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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漠然的孩子(已改)

江瑾临没有理会江正德,只看着柳氏的尸体,像是在思索什么。

他一动不动,手紧了又松,过了有半晌,才缓缓道:“把尸体处理了,对外只道祖母前往海外道观,寻父亲去了。”

他话音落下,忽地有几人闪了进来。

“是。”

全是江正德不曾见过的人。

他震惊道:“你哪来的这般势力?!”

江瑾临有的势力,都是他江正德给的才是!

但这会子,叫江正德更加心寒得是——江瑾临对于柳氏的死,所展现出来的冷漠。

要知道,江瑾临可是柳氏自小带大的。

江瑾临和江绍白兄妹两的成长经历不同。

君谷兰生下江瑾临后,因着身体有恙,不能照顾江瑾临。

柳氏便借了机会,把江瑾临这个长孙强硬得带在了身边。

彼时恰好君谷兰的母亲,也就是君扶月的外祖母病重。

君谷兰作为君家唯一的女儿,便同丈夫江长信在月子里赶回君家守着生母,襁褓中的江瑾临自然是留在了江家。

因此等君谷兰再要带江瑾临到身边时,孩子已经习惯了柳氏的照顾,丝毫不肯让君谷兰这个亲娘碰触自己。

再到江瑾临三四岁开始读书,懂些事知道娘亲对自己的寓意时,君谷兰又怀上了江绍白,他便与君谷兰更难亲近。

等江绍白大些,君谷兰又怀了君扶月。

那会年幼的江瑾临在扶水书院读书,吃住都在书院,一月也不见得回一次家。

因此君谷兰带着江绍白回君家时,便没带上长子江瑾临。

由此可以说,江瑾临完全是在柳氏夫妻眼皮子底下长大的。

比起江绍白兄妹常年待在君家,与君家感情深厚。

江瑾临则是甚少去外祖家,可以说他是实实在在的江家人,也是江正德最得意的孙子。

但江正德没想到的是,江瑾临面对柳氏的死会这般平静。

甚至能说得出“把尸体处理了”这般冷血的话。

柳氏可是看他长大的祖母,是最宠他,最亲他的亲人啊!

江正德有些通体生寒。

他感觉有什么在脱离自己的掌控。

于是又故意强硬道:“这些暂且不提,只是瑾临,我知道你为着你妹妹着想,可不管怎样,你祖母都是因着君扶月才身死,你难道还要袒护她不成?”

在江正德看来,若是这会子爆出柳氏的死讯。

不管柳氏是怎么死的,外界都会把柳氏的死跟君扶月扯上联系。

毕竟君扶月前脚分出家去,后脚与她有仇的柳氏就死了。

便是不能对君扶月怎么样,至少也能往君扶月身上扣个屎盆子,让她声名受损。

江瑾临却是嘲讽道:“祖父缘何会觉得我是为阿月着想?”

江正德愣住。

江瑾临除了为君扶月,还能为着什么?

却听江瑾临漫不经心道:“祖母这会子死了,我便得守丧一载,不得赴宴、不能作乐,那我要如何同藩商交际,江家又要靠谁来主持,万鹰海寇处又要何人去交涉,全靠已经老了无用了的祖父您吗?”

他声音缓缓,再转过身时,面色依旧是如往常一般温和,一点没有死了亲人的苦痛。

就如同当年听闻君谷兰的死讯一般,他也不过是沉默了一会。

那会江正德觉得江瑾临自小不曾同母亲相处,所以对君谷兰没有感情。

可眼下这具尸体,可是江瑾临的祖母,是带他长大的祖母啊!

还有江瑾临的话,这会猛地冲进江正德的耳里,直叫江正德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停滞。

“你、你怎么知道,你……”

他从未同江瑾临说过江家与海寇有染的事,江瑾临怎么会知道?!

不,江瑾临说得是交涉!

所以,江瑾临早就同海寇团有牵扯了!

江瑾临没有应江正德,只是有些语气怅然道:“祖父,所以阿月知晓了您与海寇的关系,知晓了苏织柔的身份,怎么就让她知道了呢,她如今那般聪颖,说不得就会猜到我身上来,那绍白说不得也就知道了。”

江正德没有说话。

他直瞪瞪盯着江瑾临。

盯着这个他教导出来,可以说是温和、君子、有教养的孩子,像君铭一样的端方公子。

江瑾临也不在意江正德不应话,只叹了声。

“江家怎可与海寇同流合污。祖父,不如就由您带着祖母,一道去海外寻父亲?”

“你什么意思?”江正德呆滞。

江瑾临面色平和,“祖父,您老了,也该颐养天年了。待我把江家底下几个东家处理了,把江家彻底掌控后,您便与祖母在海上遭遇海寇,丧生海中,到了那时,我自会立誓,与海寇不死不休,”

他忽地勾了勾唇,“祖父,瑾临不负您希冀,自会领着江家,长长久久得立足于这扶水郡。”

他说着走出屋子,同身旁的下属,侧身说了句什么。

那下属震惊抬眸,盯着江瑾临。

去只得了主子轻飘飘一个眼神。

江正德呆站原地,看着这一幕,半晌没反应过来。

遭遇海寇、丧生海中?

江瑾临是要用他,来假装断了江家与海寇的联系?

他是江瑾临的祖父啊,亲祖父……

“瑾临,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

话未说完,忽有一把匕首扎进了其胸口。

疼痛袭来时,江正德还觉得像做梦一样,怎么好端端得,就这样了呢。

眼前的人面无表情,抽出了匕首,带着喷溅的血液。

江正德听见对方道:“把尸体都收拾好,丢进海里。”

江正德瞪大了眼,只看向门外那道身影——他引以为傲的长孙。

看着封彬朝对方跪下,看那人头也不回得往夜色中走去。

他忽地想起很多年前,方才稚龄的孩子站在巷口,看着生母带着弟弟乘着马车远去。

寻常孩子早该哭天喊地,泪流满面,可那孩子却是面色漠然。

当时那漠然,还叫他心中甚喜……

恶鬼、这孩子,从一开始就是会伪装的恶鬼。

泪水涌出眼眶,江正德带着满心痛苦倒地。

后半夜,忽有人进了院子。

没多久,两个身影肖似江正德夫妻的人,在封彬的带路下,一道朝府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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