边乱说话的。要注意的人是你!”

他等会还是要交待一下女儿。

老杨心虚地应道,“我不会出去讲的。”

老祝问,“宏儿呢?”

“宏儿吃完饭,抱着个篮球就出去了。”老杨从不阻止儿子去锻炼身体的。

老祝舒了一口气,“宏儿虽只晓得玩,不管这些事的,但还是要交待他一下。”

筱玉写文章的速度极快,修改一下,又加了一段话。

“爸,我这张纸上写的内容得加上去,现在我连起来念一遍给你听,好吗?”

老杨说,“你念,我也想听。”

老祝没说什么。

筱玉便念了起来。

听完后,老祝笑道,“玉儿,你把爸爸的简历也加上去了?这不会给人自吹自擂的感觉吧?”

筱玉摇了摇头,“这怎么叫自吹自擂?这是实事求是。爸爸不是十八岁参加工作,二十岁入党?不是在农水党校工作了好几年后又来到农校工作了八年?那些出席县的先进工作者和优秀党员是假的?

中专肄业文化这一条是必须写的。

就凭你的文化和资历,上面都是要优先帮你转编制。

你知道吗?当陆校长和孔县长在上面写上‘情况属实,请求优先解决’的意见,也是在为你做证。”

老祝没有再反对,“你按你写的誊写一份吧,我拿去给陆校长看。”

筱玉一手漂亮的行书,又快又好。

老祝拿着看时,顿感欣慰。女儿没说假话,怪不得她写的作文可以贴黑板报去。还有这字,写的真好。

他看完,对老杨说,“你把我把包拿出来,等会我回来,可能就要去县里。”

说完,他就起身去陆校长那。

老杨把丈夫的包拿出来,又数了几张钱放包里。再去把新的衬衫翻出来。

筱玉则看着那报告的草稿。

爸爸真聪明,这上面写了他没转编制和要求转编制的原因,皆是教育系统在意这个编制。

其实再过几年,别的系统也都在意这种编制。那种待遇区别大到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一点,是妈妈坑爸爸的。

前世的爸爸心里只知道把工作做好,一点也不为自己前途着想。农校是一个多好的跳板啊。那些个曾经在他手下做事的人不是当镇长,就是到了局里当干部。

爸爸的思想怎么就纯朴得土的掉渣呢?

她一定要改变爸爸的思想。还是傅伯伯说的好。如果连自己的工作岗位都保护不了,何谈做贡献呢。

爸爸好象是说,老县长要他象一棵螺丝钉一样钉在农校,守好农校。

切,现在农校都不是由农业县长管了,爸爸还要听他的话么?去年下半年,农校转到教育系统来,农业局长是舍不得把爸爸留在农校的,定要带走。就是那个教育县长知道爸爸在县里的口碑,非留下爸爸。

留下就留下,爸爸在农校一直是管行政的校长存在,教委却安插了一个不做实事的吴校长来当行政副校长。

这个县长特么的就不管闲事么?

倒是杨老师聪明,教委要安排一个管教学的副校长来,他就自己说话了,弄了个副校长当当。

当时妈妈气得回来骂爸爸,为什么不象杨老师那样。

爸爸要是知道争取自己的利益就好了。他习惯了农业局那种领导,该有的都会发到他手里。

而气人的是,吴校长不会管事,也管不了事。那些事情到头来还是爸爸要做。

吴校长美其名曰,他管学校副业。把省里拨下来的款死死拿在手里,教委都拿吴校长没办法,因为农校的财政是独立于教委的。

孔县长也知道农校情况,她在要走时,知道吴校长办不好遗交工作,那就是个挂牌的副校长。所以把这个重任交给了爸爸。爸爸这人对工作从不讲条件。

她至今都记得,礼堂里,妈妈哭着骂爸爸的话,“为了个遗交工作,你连自己去哪都不去管。其他人都会找去处啊,你比人家的关系只有更多。

结果呢,别人都有了好去处,就你留在了这个地方,能有好?日后会是个什么情形,不用想都知道!

遗交工作做得再好又如何?姓袁的还竖大拇指呢,难道就不和上面汇报情况?结果她说了吗?

都全是一张漂亮嘴!连那个姓孔的,都不是什么好人!哄你这个老实人替他们卖命。事情是你做好的,功劳却是他们的,最后啥都与你无关!还不管你了。”

爸爸被妈妈骂得都无话可说。

他脸色苍白地出了礼堂大门。

筱玉跟着爸爸出去,因为爸爸那样子真的让她不放心。

“你跟着我干嘛?”爸爸凶她。

她也气爸爸了,为什么不为自己争取半点利益?

问,“爸爸,你后悔吗?”

爸爸一怔,然后说道,“后悔什么?反正上面交待下来的任务是一定要完成的,这是我的本职工作。”

说完,爸爸的精气神又好了那么一丁点,但离开时的背影仍是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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