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篇(40)「梁颂线」
申向衍知道自己的出现对于班长来说不合时宜。
他不动声色地扬了下眉:“是啊,班长,我一直在。”
此时此刻,班长想直接挂电话的心都有了。
但从小到大接受严格谨慎的家教,让班长没有办法随随便便就挂对方的电话。
他仍保持着礼貌,只是说话的语调明显没有刚刚那么生动了。
“要我帮什么忙?”
“我们想知道梁颂现在在哪家精神病院,班长你手眼通天人脉广,查这种消息想必应该十分容易……”
申向衍认真却没有感情地夸赞着。
“查这个做什么?”
班长不为所动,甚至想挂电话的念头多了几分。
他不情愿地说,“我最近比较忙……”
孔舒忙说:“班长,我们是真的有事,求你帮帮忙,之后我一定会跟你说明原因。”
如果你还能记住这件事的话。
班长拒绝的话说到一半,及时刹住了车。
“忙,但也不是不能查,我正好有认识的人在警局,这件事也不是什么重要机密,应该很快可以问到。”
一旁,申向衍发出一声闷哼。
这看人下菜碟未免也太明显了点儿。
孔舒知道班长向来人好,以前在班上的时候,就对同学们几乎是有求必应,她道了几句谢,挂断电话后捋了捋现在的情况。
刚刚还跟她说过话的梁颂,在黎鸣2号消失,时间线发生改变后,进了精神病院。
没想到梁颂的生活居然会出现这么大的波动。
孔舒又在网上搜索了姜果儿的名字,果不其然,翻到了六年前的新闻,姜果儿的黑白照片出现在页面上。
照片中,姜果儿身穿警服,面带微笑。
但关于凶手的信息,通篇新闻只提到了一个梁某。
梁颂的智力缺陷是经过科学和医学验证,即便是装,也不可能打从出生起就开始装成一个智障。
“一定有一个梁颂是真傻。”
孔舒盯着手机上姜果儿的相片,眉头紧锁,“六年前杀害姜果儿的,很有可能是破坏者梁颂。”
……
申向衍和孔舒重新返回了梁颂的家门口。
但孔舒没有露面,她躲在了安全通道里,让申向衍一人去敲了门。
梁颂的时间线改变了,可是在孔舒的记忆中,关于梁术南的印象依旧没有任何的变化,在她的记忆中,梁术南仍是她的大学导师,她不露面,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寒暄对话。
两声敲门过后,等了十几秒钟,梁术南打开了门。
他的头发蓬松,胡茬凌乱。
看样子已经很久没有打理过了。
刚才他们遇见的梁术南,打扮规整,脸上光滑干净,起码没有胡茬,这前后差别足以看出梁颂对他的影响。
“你是?”
梁术南干到快要发裂的嘴唇微微蠕动,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疲倦。
申向衍在他的身上闻到了浓重的酒气,逐渐向外发散。
眼白处的红血丝密集,似乎刚睡醒,也有可能是喝了个大通宵,直到现在还没睡。
“请问这里是王择豫家吗?”申向衍向门内瞥了一眼。
之前梁颂的房间房门大敞着,里面空空荡荡,连个杂物都没有。
“不是,你找错了。”
梁术南说完,重新带上了门,没再多同申向衍废话。
申向衍转身走进了安全通道,看向了孔舒。
“梁颂现在的确已经不在家了。”
这时,班长的消息传来。
「我知道梁颂在哪里了。」
离刚刚挂电话也不过短短五分钟,孔舒被班长的办事速度惊到。
下一条消息紧接着传来。
「他在一日精神病院。」
看到这个名字,孔舒静止了。
被关押在精神病院那段时间的记忆,迅速涌上了她的脑海。
寒意不由分说便裹住了全身,那是孔舒最不想去回想的片段。
失去申向衍与被困在令人窒息的病房中所带来的多重折磨,成为了根深蒂固的阴影,让她颤栗,恐惧。
注意到孔舒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惨淡,申向衍上前轻柔地将她圈进了怀里,手掌从孔舒的脖后停留片刻,然后又移到了后脑勺,揉了揉,另一只手则攥住了孔舒发凉指尖。
“对不起。”
这三个字飘进孔舒的耳朵里,却不是她想听的。
她不想在申向衍的口中得到什么道歉,她不觉得申向衍做错了什么。
“对不起。”
申向衍却又重复了一次。
他自责,怪自己没能保护好孔舒,怪自己不能替孔舒承受这份伤痛。
申向衍总是在怪自己,殊不知,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永远都是他的自责,将孔舒拒之于门外,越推越远。
但好在孔舒如今懂他了。
“我们去找梁颂,找破坏者梁颂,把时间碎片拿回来吧,我想让核心融合,想让时间之石恢复正常,想快点回到正常的生活。”
孔舒侧脸,将耳朵紧紧贴在申向衍的胸膛。
胸腔中的心跳声让孔舒的心绪莫名安稳,是除了那耳畔后葡萄香之外的第二味“安定剂”。
“嗯,好。”
即使鹤肆回到了时管局,一日精神病院也依旧在正常的运转着。
里面有很多病人,也有很多医生和护士,明面上,它就是家普通的私立医院。
鲜少有人知道在这医院的地下还有病房。
地下里的病房,关押的都是些正常人,只不过他们的体内多了个时间碎片,使得他们陷入了循环以后,对于其他人来说开始变得不正常了。
可自从申向衍从一日精神病院带走孔舒后,那群人也全被时管局的人带走。
时管局取走了时间碎片,修复了因为他们而混乱的时间线,并让无故卷入且什么坏事都没做的人回到了正常的生活。
一日精神病院的地下现在已经变得空荡荡,只有被睡到褶皱的白床单还能证明这里曾有人住过。
孔舒之前一直被关在地下病房。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一日精神病院的上层长什么样子。
大厅的窗户是一面很大的落地窗,光线将精神病院整个大厅都照得十分亮堂,穿着统一病号服的患者在大厅活动。
有的在独自画画,有的则成群结伴玩着小孩子喜欢的玩具。
与地下阴暗的病房简直天差地别。
患有精神疾病的罪犯会被关在单独病房中,不能和其他精神病人一起在室外活动。
根据班长传来的具体信息,他们找到了梁颂的病房位置。
病房的门上只留了一扇巴掌大小的窗口,上面被一根根细铁柱焊死,只是为了让人能够随时观察病人的情况。
梁颂躺在病床上,蜷缩在被子里,身上裹着一层薄薄的被子,双眼闭着,但细微颤抖的眼皮表明他并未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