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号篇（35）

在恢复记忆后，孔舒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和申向衍独处过了。

各种突发的事件、计划之外的情况也接踵而至，不给予她喘息的机会。

此时此刻。

孔舒和申向衍并肩坐在长椅上，没有交谈。

在等待过程中，那看似短暂的几分钟，于他们而言，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几个循环之中，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孔舒不知该从何说起。

是该先和申向衍叙叙旧，重温往事？

还是先谢谢申向衍从小到大为她所做的一切？

又或者，干脆省去所有不必要的步骤，直接和他谈恋爱？

有些话，有些事，没来得及当下说出口，拖了这么久，现在再去提起，反而好像有些奇怪了。

然而，这场循环让孔舒学会了一件事：有话直说。

她眼帘低垂，认真想了一会儿。

片刻后，抬眼，扭头看向身边的申向衍。

“我有些话想说。”

申向衍没开口，只是同样转头看向了孔舒，回应了她的目光，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关于我十四岁之前的记忆，都已经记起来了，包括我们两个第一次见面，一起吃饭，一起看书，到后来，去了福利院，你和我一起相处的时间，我都记得很清楚。”

这话，是重温往事。

“嗯，这个你之前提过，我都知道。”

“申向衍2号向我解释过，你之前装不认识我，故意疏远我，还用刻薄的语气拒绝了我的表白，是因为你觉得自己是个瘟神，身边所有人都遭遇了变故，害怕太过靠近我之后，也会让我遭遇不幸，所以用这种方式拉开你和我之间的距离。”

“他怎么连这个都告诉你了……”申向衍并不情愿让孔舒知道这事。

虽然孔舒并不清楚在她离开福利院以后，申向衍到底经历过什么，但她可以猜到，应该是他身边的人和他父母一样，彻底离开了他。

可这样怎么能算是瘟神？

明明申向衍安慰她时总是有理有据，头头是道，可换到他自己身上怎么就不行了。

孔舒笑了笑，安慰道：“你才不是瘟神，也不会给我带来不幸，是你一直在保护我，如果没有你，我说不定早就死了，就是因为有你在，我才活得不那么难过。”

这话，算是感谢。

申向衍触动，瞳孔不易察觉地震了一下。

一直以来，申向衍总将自己封在一个厚实坚硬的城墙中，很难产生感动这种情绪。

亦或者说，身边从来没有什么人或事，能够赋予他这种情绪。

但孔舒就可以。

只那么几句话，让申向衍早就崩坏溃烂的心仿佛得到了治愈。

如一阵带着暖意的春风轻轻闯过，很轻，很随意，却让根基深筑的城墙，地动山摇。

或许大概是终于能有一个人告诉他，“你才不是瘟神，那些人的死，根本就不是你的错”。

申向衍难以形容自己心中此刻的感觉，只觉得喉头泛起了酸涩，但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所以啊……”

孔舒双手交叉，十根手指扭曲搅在一起，脚尖也不安地敲点着地面，鼓足了勇气，长吁一口气。

“所以逃出循环之后，我们要不要……”

在一起。

这三个字还没能说出来，一道声音打断了她，也将她好不容易酝酿好的勇气，全部都打散了。

“孔舒，我刚刚听小陈师哥说你又回来了！”

班长大步走了过来，在他们面前站定。

孔舒笑不出来。

“班长？你怎么会在这儿？”

她记得在陈话书被杀害后塞进后备箱的那个循环里，班长并没有跟他们在一起，也没有出现在警局。

“我刚回到家没多久，就接到了电话，说是陈话书遇害了，还说嫌疑人是黎老师，我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所以就赶过来，想看一看什么情况。”班长解释。

孔舒“哦”了一声。

班长又说，“我还听说是你们报警抓到了杀害陈话书的真凶。”

孔舒点了点头：“这算是巧合吧，我们也没想到回到蔚蓝公寓之后，能碰到凶手……”

“不管怎么样，你们帮助警方抓到了凶手，也帮黎老师洗脱了嫌疑，这都是大功一件，等这件事情结束之后，肯定会受到表彰。”

班长正准备坐在和孔舒间隔一个位置的椅子上，瞥见申向衍就坐在孔舒旁边，挨得很近。

他也干脆直接坐在了孔舒旁边的椅子上。

“你没受伤吧？”班长关心地询问。

“没，我没受伤。”孔舒笑了笑。

感觉到身后申向衍的气压似乎有些低，她慢慢收起了笑容。

之前她还以为是自己想多了。

现在这么一看，申向衍的确是吃醋了……

“听说除了你们两个，还有另外两个人一起帮忙抓住了凶手？是杜娴吗？”班长问。

“嗯，杜娴和王择豫都在。”

多说多错，孔舒并不想再多谈论关于抓捕真凶的事情。

她连忙转移了话题，“班长，黎老师既然都不是凶手了，那他什么时候会出来？”

“马上了。”

班长看了一眼时间，“我刚刚出门的时候，审讯室那边已经在收尾了，估计也再问两三个问题，他们就会放黎老师走了。”

之后的几分钟里，班长又问了一些问题，多半都是在担心孔舒。

直到黎鸣从审讯室里走出来，班长才舍得结束话题。

黎鸣看到他们以后，只淡淡说了一句：“走吧。”

“孔舒，回家的路上注意安全，我还要留在这里，帮师哥整理材料，不能送你了。”班长的神情中有些遗憾。

“没关系，不会有什么事的。”孔舒礼貌地回应。

告过别后，他和申向衍跟着黎鸣离开了警局。

一出警局的大门，四下无人，黎鸣便迫不及待地问道：“你们回到蔚蓝公寓之后，到底循环了多少次？”

黎鸣对于循环的记忆，与黎鸣2号是大致一样的。

他们都不知道孔舒穿梭了很多个平行世界，也没有像黎鸣3号那样，随着孔舒一去往了其他平行世界。

在黎鸣这边看来，他被关进审讯室，并且通过口型提示孔舒，回蔚蓝公寓找黎鸣2号。

时间过了12点以后，眼前的场景就变了，时间又回溯到了几个小时之前，也就是孔舒和申向衍离开警局后的那段时间。

可是在此之后，奇怪的事情便发生了。

他发现，时间开始不停地回溯，并且回溯的时间点很近，几乎是只回溯到了几分钟前。

若不是审讯室墙面上挂的表，黎鸣甚至都不会发现时间一直在回溯。

他眼睁睁看着表上的数字，不停地回跳到8:40上。

过了几分钟之后，又回到了8:40上，再过差不多的时间，又回……

如此周而复始，循环了至少三次才停止。

之前从未发生过这样的情况，黎鸣对此困惑至极，殊不知是孔舒一直在控制循环，去折磨黎鸣3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