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指点
狱卫头道:“大人真想保住官身,这事不能推给柳知文。他虽是寒门,可他岳家父兄得力,他妻子的嫁妆丰厚,人家带了二万两银子的嫁妆过门,会稀罕区区千两银子?”
你推给柳知文,万一把他惹恼了,请求严查,查来查去,还不是成了你贼喊捉贼的事。
李县丞道:“牛兄的意思,让我认下此事?”
狱卫头道:“是尽快将此事给处理了,将战亡文书与抚恤金送到各家平了此事,久拖生变啊。”他指了指旁边关押马家兄弟的牢房,“看到他们没有,从马家后院的废弃井里打捞 出七具女子尸骨,现在说是自家侍妾病逝后丢下去的,可旁人信吗?
现在所有将女儿、妹子嫁到马家为妾的人家,都聚在马家大闹,要马家交出他们的女儿、妹子。
就算早前不是谋杀案,如今闹得这么大,也成了谋杀案。
既是病逝,为何不好好下葬?
所有尸骨身上都绑了石头,这分明是谋杀,马家说不清楚了,此案已被定为谋杀大案。
刘知州插了一手,一旦上报刑部就得砍头。”
马员外是乡绅,没有关系人脉与亲戚了?
现在刘知州一插手,谁敢说情。
七条人命的大案,且有两具都是死了十年以上,往前一追,那时刘知州不在蜀地为官,周知县也不在,这件事一旦被他们拿住,这就是政绩,是查实一桩陈年旧案。
马家非说是病逝,谁家病逝的侍妾死后是抛井中,还在人身上绑石头,这不是多此一举,分明就是谋杀。
李县丞抱拳道:“牛兄善意,在下心领了。”
狱卫头笑道:“在柳大人抵达本县前,你得处理下去,否则一旦闹大,不好收尾。你别忘了,燕国府、新建侯府两府的世子、公子还在绵州,他们一回京,只需在朝堂上提上那么几句,大人的前程就全毁了。若是了断此事,就算他们想说,也无从可说。”
大家都是聪明人,李县丞亦知道了对方的意思。
可是狱卫头突然提及此事,他到底什么意思?
李县丞似笑非笑,“牛兄这是已有良策?”
狱卫头含笑,没有好处,他为什么要支招,“小的有一个幼子,生性聪慧机敏,颇有读书天赋,今年十三岁,可全县之中,唯有大人的学问最高。在下斗胆,欲与李大人结个儿女亲家。”
斗胆,还真是斗胆。
李县丞惊呼一声,“牛兄好大的野心!”
“不敢不敢,在大人面前,我的这点心思,如何能论野心。或让我女许你之子,或是李小姐许我幼子,大人意下如何?”
这真真是小人,看他落难,趁人之危,为己谋利。
李县丞心口一赌,他未纳妾侍,两子一女俱是李太太嫡出,女儿居长,李翠芳是有大用,用来联姻,若是许给这幼子,还是一个小民之子,不是惹人笑话。
再则还有两个儿子,总不能让他们与狱卫头之女结亲。
他沉声道:“联姻休提,事成之后,我可以收你儿子为弟子,指点学问,若你还在得寸进尺,你当知我的为人性子。”
宁为玉碎,绝不瓦全。
狱卫头摇了摇头,“大人是舍不得李小姐,嫡郡主离开之后,仁和县的方向变了。”
以前你确实要在本县一手遮天,但现在主事的是周知县。
刘知州站在周知县那边。
你是县丞,周知县还是首官,上下有别,再往上,顶头上司是刘知州。
这二人都自恃他们是东宫派系的臣子,是自己人,而你就是个外人,他们要踩死你,你申冤都无去处。
李县丞道:“容我思量一二。”
一个小狱卒进来,抱拳道:“头儿,李青松、李青柏兄弟来探监。”
这正是李县丞的两个儿子,大的十三岁,小的十岁,一直在读书,他将两子的学问抓得很紧,对他们更是寄予厚望。
狱卫头笑道:“让他们进来吧。”
他起身抱了条凳而去。
李青松兄弟穿着文生长衫,近了牢门前,李青松唤声“父亲”,眼里蓄着满满的泪水。
李县丞轻斥道:“我不是好好的,你哭什么?”
李青柏哽咽着声音,“父亲,娘让姐姐去求周小姐说情,今儿上午就出门了,过晌还未回家。”
李青松蹲下身子,启开食盒,“这是娘手下厨做的,都是你爱吃的。”
一碗红烧肉,一碗凉拌秋茄,他自幼爱吃凉拌蒸茄,一荤一素,虽不丰盛,但李家的饭食自来都是两菜一汤,清晨也只是稀粥加包子、小菜;晚上是面片、手工面条,中午是米饭加两菜一汤。
主子们吃得清淡节俭,下人们也只是不让他们饿肚子,每半月让下人吃一顿肉,就算这样,也是极好的。
李县丞捧着碗,“可有用心读书?”
“有的,我和弟弟不敢松懈。”
李县丞睨了眼大儿子。
李青松道:“弟弟不是想见父亲,这不是见着了,你先到外头候着,我与父亲说说话。”
李县丞正有此事,长子能担一些事,但小儿子太小,有些事不必让他知道。
李青松催促了一声。
李青柏出了牢房,站在出口处,狱卫头打量着李青柏,他有一个女儿,今年只九岁,若是能结亲,李家倒不错,李家的两位公子都是读书的料。
他很希望是李家公子订他女儿。
他幼子最有读书天赋,只要有才华,不愁结不上好亲。
李青松压低嗓门,“父亲,昨儿夜里儿子睡不着,半夜上恭房,发现娘身边的顺婆子鬼鬼祟祟溜出后门,与田师爷的随从讲嫡郡主在我们李家的事儿……”
李县丞不解,眸带异色地望着李青松。
“儿子留了心,顺婆子走了之后,又有李管家去后门,依旧是讲嫡郡主的事,瞧了好久,连……连妹妹身边的桃儿也去了,只要他们讲一个故事,精彩的能得一百文的赏钱,不精彩能得十文到五十文不等的赏钱。”
李青松琢磨了许久,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讲嫡郡主的故事就能得钱,为了让自己讲的故事变得精彩,这些下人少不得添油加醋地,尤其是顺婆子与书僮,都快变成说书人。
“父亲,你知道这是何意?要说他们有阴谋,可只是让我们家的下人讲故事,讲完领钱就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