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篇之孔舒（8）
女人那尖锐的嗓门很快便吸引了围观的人，也招来了医生和护士从旁劝说，可女人却反而不依不挠起来。
仿佛她真的是一个受害者，打算将黑锅在宋淑妍的头上扣到底。
一间不大的三人病房，顿时变得拥挤吵闹。
孔舒头痛欲裂，捂着自己脑袋，觉得这一幕格外熟悉，却又很混沌，只记得当时自己一直在哭，还遇见了很多陌生人，却不清晰。
她看向躲在一旁，正簌簌掉眼泪的小孔舒，趁着混乱，连忙将她拉到了一旁，双手迅速擦去小孔舒脸蛋上的泪水。
“孔舒，不准哭了，你要冷静下来，从现在开始，记住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不管过了多少年，今天和明天发生的事情你都必须记得清清楚楚。”
孔舒边说，边将小孔舒抱进了怀里。
她的下巴轻轻抵在小孔舒的瘦瘦薄薄的肩膀上：“不要哭，眼泪会让眼睛变得模糊，看不清眼前发生的一切，如果实在忍不住，就在眼泪出来之前，用力眨眼睛挤掉。”
她轻声说着，右手一下一下轻抚着小孔舒的后背，“看清楚周围所有人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全部都记下来。”
听了孔舒的话，小孔舒用力眨了眨眼睛，挤去了眼眶中的泪水，去观察周围的每一个人。
接着，孔舒的大脑中便有了清晰的记忆，关于之后发生的事情也不再模糊。
这让孔舒又惊又喜。
她本来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通过改变小孔舒的记忆，继而影响到她的记忆，没想到……竟然成功了。
在她的记忆中，女人的不讲理招致麻烦的事情，医院报了警，将小孔舒带走，询问了一系列关于女人是否有打骂她的行为，但却小孔舒因为害怕始终沉默不语，让警察没有理由拘留女人，女人离开警局后，隔天便去申向衍的家中大闹了一场，争执过程中，引发了一场大火。
至于起火的原因，她没有关于这一点的记忆。
阻止女人，应该就可以阻止明天的大火。
此时此刻，女人正在和其中一位医生争执。
“我可是孩子亲妈，我怎么可能打孩子？有本事报警，让警察来！”
女人抬手指向宋淑妍，“这女的偷我家钥匙，还把我女儿带到家里不知道干了什么！看看到底警察来了抓谁！”
申向衍小小的身躯护在自己妈妈身后，看向女人的眼神无比憎恶。
“孔舒到我家只是吃饭而已，我妈妈才没有对她做什么，明明就是你打了孔舒！”
女人尖声道：“哪里轮到你这小兔崽子在这里教训大人？”
话音还未落，孔舒起身大步走到女人面前，二话不说，抓住女人的头发，狠狠甩了她脸一巴掌。
女人恼羞成怒，瞪大了眼睛，心想自己怎么能被一个来路不明的贱人扇了脸，正准备还手，却又挨了狠狠一巴掌。
懵了。
整个病房里格外安静。
孔舒没有停手，清脆响亮的耳光又接连响起，打的女人戾气全无，捂着自己的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孔舒
“滚出去。”孔舒冷冷盯着女人：“不想把事情闹大，就出去。”
话说出去半晌，女人还呆愣在原地。
孔舒直接抓住女人的胳膊，便快步朝外走。
到了医院门口，人少处，孔舒才将女人的胳膊松开。
“你、 你到底是谁……”
女人说话明显磕巴了，显然没有刚刚那么嚣张跋扈。
孔舒冷哼一声：“王晓，你有本事冲着把你老公勾走的那些女人吼，有本事就冲着你客户吼，你对着你女儿和邻居又打又骂算什么本事？”
女人向来欺软怕硬，第一眼见孔舒以为是个好捏的软柿子，不成想是个不好惹的。
她攥紧拳头，心不甘情不愿，死死咬着下唇。
可看着孔舒那副模样，好像什么事都能做出来，便怂了。
恰好此时，宋淑妍带着小申向衍和小孔舒走了出来。
“我懒得跟你计较，你给我等着！”
女人撂下一句狠话，走到宋淑妍面前，一把将孔舒拉到自己的身边，瞪了一眼宋淑妍。
“不想早死的话，少管别人家的闲事！”
说完，女人拉扯着小孔舒上了一辆出租车，离开了。
孔舒望着车开远，在路口拐了个弯，很快便消失不见。
她举起刚刚扇巴掌的右手，掌心发烫，隐隐作痛，指尖微微颤抖，但是孔舒的心中却无比爽快。
原来打人这么痛快，真够解恨的。
没有闹到警察局，这样，女人应该不会再去申向衍家里闹事了，火灾应该不会发生了……
“孔明灯。”
身后响起小申向衍的声音。
孔舒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回过头，只见小申向衍冲她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你真厉害！”
孔舒咧嘴，勉强地笑了笑。
她看向宋淑妍：“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宋淑妍缓缓摇了摇头，温柔地笑着：“刚刚没能吃饭，到我家吃顿饭吧。”
……
从医院回到申向衍家时，饭菜已经凉透了。
宋淑妍又将饭菜重新加热，摆回了桌上，还给孔舒盛了满满一大碗的米饭，都冒了尖，根本吃不完。
孔舒默默吃着饭，始终不作声，面上也没有过多的表情，眼泪却在不听使唤地掉。
她14岁以前的记忆开始变得越来越清晰了。
看来，小孔舒真的有将她的话记在心里，认认真真将之后的每一件事情都记下来。
在她的记忆中，女人气冲冲地带她离开了医院以后，没有回家，而是直接把她丢在了路边。
“那个女的不是每天给你饭吃，还给你洗澡吗，你去找她当你妈吧！”
女人扔下这一句话以后，便关上车门，扬长而去。
那个地方，她很陌生，只记得都是楼房和小巷。
因为不认识路，她就开始到处乱走，想要走回家，去找宋淑妍，去找申向衍。
不知过了多久，她却还是没有找到回家的路，于是她便蹲在路边，害怕地开始哭，边哭边用力地眨眼，想要挤掉眼眶中模糊视线的泪水。
终于在一次眨眼之后，她的视线中出现了申向衍。
是申向衍找到了她，把她带回了家……
孔舒夹菜的手顿了顿，静静想了几秒，抬眼看向面前的申向衍。
她轻声说：“申向衍，等你吃饱了，我们一起去找孔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