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重逢
半月后，京都之乱平息。
御书房。
东方未央略显憔悴，“老二，这次多亏了你啊。”
东方启躬身道：“父皇谬赞，主要还是学堂先生和血衣卫的功劳。”
东方未央双手负后，突然淡淡地说道，“朕这几个儿子里，老三心在江湖，老四志在沙场，你的大哥和五弟一门心思扑在官场。倒是你好像无欲无求。只是没想到你的大哥和五弟这么耐不住性子，最后被你亲手送进了天牢。”
“儿臣贵为皇子，自当为父皇分忧，至于大哥与五弟意图勾结江湖门派谋反，这是他们罪有应得。”
东方未央却幽幽地说道，“老二你也沉不住气了？”
东方启一愣，“父皇此话何意？”
东方未央见东方启装傻充愣，“曾经朕以为你们兄弟几人最想当皇帝的是东方不平。没曾想他只竟是想杀朕。后来得知东方鸣才是那个罪魁祸首，朕也并不意外。可朕还是想错了，最想当皇帝的是你东方启。”
“自十岁那年，你就开始利用皇子的身份打点关系。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前些天朕暗地里调查了百官的态度，十之八九的人竟都认为你东方启是最适合当太子的人选。上至国师丞相，下到普通百姓，甚至不涉政的几位先生也对你的印象很好。”
东方启没有说话。
东方未央又拿出一张奏函，“前些天，五位大监共同上书请求立你东方启为太子，这个事你不会不知道吧？”
东方启这才有些动容，“幸得五位大监的赏识。”
东方未央转身坐下。
“能让其余四位大监放弃主子转而追随于你，也算是你的本事。不过你准备的如此充分，不得不让朕多想，如果你也跟着一起造反，那朕是否还能够站坐在这里。”
“所以，朕最后问一个问题，你要说实话。”
东方启低头，“父皇请问！”
“你可曾有过谋反之心？”
东方启不曾迟疑，“儿臣绝对没有。”
“你为何不敢看朕，抬起头来。”
东方启抬头，与东方未央对视，毫无破绽。
半晌后。
东风未央看着离去的东方启，对着身后喊道，“出来吧。”
由于独孤和老余护驾有功，如今成了东方未央的贴身护卫。
“你们觉得如何朕这个儿子有没有撒谎？”
独孤沉默片刻，恭敬道，“臣以为不管二殿下有没有谋反之心，他最后都做了一个无比正确的决定。”
“跟着大殿下和五殿下一起谋反，事成之后皇位未必是二殿下的，但是二殿下选择在这危机关头站出来平乱，再加上二殿下为人低调，左右逢源，与百官交好，于情于理，这皇位都一定是他的了。”
东方未央故作姿态，“若朕就是执意不传位与他呢？”
独孤与老余相视一笑，“那微臣也只能说圣上兴明！”
东方未央笑道，“马屁精。”
三日后，未央帝身体抱恙，同时下旨立二皇子东方启为太子。
大皇子东方鸣与五皇子东方不良勾结唐门与厉鬼谋反，秋后问斩。涉事官员全部处死。
后东方未央念及东方不良母子过往，免东方不平一死，但是余生也只能在天牢里度过了。
南临以东阙联姻态度恶劣，再度起兵发难。
百官请奏，出兵讨伐唐门，杀尽江湖厉鬼。
东方未央以皇宫高手损失惨重，前线告急为由将此事搁置。
得知此事的唐门并未有多大动作，如果说此次动乱收益最大的是谁，那无异就是唐门了。门内高手皆安全返回。江湖百家和各派各门的年轻弟子先前由于误会大都被叶子澜断了一臂。更有许多家主沦为药人而后被打杀的渣都不剩。叶子澜经脉寸断。厉鬼高手也只剩下阎王一人。皇宫亲君卫全军覆没。再加上学堂儒圣出走东阙。此时的唐门虽无任何收获。综合实力却隐隐高处其他门派一头了。
樱花村。
一男一女，天造地设。
徐侠客牵着东方雨溪有些紧张的走进村子。上一次徐侠客回来，一个人都没有见到。
“张叔！”
徐侠客惊喜的叫出声。
坐在门前的老者蓦然转头，语气颤抖“小子，回来了？”
徐侠客一个箭步上前，猛猛点头，“回来了，还带回了雨溪。”
东方雨溪走上前，“张叔。”
“好好好！回来了好！”
徐侠客老向四周，问道。“张叔，村子里的其他人呢？”
老者顿了顿，
“他们已经离开了，离开了这个江湖，也离开了这片天地。”
徐侠客内心一颤：“谁干的？是不是一个太监？”
老者摇摇头，“你走后的确有个太监来过，但我们人多势众，不怕他。村里头都是退隐江湖的老人家了，或多或少都有暗伤再身，这几年，大家伙都陆陆续续地离开了人世，也就属我年轻一点，多活了几年。”
“我把大家都葬在了樱花树下。”老者指了指村头。
徐侠客和东方雨溪心里一阵堵。
老者剧烈的咳嗽了几声，“我这身体也越来越不行了，后来，我离开了村子，跑遍了医馆，大夫无一例外都是摇摇头。最后我就想再回村看看，万一碰上你这小子回了呢？”
“果然呐，老天爷还是开眼了，让我有生之年能够看到你们走到一起。那些老家伙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亲眼看着你把雨溪带回来。如今我看到了，下去以后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让他们乐呵乐呵。”
徐侠客哽咽道，“说什么呢张叔，你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会下去。”
“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来，随我进屋，跟老头子我呀唠唠嗑，讲讲这几年你都在江湖上遇到了哪些人哪些事。”
东方雨溪强行挤出一个笑脸，“我也想听。”
徐侠客疑惑道，“雨溪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
东方雨溪一脸茫然。
徐侠客笑道，“没关系，你想听，我讲便是。”
徐侠客把他被追杀，被叶子澜救，得遇杀人王，试剑大会夺魁，入慕凉拜师顺便多了个师弟……
各种细节一字不落的讲了三天三夜，老者和东方雨溪听了三天三夜。
“好小子，短短几年，江湖经历已经当的上我二十年的了。”
老者拍了拍徐侠客肩膀。
“徐侠客也不曾想短短几年，就再也见不到各位前辈了。”
徐侠客还是无法接受，明明走之前还很健朗的大家，不过短短几年已入土为安了。
我们总以为来日方长，却忘了世事无常。
东方雨溪同样不好受，毕竟这里是她生活了很多年的地方，大家待她的好都还历历在目。
老者站起身，哈哈大笑，“我在村头捡到你时，你还不足满月，虽然我让你喊我叔叔，可我啊，一直把你当亲儿子看，不止我，村子里的其他人都把你看成亲孙子亲侄子。”
“天底下哪个做爹娘想让自己的儿子担心呢？所以我们呐，在你小子面前的时候总是身体硬朗。”
“不必自责，咱们都是江湖人，不讲究养老送终那一套。也不必伤心，生老病死，人之常态。只是我还有最后一些话要与你说说。”
徐侠客擦了擦眼泪，“张叔您讲，我在听。”
“我知道，你小子的心在江湖，当一名潇洒剑客，浪迹天涯是你的梦想。这些我都支持你，只是别忘了那个陪在你身边的人。雨溪放弃公主之位和你在一起，莫要负了她，江湖再大，也要回家。若是人家肯和你一起走江湖，就要有护她周全的决心。有的时候，闯江湖闯江湖，不是要闯出多大名声，江湖里有个她，腰间上有壶酒，就很好。”
“徐侠客，记下了。”
三天后的傍晚，老者坐在村头的一张竹子摇椅上，正对着樱花树，闭眼了。
徐侠客和东方雨溪把他葬在了樱花树下。
樱花树本是过去二人美好的回忆，现在也一样，只是多了些遗憾。
…………
徐侠客与东方雨溪走在京都城。
东方雨溪突然停下来问道，“你的伤，好些了吗？”
“好多了，不知为何，感觉恢复速度比寻常快了许多。”
“那就好。”
两人继续走着，相顾无言。
“徐侠客，你就没什么话跟我说吗？”
徐侠客红了耳根，“本来是有很多话的，可是一下子全忘了。”
东方雨溪笑着问道，“你什么时候娶我？”
徐侠客一下子手足无措，“我…”
“其实我觉得那位苏姑娘挺好的，长的好看，武功还好。”东方雨溪突然无厘头的说了一句。
徐侠客一愣，“啊？是…是挺好的。”
东方雨溪突然走到徐侠客前面，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你跟我说实话，你喜不喜欢那位苏姑娘？”
徐侠客怔怔的摇头。
东方雨溪捏起两个手指头，“这么一点点喜欢都没有？”
“雨溪，当年我就说过了，我徐侠客非你不娶，怎会喜欢上其他女子。”
徐侠客挠了挠头，“若是遇到个漂亮姑娘就喜欢，那不是登徒子嘛，会惹人闲话的。”
“只是单单喜欢就如此了，那我父皇立了五个妃子，这事怎么算？岂不是该遭万人唾弃，可他非但没有，还是皇帝诶。”
徐侠客一脸郑重，“别人如何我不管。我只知道徐侠客喜欢东方雨溪，万万年不变。”
东方雨溪娇嗔道，“油嘴滑舌，你是天上神仙呢，还万万年。”
徐侠客好奇地问道，“那日你从星辰阁出来后，与苏姑娘说了什么？”
“想知道？”
徐侠客重重点头。
“没什么啊，就是请她当你的保镖，送你回叶榆城。”
徐侠客不解。
“笨蛋，你要娶我，总得向我父皇提亲吧，提亲总得有个拿得出手的身份我父皇才不会为难你吧，这个时候就得借叶榆城的面子了，天下第一城的分量我父皇还是认同的。所以啊，你得先回叶榆城去，好好准备准备，再进京提亲！但是你现在这副身子，我怕你在半路遇到啥危险，就委托苏姑娘送你啦，刚好你们也认识，路上也能聊聊天，不会无聊。”
说到这，东方雨溪露出一丝狡黠，“当然如果你愿意入赘京都，当个驸马，我想我父皇会无比乐意的。”
徐侠客想了想，好像没什么不对。
“听你的！”
一对鸳鸯从天上飞过。
“到了。”东方雨溪指了指红尘客栈。
“苏姑娘在里面等你。我先回宫去了。”
徐侠客叫住了东方雨溪，涨红了脸。“雨溪，其实我一开始想说的是，你愿意嫁给我吗？”
东方雨溪笑着答道，“当然愿意啊！”
徐侠客满意地挥手告别，转身走进客栈。
刚进去，竟看见了一位男子正在饮酒。老板娘与苏小婉在交谈着什么。
“小白脸！”
“叶子澜！”
叶子澜赶忙抱住徐侠客，“小白脸，你不是与公主去樱花村吗？何时回来的？”
可是立马又推开了他。
“咦，有女子香。公主是不是也来了？”
叶子澜望向门外。
“公主回宫去了。我还想问你呢，怎会在这？”
“我回到京城，听说了这里发生的事情，想去找你，听说你回樱花村去了，便进宫见了国师，回来的路上，经过红尘客栈便想进来喝两杯。”
徐侠客一拳捶向叶子澜，“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剑山之事，我听说了，不过当时我离那太远，没能帮到你，对不住了。”
叶子澜装出一副痛苦的表情，“疼疼疼，你捶痛我了。我的经脉断了又断，修了又修，可经不起折腾了。”
徐侠客将信将疑。
叶子澜趁此机会，猛地跳起锤了一拳徐侠客。
“哈哈，我骗你的小白脸！”
徐侠客一声闷哼。
“我才疼。”
叶子澜收起笑容，“没事吧？”
“无碍，只是体会了一次经脉断裂的感觉，这种感觉真不好。所以我很佩服你。”
叶子澜摆摆手，“若说佩服，我叶子澜才是佩服你，孤身闯皇宫，最后竟能与那阎王战成平手，可惜未能亲眼目睹那一剑。”
徐侠客拍开叶子澜的咸猪手，“与我说说，那仙山之上的情况，当真有神仙？”
叶子澜倒出一杯酒，猛地灌下，“没有神仙，只有一位老人家。但在我看来，神仙比不上他。”
……
两位重逢的少年，醉酒当歌，回顾往事，分享经历，好不快活。
突闻子规啼。
东方雨溪终于把目光从客栈收回，转过身去，两行清泪落了下来，嘴唇微微蠕动，
“如果有来世的话。”
喃喃细语，散于冷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