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难忍
江祈用劲抵住胃,血腥气在鼻腔散开,他堪堪忍过那阵闷痛,撑着桌案刚要站起来,胃里忽然一阵排山倒海,他干咽几下,压抑着闷哼一声。
真他娘的烦。
早不疼晚不疼,偏偏赶上这个时候。楚淮之会不会觉得他是装的。
这想法有些莫名其妙,可能是早上刚刚恐吓过苏洛,江祈有些心虚。
他压着胃直起身,额头上渗出一层薄汗,再抬眸的时候,楚淮之已经走过来了。
“出门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
楚淮之温声问了句,江祈专心忍着疼,并没看到楚淮之眸中一闪而过的后怕。
“怕打扰你休息。”江祈本想装作若无其事,没想到话音刚落,他身形就轻晃了一下,控制不住偏头干呕了起来。
啧。看上去更像是装的了,就是不知道楚淮之信不信。
不等楚淮之开口,江祈干脆破罐子破摔,也不忍了,整个人有些虚脱地靠在了楚淮之身上。
管你信不信。
好在楚淮之并没有推开他,出乎江祈意料的,他还抬袖扶了他一把,“胃疼怎么还忍着不说。”
江祈实在是有些撑不住,他兀自缓了一会,再开口的时候,嗓音低弱泛着哑,“我胃不太舒服……你……”
江祈喉结轻滑了一下,他痛的有些说不出话。
“很痛?”楚淮之蹙着眉,抬手隔着衣物轻轻抚了一下江祈的胃腹。
“别碰……”江祈几不可闻地轻抖着。
“江祈,手抬起来一点,别这么使劲压着。”
“嗯?”江祈没听清,他眼前一片片发黑,四肢像是灌了铅,全然没了知觉。
迷蒙中,他听见有人喊他。
他疼的晕了过去。
——*oo*——
苏洛好不容易找过来,这会又撑着一把散骨头,往太医院的方向跑。
江祈是被楚淮之抱回去的,楚淮之俯身时,苏洛看到江祈无意识搂紧了楚淮之的脖颈,这是一个很依恋的动作。
他忽然又想起,之前在偏殿时,江祈胃痛到意识模糊,似乎还喊了小殿下几声“楚淮之”。
他那时候还觉得江祈失礼,这会却没来由地有些难过。
江祈脸上几乎毫无血色,苏洛来不及多想,引着的老太医直接从东宫正门走了进来。
进门后,老太医怔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到底是先给江祈看还是给楚淮之看。
江祈半靠在楚淮之身上,抓着楚淮之袖口的那只手很用力,楚淮之手背上瞬间泛起了青紫。
根据太医院的规定,这种情况下,该是先给楚淮之看的。
但楚淮之没说,这位小殿下又是个杀戮成性的,他不敢逾越,一时间跪在地上没能起来。
好在最后楚淮之开了口,他眸光没转,语气比平日里沉了些。“起来,洗干净手过来切脉。”
老太医偷偷瞥了楚淮之一眼,他看上去和平日里没什么不同,就是眉心轻蹙着,狭长的凤眸里满是温沉,看上去比江祈还难受。
老太医不敢耽搁,就是这脉不太好切……
他刚要把江祈的手从楚淮之的袖口处扒开,就听到楚淮之轻声道,“就这么看。”
这么看?
老太医没了办法,只得将方巾轻轻系在江祈手腕上,隔着一层布这么给江祈探着脉。
过了一会,他空出来的那只手往江祈胃上按了一下,可能是太疼了,江祈呼吸抖了一下,抓着楚淮之的那只手不断收紧,整个人往楚淮之身上缩了缩。
老太医被迫收了切脉的手,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不过一个面首,这也太过得寸进尺了。
楚淮之眉心蹙的更深了,声音却不大,“你做什么?”
老太医也放轻了声音,“估计是寒凉气入了体,胃里痉挛胀痛的厉害。”
“没用午膳么,气色很差。”
楚淮之脸色发沉,老太医顶着压力说完后半句,“昨晚是不是歇的很晚……”话都说到这了,老太医没忍住顺口接了句,“他肠胃不好,夜里还是少折腾点。”
宫里养面首的贵人不少,一个玩物罢了,大多都没放在心上,但平日里哪里不舒服,也会差他过去瞧瞧。
他这就没忍住就多了句嘴。
但楚淮之并没说什么,只是让他去配了药。
和宫里的其他皇子贵人不同,楚淮之并没有要求见效快但伤身的中草药,甚至还在他转身时,轻声补了句,“药性温和一点,不苦更好。”
江祈身上之前被雨水打湿的衣物已经换了下来,他现在身上披的是楚淮之的外袍。
他还是抓着楚淮之的袖口不放,七年后罕见地有些黏人。
“嗯……”胃里绞的难忍,江祈断断续续轻喊了几声痛。
南絮过来送药的时候怔了一下,因为他听见江祈喊的是——
“楚淮之,我痛……”
他从没听过江祈喊痛,江祈痛极了也只是说“不太舒服”。
楚淮之几乎快把江祈揽在怀里了,南絮把药碗放在一侧,没忍住说了句,“主子受不了凉,平躺要好些。”
“躺着会更难受。”楚淮之皱眉看了南絮一眼,“以往你都是让他躺着的么?”
南絮摇了摇头,“没,主子真正难受的时候,从不让人跟。”
“嗯。”楚淮之没再看他。
南絮摸了摸鼻子,轻声退了出去,楚淮之说话的语气并不重,南絮心里却没来由的发慌。
估计是冷,江祈又往楚淮之怀里缩了缩,楚淮之心疼更甚。
“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到处乱跑。”
“嗯……”江祈虚弱隐忍地轻哼一声,“痛……”
楚淮之放缓声音问了句,“哪里痛?”
“心口……”
楚淮之没敢使劲,只运着内劲轻轻给江祈暖了暖,可就是这样,江祈还是被碰疼了。
他忍着痛轻喘,“轻点……痛……”
楚淮之心里像是被银针扎穿了一样,疼的刻骨铭心。
他在的时候,江祈已然痛的这般难忍了,那他不在的时候,江祈是不是就只能一个人忍着。
江祈忍不住疼的时候,又喊了他多少声,有多少是他听到的,又有多少是他没听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