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发热
两人好久都没再说话,江祈是不知道说什么,楚淮之是不知道江祈还记得多少事,他不知道如何说。
他有点私心。桃花堤那样的血海蜿蜒,十二里衰草枯扬尸横遍野的场面……如果可以,他再也不想让江祈记起来了。
过了一会,楚淮之觉着腰侧的衣袍被掀起了一点,不知道是冷还是什么,江祈靠了过来,两个人挨的很紧。
屏风外传来两声闷响,苏洛轻声问了句,“小殿下,快申时了,主子醒了么?”
真会挑时间。
“醒了。”
苏洛挠了挠头,楚淮之虽然只回了他两个字,但他总觉得刚刚小殿下语气有些不耐。
“后厨鸡汤煲好了,要端过来么?”
楚淮之的声音透过屏风传过来,“不用,送到里间,你别进来。”
刚准备推开屏风进来送衣服的苏洛:“……”
他忽然就“悟”了。
这边楚淮之刚扶着江祈从浴桶里出来,“慢点走,小心头晕。”
“我身体其实没你想的那么差。”江祈。
楚淮之随口应着,“是。”
“没我想的那么差,就是经常头晕头痛心口痛,流了血怎么也止不住。”
“胃痛还不爱用饭,瘦的袍子里都能再藏个人。”
江祈:“……也没有。”
楚淮之:“您说的都对。”
“……”
楚淮之把长毛巾盖在江祈头上,轻声催了句,“快把湿衣服换了。”
知道江祈脸皮薄,说完楚淮之就背过了身。
“你也换。”江祈抬手抵了下楚淮之的背。
“嗯。”楚淮之指了指前面的屏风,“我去那边。”
这次楚淮之给江祈准备的是一件月白色的衣袍,比先前的都要厚,腰间的盘扣有些复杂,他不太会系。
江祈其实不是很喜欢穿过于厚重的衣物,但如果是楚淮之找的,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他抵着鼻尖咳了几声,换好衣服想要束发的时候,抬手又摸到了发间的桃木簪。
这楚淮之好像很喜欢给他盘一个小揪揪。
真幼稚。
江祈揉着胃往外走,他身上暖了不少,忽然想到了什么,他隔着屏风问,“楚淮之,泡药浴的时候,你没喊我么?”
“没。你有点发热,可能是梦魇了。”
楚淮之走过来摸了摸江祈的额头,“现在还烫着,夜里不舒服喊人,别一个人硬扛,听见没?”
“哦。”江祈呛了一句,“我喊南絮。”
“喊谁都行。”楚淮之俯身给江祈重新系了下袍带,声音带着笑,“不过你那南絮可能喊不起来,要不要喊苏洛?”
江祈:“……”
是了,南絮夜里睡的像头猪,说他睡死过去了,江祈都信。
江祈木着脸,看着楚淮之给他整理衣袍。
“念念。”楚淮之温声道,“系绳交叉,然后仔细穿过盘扣……就这样,会了么?”
江祈轻咬了下唇,没说会也没说不会。
“这是我乳名么?”
“不是。”楚淮之轻笑,在江祈腰侧打了个十字扣,“一点也不记得了?”
“嗯。”江祈想到那个没头没尾的梦,“你给我起的?”
“算是。”楚淮之垂眸看向江祈,“但是没叫开,叫了两三年,也只有我知道。”
这是楚淮之起的,独属于江祈的名姓,和江盛无关,更和江家没有丝毫瓜葛。
这仅仅是独属于他的名姓。
不过经过楚淮之这么一解释,这两个字无端染上了些暧昧。
江祈闷声道:“没叫开你还这么喊。”
“我倒是想叫开,只是街上人多的时候,我这么喊,某人能追着我跑十道街。”
某人手里忽然多了两枚银针,针尖映着寒光,要多唬人有多唬人。
楚淮之:“……”
他上前一步抽走了江祈指尖的针,声音听上去还挺遗憾,“说实在的,我挺后悔的。”
江祈:“嗯?”
“当时就该给你起叫江念念、江祈祈什么的,叫点叠词说不准你性子就不会这么冷了。”
某人沉默了。
“江祈祈,还挺好听。”楚淮之忍不住笑了,“其实江祈念也不错。”
“当时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某人更沉默了,表情看上去还有些怀疑人生。
楚淮之笑够了,把之前准备好的暖炉踹到江祈袖口里,“不闹你了。”
“我让苏洛去煲了鸡汤,快一天没吃东西了,多少喝点。”
“……”
怕再被楚淮之雷到,江祈果断转身去了里间。
苏洛进来的时候,楚淮之笑意未散,江祈木着一张俊脸在喝汤。
他忽然觉得,好像小殿下和主子本来就该是这样。
就是……
他刚觉得自己有些多余,南絮就端着药碗走了进来。
忽然就不多余了,作死还有个陪的。
楚淮之探手给江祈布菜,“多吃点,瘦的让人心疼。”
江祈吃饭很慢,倒不是不喜欢吃,他胃不好,吃太快会难受。
楚淮之很快就落了筷,在一旁给江祈夹菜。
看着自己碗里多出的胡萝卜,江祈又夹到了楚淮之碗里,“不好吃。”
楚淮之:“我注意。”
南絮:“……”
南絮不是很懂,楚淮之给江祈夹菜都是用的公筷,相比之下他家主子有些太不讲究了。
然后他就看到好脾气的太子殿下直接吃掉了。
他有些懵。转头就看到一副无欲无求的苏总管。
鸡汤喝了半碗,江祈就吃不下了。
他拿筷子挡了一下楚淮之的,“别夹了,够了。”
楚淮之:“吃饱了么?”
江祈点点头。
楚淮之:“我试试。”
江祈挑眉,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胃上一暖,楚淮之的手覆了上来。
楚淮之还有些纳闷,“怎么吃饱了,胃里也不鼓。”
江祈:“你以为你喂猪呢?”
楚淮之想了想,“没啊,我看苏洛吃饱了肚子都是很鼓的。”
江祈麻了,“怎么,你还摸过苏洛的?”
楚淮之:“那倒也不是,他的很明显,每次吃过饭,看上去就像是肥了一圈。”
苏洛也麻了。
原来他就是那头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