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主管民政的人都显老
宋淳代替中山王表态支持田亩革新之后,中山王并没有说什么,而且对宋淳处置沈氏一事也没反对,默认了沈氏禁足由李侧妃打理后宅,至于近身伺候的人则只有自己身边的大嬷嬷,那两个得宠了姨娘也没了风声。
他告假数日不去上朝,宫里也没有派人来慰问,没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去上朝。
没了王府的阻碍,廷尉府严查权贵一事便顺畅多了,身体痊愈后的霍英以最快的速度将乐平富绅背后牵涉的所有人都拉了出来,廷尉府严审,年底便结案了。
乐平郡。
宋沅赶在官吏休沐之前,带着县丞和司畜的官吏到饲养牛羊的百姓家里挨个看了一遍,牛羊养的都不错,可观的利益下,百姓照顾牛羊十分用心,在入冬前就备足了草料。
只是来到一户人家时,司畜的官吏拿着登记的册子仔细核对了几遍都对不上数:“你们家的羊怎么少了一只?”
被问话的大汉两手揣袖,蹲在圈舍外头一言不发,身上破破烂烂的补丁衣裳脏兮兮的看起来很久没洗了,他并不理会官吏的问话,扭着头装聋。
“里长呢?”官吏也不啰嗦,只是喊里长。
跟在众人后面的里长赶紧上前,听清官吏的话后脸色大变,立刻抓起男人就问:“羊呢?快说。”
男人这才语气含糊又硬气的呛了一句:“吃了。”
“吃了?”里长气的想要打死他:“这是让你们家代养的羊,生下的小羊才是你的,你就这么把羊吃了?”
男人看了看他们,耍起了泼皮:“就是吃了怎么了?几年都不见荤腥,我吃一只怎么了?”
“皮呢?毛呢?骨头呢?”里长冲进他破破烂烂的屋里,一点羊膻味都没闻见,屋里素的活像几百年没沾染过荤腥的地方。
男人扭着头不说话:“吃了吃了都吃了。”
他无赖到底,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宋沅本是在他们家门外大石头上坐着歇气的,听见他这么嚷嚷,心里也烦得很,不过陪在身边的县丞到是很有经验,立刻让自己身边的衙役上去交涉。
“吃了交给你饲养的羊,你知道是什么代价吗?”衙役嗓门大,很有威慑。
男人又蹲了下去:“知道,你们把羊拉走吧,我不养了。”
他这么一说,衙役立刻沉了脸:“我看你不是把羊吃了,是把羊藏起来了,还不老实交代。”
男人一声不吭,继续蹲着。
“大人。”县丞不忘先请示宋沅:“这样的泼皮不给点教训是不会听话的,他大概是把羊藏起来了,就等我们把羊带走,留下藏起来的羊他自己悄悄养呢。”
里长也凑过来:“大人,消失的是头母羊,他这是想藏私啊。”
民政最难搅合,他们和百姓打交道多了,经验比宋沅丰富,只是宋沅听着就觉得无奈,种田种地就算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为什么会有啊?
衙门说的不够清楚吗?生的小羊归百姓,怎么就非得贪那一只母羊呢?
“你们想怎么处置?”宋沅心里已经有主意了。
县丞说道:“把人抓起来,将他们家的羊全部带走,不把羊交出来就不放他。”
“那不是如了他的愿?你看他像是怕你抓他的样子吗?”宋沅起身拍了拍衣裳:“私藏牛羊,收回所有田地,正好许多人家都想多租两块田。”
她的声音不大,但正好能让男人听见,一直耍赖皮的男人脸色这才变了,目光紧盯着人群后的宋沅,立马站起身跑去了自家屋后,不一会儿就牵了只怀孕的母羊出来,然后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小人糊涂,小人糊涂,大人开恩啊。”他这会儿知道怕了。
宋沅看了他一眼,抬脚去了下一家,司畜的官吏让兽医仔细检查了母羊怀孕的情况,确认无碍后在册子上记下,一群人这才离去,也没人去牵走男人的羊。
想要私藏牛羊的人家不少,毕竟有些人占便宜习惯了,把他们放边关都能给大魏开疆拓土,一点小把戏总以为可以瞒过衙门,他们还撞上一家准备宰羊过年的,要不是衙役跑得快拦的及时,羊的小命就没了。
县丞带着官吏骂完里长骂百姓,大过年的脸都气绿了,还把村长叫来狠狠训了一顿,这些羊只是暂时养在百姓家里,是不能随意宰杀的,家家户户都杀,他们怎么把两万头牛羊交给朝廷?而且随着公牛公羊被陆续送走,能留下过年的都是怀孕的母羊,这更不能杀了。
还有把牛羊拉去抵债的,一家子大雪天的坐在地上撒泼打滚要死要活,一口一个要他们全家的命,县丞让衙役搬东西赔钱,他们又不给,折腾了小半天才老老实实的把牛羊牵回来,却也免不了一番哭嚎斥骂,说衙门要逼死人。
短短几天时间,宋沅觉得自己被狠狠摧残了一遍,怪不得主管民政的人都显老呢,这么多鸡毛蒜皮无理取闹的事,谁遭得住?
赶在除夕当天,他们终于视察完了所有的牛羊,回郡城的路上,一个个安安静静,就连精神头最好的侍卫都拉耸着脑袋一脸疲惫。
宋沅裹着大裘在马车上打盹,目光已经麻木涣散的卫晏陪在旁边,身子随着马车的晃动摇来摇去,车轮碾过一个石头,马车震动了一下。
“哈~”宋沅醒了,懒洋洋的睁开眼睛,动都不愿意动一下。
卫晏推开车窗,吸了口呛嗓子的冷风立马缩了进来:“乐平年年上报雪灾,也不知道今年的情况怎么样,这么大的雪,土里的麦子能行吗?”
“我们又不懂,着急有什么用,等雪化了不就知道了?”宋沅懒得操闲心。
卫晏拢了拢自己的衣裳:“要是这季麦子收成好,那公子可就立大功了,公子真的不考虑自荐负责田亩革新一事吗?王府都表态支持了,应该没有那么多的顾虑了。”
“王府表态支持可不代表父王表态支持。”宋沅分的还是很清楚的:“他那么坚持,突然间变了主意,必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以我对父王的了解,支持田亩政策革新他一定不是心甘情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