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篇（77）「梁颂线」

三人就这样远远跟在陈回的身后，蹑手蹑脚，小心翼翼。

走到墓园门口时，陈回的脚步忽而一顿。

孔舒三人也连忙找石碑躲了起来。

只见陈回幽幽地转过身，视线扫过墓地。

突然，他僵硬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异样，瞳孔渐渐放大、震颤，麻木的表情变得惊恐。

“啊！”

他发出了一声惨叫，瘫坐在了地上，抱着脑袋，身体不停发抖。

“他怎么了？”

孔舒目不转睛地盯着陈回，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还不等身边人回答，便看见陈回转身爬了起来，疯了似地向墓园外跑去，慌张到四肢极度不协调。

活像个奇形种。

天色本来就暗，加上他们与陈回之间隔着一大段距离，眨眼间就看不到陈回的影了。

孔舒连忙起身去追。

余光瞥见左边的申向衍像个兔子似地窜了出去。

而右边的孔舒3号直接用纳米丝穿透了远处的树，嗖一下飞了出去。

看着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快，孔舒顿了一下，忍不住脱口而出：“我去？”

墓园在郊外，离城市很远，陈回跑得漫无目的，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只是在林子里绕来绕去。

因为孔舒说过不能干涉，所以孔舒3号只是默默跟在身后，并没有上前阻拦。

最后，陈回终于没了力气，瘫倒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孔舒好不容易才追上他们。

她望着陈回躺在地上，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过去。

陈回抬起红肿的眼，看到孔舒，他愣了一下，然后迟缓地翻了个身，抓住了孔舒的脚踝。

“我就知道你会救我，漂亮姐姐。”

说完，他虚弱却得意地哼笑一声，接着就呕了一地酸水。

孔舒顾不得嫌弃，连忙蹲下：“你记得我？之前发生的事你都记得？”

陈回抹了一把嘴，刚“嗯”了一声，然后翻了个白眼，昏了过去。

十分钟后。

申向衍背着昏倒的陈回，沿着林子里的小路朝外走去。

“他身上有一股腐烂的酸臭味。”申向衍幽怨地说，“我能不能把他丢在这里？”

孔舒走在申向衍身边，想也没想：“不能，他现在对我们来说很重要，他有之前的记忆一定和空间之石有关系。”

说到这儿，孔舒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孔舒3号，“时管局的人有没有提过空间之石的事？”

孔舒3号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有空间之石的存在，他们也不会在我面前提起这些，但我知道时间碎片是绝对不会继承记忆的。”

在孔舒3号最初成为鲸陆时，她抓到了一名破坏者，取出了破坏者体内的时间碎片，又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拿着那枚时间碎片做过许多次实验。

她带着时间碎片回到过去，放回到了同一个人身体内，对方复活，但没有记忆。

也将时间碎片放进过不同人的体内，得到的是同样的结果。

“总而言之，时间碎片只能令人复活，但和记忆没有关系。”孔舒3号笃定地说。

孔舒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又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或许是因为时间碎片只是碎片，而空间之石却是一块完整的石头，所以功能不太一样？”

孔舒3号沉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在时间之石变得完整之前，我们都没有办法证实这个猜想。”

三人之间又陷入了沉默。

深更半夜，这僻静的地方连一辆车也没有。

忽然，昏迷的陈回发出了一声干哕。

申向衍迅速松手，把他丢在了地上。

“啊！”

陈回重重着地，发出一声痛吟。

这一下摔得不轻，但也彻彻底底把他摔清醒了。

他呲牙咧嘴从地上坐了起来，望着面前的三个人。

“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皱了下眉，抬手捂住自己的胸口，“不对，我明明已经被那个人杀了……”

陈回清晰地记得自己被熊贰掏出心脏的画面。

“你没记错。”

孔舒“和善”地笑了笑，“所以我这不是来救你了，毕竟你说过，只要我帮你，以后我要你做什么，你都愿意。”

陈回疑惑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了些。

“我是说过……那你现在要我做什么？”

孔舒故作思考，然后干脆道：“不知道，以后再说吧。”

“可你们不可能平白无故救我。”

陈回从地上爬了起来，灰头土脸，但思路清晰。

他有条不紊地说，“你们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不如直接告诉我，我可能会帮到你们。”

申向衍盯着他：“我们想找出把空间之石放进你身体里的人，但你应该没什么头绪吧？”

“……这我的确不知道。”陈回无奈地摸了摸后脑勺，脑后完好无损，十分平滑，却让他想到了那漆黑的枪口。

梁术南对准他的那个枪口。

他脸色难以控制地阴沉了几分，接着他又抬眼：“能不能让我先去一个地方？”

“去哪？”

孔舒看他那凶恶的眼神，以为他这一次还是要去杀了梁术南。

却不料陈回只是淡淡地说：“看看陈勋，他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

陈勋的墓园在另一处。

陈回不清楚为什么父母没有把他和陈勋葬在同一处，但他也不太在意这件事了。

没过多久，孔舒见到了陈回口中的陈勋。

墓碑上的照片倒和陈回有几分神似。

陈回站在墓碑前，一动不动，只是望着照片发愣。

孔舒正看着陈勋的照片动容中，结果被申向衍拉到了一边。

“怎么了？”孔舒悄声问他。

申向衍悄声回：“你不打算把他是你哥的事情告诉他？”

孔舒立马摇头：“不要。”

她才不想搞什么认亲场面，至少现在不想。

这次反而是申向衍想不明白了。

“为什么？”

孔舒挡住嘴巴，将声音压得极低：“我觉得被叫漂亮姐姐也不错，听着蛮开心的。”

申向衍抬了下眉梢，轻轻“啧”了一下。

几秒后，他试探地叫了一声：“漂亮姐姐？”

孔舒惊恐，连忙捂住了申向衍的嘴巴：“你不准叫！”

申向衍眼中露出浓浓的疑惑，似乎在用眼神问她“为什么”。

“反正就是不准你叫。”

孔舒只觉得脸颊发烫，格外别扭，却又说不清哪里别扭，反正就是别扭。

申向衍慢慢眨了下眼，示意“我不叫了”。

孔舒这才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