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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回头路

为了私利,视百姓性命为刍狗。

声音依旧断断续续,但接下来的话让她眉头越拧越紧。

“大人放心,小人既然潜伏进了红甲军,就绝对不会再失手,大人有所不知,七日前,翊王亲往丹州青山赤血寒潭,为了打捞被恶贼虐杀丢弃的翊王妃尸身,导致寒疾入体,岌岌垂危,现下虽然瞒着消息,但小的已经用法子散播出去,现在军心动荡,趁此机会行事,轻而易举。”

被称大人的男人发出桀桀阴笑,“很好,如果能成功让镇北将军因感染恶疾暴毙而亡,那你便是头号功臣,回了京,自是少不了你的加官进爵。”

“嘿嘿,那就先谢过大人了。”

“方才,你说,翊王是为了去赤血寒潭打捞翊王妃的尸身?”

那人点头,随后疑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男人深思了片刻便笑开了,“也好,许是歪打正着真的被那伙人擒了,这样便是喜上加喜,上面知道了只会更加满意。”

“大人,小的还有一顾虑,那太医院首穆柯丞的关门弟子霍书痕乃翊王知交,此趟也为翊王身赴北境,如今人正在闽州,如若他知晓了翊王的情况,必定会想法子快马加鞭赶回,以他的医术,若真的回来,必当坏我们大事。”

“此事你无需顾虑。”男人挑起阴测的眉梢,狞笑道,“我自有办法让他无法从闽州回来,你尽快行动,容煜不死,娘娘难以安枕。”

“大人放心,小的已经部署稳妥,我们的人已趁军心不稳安插进去,今晚上便是大好机会。”

娘娘?

如此精心布局,兵行险着,背后布局之人竟是后宫高位裙钗。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容煜一介异亲王身份,早与皇位无缘,也能惹得众家亲王娘娘按捺不住。

一丝脱线,许多蛛丝马迹便自然而然串联而出,从她进宫开始,被俪妃带走,既而下药谣传被挟为人质,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一场布好的局,她是饵,而要请君入瓮的对象便是容煜。

燕家,俪妃,这群乌合!

几许狼狈为奸的叙话过后,两人便匆匆分道,燕今探出头,看着那套着红甲军军装的男人所去方向正是容煜的大营。

她抿紧了唇,一屁股坐在了树桩上,眉心拧巴成一团。

她死便死了,既然新婚夜不管不顾,为何不眼不见为净到底,还去寒潭捞什么尸体,明明身患寒症,还要以身犯险,她燕今差他这点同情和怜悯吗?

偏偏这个时候让她知道,偏偏她准备海阔天高的时候,让她知道这进退两难的折磨。

是他咎由自取,是他心甘情愿,堂堂战神还真能让几个宵小得逞了?燕今安慰着自己的同时,拍拍屁股咽下这理所当然的心安理得,扭头往那奸细走的另一头岔路离开。

下了山脚,这荒芜地段好不容易寻到了一处茶寮歇脚,刚坐下来,便见茶寮老板娘一脸歉意地迎上来,“小公子,实在不好意思,我家中有急事,需立刻回去,这里的茶还未烹熟,您若不嫌麻烦,可自行烹煮,我分文不取。”

燕今笑笑,看老板娘匆匆忙忙收拾东西,随口问了一嘴,“阿姐生意不易,这么多茶水丢于此,不免可惜。”

见他年轻,老板娘也多嘘叹了两声,“我也是没法,我那口子,前几日与我生了罅隙,吵闹了几日,今日去担水摔断了腿,我心里清楚,他是见我茶寮事忙想帮我多分担些,凭他是心甘情愿,到底还是因为我,我怎能放心他一人在家,没口热的也没个搭手。”

“既是生了罅隙,这便算了?”

老板娘掩嘴笑了笑,“小公子年岁轻,许是还未定亲,自然不知道堂前灶下,一日三餐的烟火情,既是情必定有疏有离,有愁有乐,幸的是陪着的人是你心里愿意折腾的那人,余生二字,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抓住了是一生,抓错了,也就是一瞬。”

言毕,她和燕今摆了摆手,径自抄了路匆匆忙忙走了。

抓住了是一生,抓错了是一瞬……

燕今看着壶内沸腾的水泡,怔忪出神。

大道至简,何须顾忌那么复杂,不过一命还清的事,翊王妃已死,她现在是平民阿满,权当恩义两讫,也好过这一瞬的不安成为鞋中砂砾,让往后坦路变得寸步难行。

至少他以后真要死了,冠上的死因不是为了打捞她燕今的尸身,啧啧,听着就酸牙。

熄了火,她拎上包袱,掉头往军营方向而去。

*

暮色四合,迂回的濠江在辽阔的平地之间延绵,远远望去,仿若穿梭入星空尽头,逶迤澎湃。

如果不是处境尴尬,这么豪情万丈的风景实在值得慷慨豪迈一番,燕今缩着小身板,避开了营帐亮起的烛火,躲在了一处光影投射不清的僻处。

营帐目及无边,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大上许多,而且每座帐篷都大同小异,搞不好就会迷路。

那奸细说,今晚上便会行动,那这营帐之中的暗人定然不会少,容煜若真的像他们所说寒症之外又染寒疾,岌岌垂危怕不是夸大其词。

“都说将军为了王妃尸身,只身赴险寒潭,如今染了寒疾已经生死垂危。”

“莫要胡说,在军中散布这种危言耸听的谣传,小心军法不留情。”

“真的是谣传?你们说,我们几个是不是好几日没见将军露面了?我昨儿个还听闻将军至今昏迷,七日来连床榻都没下过,你们瞧莫副将和秋副将这几日的脸色便知八九不离十了。”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难不成将军这新婚妻子貌赛天仙才令将军色令智昏,连尸身都不放过,这军中要务还没一个死透的女人重要?”

“别吵了,将军是何许人对将士们如何大家都有目共睹,好好巡防,做好自个的事,不该管的少多嘴。”

几个巡防的将士从旁侧絮絮叨叨而去,真如那奸细所言,军心开始涣散,又或者说,这其中就有见缝插针的暗人。

既然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那她就做一回捕蝉螳螂之后的黄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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