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篇（36）「梁颂线」

黎鸣2号这段时间备受煎熬。

他被扔进警察局之后，在审讯室待了很长时间。

根据审讯室墙上的时间表，他意识到时间循环了不止一两次。

黎鸣2号从来没有进过什么审讯室，进去之后才发现，这审讯室真是有够折磨人的，同样的问题他不知道回答了多少遍。

但这些，他也倒是能忍受得了。

不管警察怎么问，他一问三不知就是了。

只不过，一想起自己居然栽在孔舒几个人手里，他就郁闷得直上火，再加上审讯室干燥缺水，他嘴上一连起了好几个泡。

直到其中一次循环，黎鸣2号回到了八月一号的中午一点，这才得以逃脱审讯室那破地方。

那个时间点，黎鸣2号原本是打算从蔚蓝公寓出发，前往沂川一中，拿到最后一个血祭需要的血髓。

而在循环以后，他已经身处蔚蓝公寓，便调头先去了一趟黎鸣的家，却发现那里早就住进了一户人家，根本没有叫黎鸣的人住过这里。

黎鸣2号万分疑惑。

他找遍了所有黎鸣和黎鸣3号可能出现的地方，发现他们都不在，甚至没人记得他们。

黎鸣和黎鸣3号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但是S档连环杀人案依旧存在。

中间，黎鸣2号又进入了几次循环，他猜测这循环一定和孔舒有很大的关系。

直到某次，黎鸣2号困倦之下睡着，醒来时，却发现时间竟然出奇地进入了八月二日。

循环……停止了。

在这场循环停止后，黎鸣和黎鸣3号依旧不存在。

不仅如此，就连S档杀人案也从未存在过。

黎鸣2号百思不得其解。

他在很多个地方徘徊了许久，想要找寻事情的经过，摸索清楚事情真相。

终于，他在蔚蓝公寓遇见了孔舒和申向衍。

黎鸣2号第一次因为看见这两个人而感到高兴。

见孔舒和申向衍进入了梁颂家所在的单元楼后，他观察了片刻，也跟了上去。

“你们把我打晕送进警局的事情，我不打算跟你们计较，但我现在更想知道的是，在我被关进警局以后，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个世界找不到黎鸣和黎鸣3号了？”

面对黎鸣2号的疑问，孔舒和申向衍相视一眼。

即便时管局修复了黎鸣的那条时间线，黎鸣2号也依旧在这里，说明他身体里也有时间碎片。

可他没有像黎鸣和黎鸣3号那样与他们一起进入平行世界，是因为孔舒或申向衍无意识地控制了核心，让黎鸣2号没有同他们一起，反而带走了黎鸣和黎鸣3号。

只不过，三个黎鸣的身体里都有时间碎片，这倒是让申向衍觉得稀奇。

黎鸣2号不等他们开口，问道:“他们是死了，还是去了其它世界了？”

其实，这么长的时间过去，黎鸣2号的心中早就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

“两者都有。”孔舒回答。

黎鸣2号神情复杂，分不清他是高兴还是难过。

“那血祭呢？血祭成功了吗？”

孔舒：“失败了，血祭本身就是假的，不存在。”

“那他们是怎么进了其它的世界？”黎鸣2号迷茫地问。

“说来话长。”

孔舒选择不说。

她顿了顿，“我想先问你几个问题。”

黎鸣 2号眯了眯眼睛，直勾勾盯着孔舒：“既然说来话长，那我现在就只想听一个回答，朱槿她在其它世界过得好吗？”

是好，还是不好呢……

孔舒微微垂了垂眼帘，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很好。”

申向衍淡淡地说，“我们在其它世界救下了出车祸的朱槿，她好好活下来了。”

“那就好。”

黎鸣2号心中也谈不上开心，反而是无奈更多一些。

被关在审讯室里的那段时间，难得有一丝清净，他想了很多事情。

黎鸣和黎鸣3号消失后的那短短几天里，也让他有了新的想法。

人真正意义上的死亡，是被人彻底遗忘，只要他还能记得朱槿，那朱槿便永远活着。

孔舒问:“姜果儿的死，和你到底有没有关系？”

黎鸣2号闷笑两声。

“我知道你想问的是什么了，无非就是姜果儿和梁颂当年的事，这件事确实和我有关系，是我让梁颂杀了姜果儿。”

“为什么？”

“因为姜果儿查到了黎鸣的身上，她开始怀疑S档连环杀人案的真凶是黎鸣了，我不得不杀了她。”

“利用梁颂也是你的计划？”

“差不多吧，毕竟没人会跟一个傻子谈论道德和法律。”

“那你有没有发现梁颂哪里奇怪？”

黎鸣2号疑惑。

“他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问问。”

到了这种时候，孔舒已经不想再将什么时管局之类的事情，从头到尾和黎鸣2号解释一遍了。

黎鸣2号清楚孔舒是故意有话不说，但也懒得管梁颂的事。

他问:“黎鸣和黎鸣3号到底是怎么死的？”

“自相残杀了。”申向衍简洁明了道。

黎鸣2号愣了一下。

接着，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捧腹大笑，甚至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真蠢，真蠢……”

孔舒望着黎鸣2号的模样，觉得他更像在骂他自己。

“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黎鸣2号平静下来，那笑说收就收。

“什么平行世界乱七八糟的，我都不想管了，我就想回到我的世界，就算是死，我也一刻都不想在这个世界继续呆下去了。”

他眼中随即涌上浓浓的绝望，“可血祭是假的，我永远也回不去了，只能被永远困在这里。”

孔舒感觉到黎鸣2号的性情变了许多，有一种幡然醒悟，看破红尘的感觉。

“怎么，不回去救老婆了？”

申向衍对黎鸣2号的话半信半疑。

他试探地问，“之前宁愿放弃生命也要救老婆的那股劲头呢？”

“我和其他两个我不一样，朱槿死的时候，我是陪在她身边的。”

黎鸣2号说话间，不由得想起当时的情景，一直锁住的眉头慢慢舒展开了，眼底也变得温柔了些。

“她明明已经疼得受不了了，却还在一直让我好好活下去，让我不要太伤心。”

说到这儿，黎鸣2号红着眼苦笑。

这让孔舒情不自禁想起在环山路上时，她遇到的朱槿也是如此。

善良又温暖。

“我来到这个世界，救下了准备上吊自杀的黎鸣，然后又遇见了一心准备血祭的黎鸣，我承认我确实一直都想通过血祭，回去救下朱槿……可是直到现在我才想明白，那都不是朱槿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