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篇(11)
“精神病院的医生,会随随便便恐吓病人,要把病人的眼珠子挖出来吗?”
孔舒对于女人的话丝毫不害怕。
相反,她巴不得女人真的能动手杀了她。
这样也省得她自己想办法了。
女人见孔舒不为所动,横生几分烦躁。
要不是男人不让,她早就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杀了,再把她的心脏挖出来,直接取出时间碎片带走。
可是她不能这么做,
她的这条命是男人给的,就必须无条件听从男人的话,只有这样,她才能保住自己一命。
“当然不是。”
女人按捺住心中的不悦,露出了虚伪的笑容,“我只是想试探试探你的精神到底正不正常,这只是诊断病人的一个手段而已。”
她伸出手,握住了孔舒的手,语气放得很轻柔。
“我叫胡岚,你叫我胡医生就好。”
孔舒看着胡岚那只苍白纤细的手,手心上没有半点纹路,光滑细腻,握住的时候,又像是没有骨节一样柔软。
“我怎么样才能从这里出去?”
“想要出去很简单,现在我要开始对你进行正常的心理咨询,你可一定要配合我,只有这样,我才能判断你有没有精神疾病,要不要放你离开这里。”
胡岚将手从孔舒的手中抽出,然后指着一台仪器上的脑电图。
“刚才在你昏睡的时候,你的脑电波活动得异常剧烈,你一定是做梦了,告诉我,你的梦都是关于什么的?”
孔舒顺着胡岚手指的地方看去。
她并不了解精神病院是如何给病人治疗的,但是给她一个没有生命危险的人,同时动用三台看上去甚是昂贵的医疗器械,好像是有些太夸张了。
“我做了噩梦。”孔舒说。
“什么噩梦?”
胡岚略微兴奋地看着她,“梦里都有什么?”
“梦见了一个人,他一直在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死去,可是我却救不了他。”
胡岚又问,“还有没有别的奇怪的东西?”
“没了,就只有这些。”
胡岚眼中的兴奋,瞬间消失全无,取而代之的是倦怠无味。
孔舒口中所说的梦,并不是时空管理局中监狱裂痕的景象。
她梦里谁死谁活的,一点也不感兴趣。
“真扫兴,能做这样的梦,看来你精神就是很不正常,恐怕你还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了。”
孔舒惊诧地看向胡岚。
“仅凭一个梦,你就判定我精神不正常?”
胡岚鼻腔中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
“我在这里听一个已经不正常的精神病说自己做的梦,还要判断正不正常吗?”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声,又有病人在发疯吵闹。
虽然隔了一扇厚厚的铁门,但是孔舒还是隐约听到了外面的人在喊什么。
“我看了另一个自己!我看见了另一个我!时间一直在循环!已经循环了上百次了!我没疯!我没疯!!!世界要毁灭了!末日要来了!”
孔舒心下一惊。
她清楚外面的人所说的,正是她现在所经历的。
陷入循环的难道不只她和申向衍,还有其他人?
“吵死了,一群疯子天天没完没了!”
胡岚不耐烦地从床上站起来,走出了门。
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孔舒看到了外面的场景。
一个中年男人被几个身穿白大褂的人绑住。
中年男人不停地挣扎着,走出门的胡岚在口袋里拿出了一支新的镇定剂,狠狠扎进了中年男人的脖子里。
“给他打针让他闭嘴不就好了,干嘛要废这么大的力气,对这群疯子这么客气做什么?!”
门缓缓虚掩上,看不见外面的情况。
孔舒越发感觉这里很奇怪。
尤其是那个叫胡岚的女人,言行举止明明更像个精神病。
女人不在,孔舒趁机观察起周围的情况。
手边没有称手的工具,整张床被固定住了,无法挪动,脚上的脚镣也没有办法挣脱,并且牢牢地锁在了床尾上的铁栏杆上。
她现在连下床都很困难。
医疗器械都放得很远,就算探出半个身子,悬在床边,手臂伸直放到最长,也完全够不到。
孔舒没有办法判断现在过了多久。
但是她注意到自己的手臂上有很多的针眼,她可能像刚刚那个中年男人一样,被注射过许多镇定剂,她昏睡的时间一定比想象得还要久。
仪器还在实时记录她的身体情况。
孔舒靠在床头,将目光落在心电图上,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试图让自己心动来循环,回到过去。
良久后。
孔舒将身子蜷缩成一团,窝在床上,紧紧抱住了自己,眼泪不停地向外渗,接着被身上单薄的病号服吸收,很快衣服便浸湿了一大片。
她现在一想起申向衍,心中却只有悲痛。
就连以前能让她感到心动的点点滴滴,如今回忆起来也变得苦涩不堪。
门口传来“呲呲啦啦”的细微开门声。
孔舒止住了眼泪,睁开了眼睛,通过余光看见一双黑色的男士皮鞋。
来者并非胡岚。
“你在哭。”
耳熟的声音响起。
是刚刚那个男医生。
孔舒蹭着衣服,使劲擦干了湿润的眼角,抬眼看向对方,微微一愣。
医生的脸变了模样。
原本是一张正统的中式面庞,发型也是中规中矩的短发。
可现在,全然换了另一幅面孔,
男人的短发,变成了蓬松的中长发,长度参差不齐。
最长的地方没过肩膀,短的地方刚刚眉梢,但却打理得十分有层次,并不凌乱,尤其是脖子后面的部分,就像是狼的尾巴。
棱角分明的面庞上,有着折叠度很高的五官。
即便在很阴暗的房间里,仍然能看出他的瞳色很浅,散发着近棕色的橄榄绿,似乎是个混血。
孔舒第一次没办法仅凭外表判断出一个人的年龄。
因为男人的眼神与那张年轻的面孔很不协调,成熟淡薄,喜怒掩藏于其中,深不可测。
不像是一个年轻人该有的眼神。
若不是身上的衣服还有那特有的磁性嗓音,孔舒会以为他是另一个人。
看出了孔舒的困惑,男人淡淡解释:“现在才是我原本的模样,之前只不过是我的乔装打扮,我在这里的名字是秦元鹤,你叫我秦医生就好。”
“你不是医生。”
这是孔舒到目前为止唯一能判断出来的。
包括刚刚的胡岚,他们都不像是医生。
可除此之外,孔舒无法判断他们的真实身份和目的。
“我当然是医生,并且是你唯一的主治医生。”
秦元鹤的脸上明明没有表情,可是孔舒分明地感觉到他在笑,眼底带着不明意味的得意。
“之后关于你的所有治疗,将会由我全权负责。”
望着秦元鹤那双幽深的双眸,孔舒的心中横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被软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