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开心着呢
梅以絮离开没多久,便有医徒进来,正是之前在药材库相识之人,许是因为梅以絮的交代,两人见了燕今全都拥上来调侃。
“你小子可以啊,什么时候和梅姑娘搭上的交情。”
世人就是这么肤浅,永远只会捧高踩低。
晴华宫出事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过问她的情况,现下因为梅以絮一两句话,她又成了香饽饽了。
燕今笑笑,却没有一丝温度过到眼底,“机缘巧合。”
见她兴致不高,两人趣了两句也没多说了,决口不提晴华宫的事。
这皇宫越发不是人待的了,没有天天的侥幸,于美人的事已经说明有人准备拿她当枪使,就连坐在府中锅都能从天上砸下来,她必须尽快研制出寒毒之症的解药,想办法离开此地。
*
轩王府。
正殿书房,管家已经来回奔走了三四趟。
“王爷,薛小姐今日又来了,人还在门口,她说,说今日若是见不上王爷,便在轩王府门口搭棚子住下了。”
都已经闭门三日,什么理由都用遍了,这薛小姐却硬是迎难而上,如何都不退却。
容烯清俊的面容上满是愁闷的无可奈何。
薛府的嫡小姐在他府门口搭棚子这要是传出去,他吃点亏就算了,她大家闺秀的清誉都不要了吗?
这样来势汹汹的架势,管家多少也瞧出了点端倪,“王爷,薛小姐抬爱,不如就见一见吧,行或者不行总得当面说清楚才好,总这样避着也不是个事,而且薛小姐也不是轻易放弃之人,老奴看得出,她对您很是上心。”
每一回来都捧着大堆的东西,好比上门下聘的大家少爷,倒是他家王爷成了娇娇怯怯的姑娘家般羞于见人。
容烯皱着眉头,清冷如霜的眉行间,皆是难以启齿的苦闷。
“见了又如何,徒增了不必要的麻烦,平白惹人不快,本王不是善于言辞之人,薛小姐这样的仙阙女子,堪配文韬武略的大好男儿,本王一个鳏夫连多看一眼都是不应该的,又何谈妄想,那朵簪花是无意,她又何必当真。”
管家心中叹息,心疼自家主子又不知从何劝起,这轩王府自打立府以来,吃穿用度和平民百姓差不离,就连府中的下人都不出二十人,忙节的时候,王爷还会亲自挽袖一同进伙房掌勺。
人家哪怕普通五六品官员家的少爷都不至于过的如此拮据落魄,又何况堂堂皇子。
可王爷很知足,下人会的挑水种花掌勺,王爷都能亲力亲为,看似不言不语难以接近的王爷实则待人亲和宽容,府中的下人皆当成家人般厚待,不高攀谁,也不贬低自己,他只是认清现实,只图安稳太平。
这样的王爷明明值得最好的女子。
管家觉得这薛小姐才是真正慧眼识珠的女子。
“原伯,你去回了吧,便告诉薛小姐,本王只心属原妻,她生前不纳妾,死后亦不会复娶。”
管家深深叹息,“王爷,你这又是何苦,当真,就一点退路也不给自己留吗?”
明明看得出,王爷对那薛小姐也不是毫无心意。
也是,那样璀璨明珠般的女子,有几个男子能不心仪。
“本王不想耽误她,也不能耽误她,去回了吧。”
管家眉头深锁地摇了摇头,叹着气往外走去。
容烯垂了头,目光定在写了一半的字画上,手中提着的笔不知何时落了墨,在白纸上泅开,浓黑一片,仿佛此刻纷杂的心情,沉闷地透不出一丝光。
他有一段心事,从未对人言说,七年前,他见过一个玲珑似玉的女孩,小小娇娇的女孩肤白娇嫩,站在御花园的姹紫嫣红中,身着白底大红色的对襟短袄,脖颈间挂着银色的长命锁,锁下坠着银铃,每走一步,叮叮当当清脆如泉般响着,细软的双手套着一对翡色的玉镯,冲着他笑起来的模样,像卷了天地月华,一眼便入了心入了魔般。
那一年她十二,是踩在云端的娇宝儿,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薛家嫡小姐,高不可攀。
那一年他二十,是宫内人人可欺的落魄皇子,无依无靠,就连亲事也是身不由己地在父皇手下敷衍地一拍既定。
婚礼上,他再次见到了那个女孩,星辰大海般的清眸没了笑,凄雾雾地看着他,有酸涩也有哽咽,他不敢看,不敢猜,更不敢心疼,在一场没多少真心祝福的婚礼上,落荒而逃。
至此,他埋在心底最深处的一块地方,像生出了一株根苗,夜深人静的时候,总会小心翼翼呵护着,等到天亮又细细藏好。
这么多年,他们见过的次数寥寥无几,他每次却总能深刻记住她的模样,从稚气未脱的孩童长成亭亭玉立明艳娇俏的姑娘。
看着薛府如日中天,看着官媒几乎将薛府门槛踏破,看着为了能得到她争得头破血流的世家少爷遍布京城。
他默默期盼,默默祝福,希望她能觅得良人,一生一世一双人地幸福着。
他想了很多,盼了很多,独独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会折回来,带着满身清馥的香,一头扎到他怀里。
之余她,只是一次试探。
之余他,却是石破天惊。
他锁了心门,挡起一身防备的刺,跟着他,她会遭受奚落嘲讽,以及无穷无尽的委屈,而他能给的起的太少太少,这么好的她,应该站在云端,拥有最好的一切。
笔放下,容烯撑着桌面,双掌寸寸笼起,握紧成拳,紧到骨节泛出了白。
轩王府外的薛宜若,意料之中又被拒之门外,而管家带来的话,一次比一次剐人。
看着脸色白下去的娇人儿,管家心中不忍,正要说什么,却见薛宜若弯起眉梢笑了笑,站稳了身板有礼道,“有劳管家跑了这么些趟,宜若心意已表,既然轩王殿下不见,宜若也无颜再回府,便寻了角落等着便是,轩王殿下不必在意宜若死活,既是一厢情愿宜若自会愿赌服输。”
说到做到,薛宜若话说完,身旁的阿环咬咬牙抽了帕子铺在了门口的台阶上,薛宜若坐了下去便不动了。
管家目瞪口呆,这薛小姐竟来真的,这要出点事,可不是儿女私情的问题了。
看着管家急匆匆掉头回去,阿环心疼坏了,“小姐,这轩王简直不知好歹,你都如此纡尊降贵了,他竟然还这般不领情。”
在门口站了两个时辰,薛宜若确实累的不行,她靠在身旁的石狮子上,眼角眉梢的笑意星星点点亮着,“阿环,你不知道,我很开心,从没像这刻这般开心过。”
啊环瘪了瘪嘴,小姐开心,她可一点也不开心,亏得这轩王府偏僻,周旁也没什么人来往,这要是传到薛府,知道小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指不定怎么翻天覆地呢。
说着话,阿环也在薛宜若身边坐了下来,有些担心地瞧了瞧天色,“小姐,这风起的这么大,只怕要下雨了。”
薛宜若压了压飞扬的裙摆,看着越发昏沉的天际,笑得更欢乐了,“下才好呢,就怕下的不够大不够烈。”
不够让他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