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满月宴席
“嘘!可别胡说!”
“谁胡说了?这淑妃比今上还年长呢,今上又独宠别人,那心里有人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不然为何到这个地步,还护着对方?”
“别说了……越说越不像样……”
“小心被人听见了治你们的罪!”
那人打了一个酒嗝,才道:“要我说,不管真的假的,那个大夫才不是东西呢。自己跑了,把什么都丢给一个弱女子,啧啧……哪里有半点男子汉大丈夫该有的担当?”
“你们说,陛下会怎么治淑妃的罪啊?”
“母家都倒了的后宫女子,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就算为了名声从诏狱里放出来,打入冷宫里,也是苦捱着疯癫病死。”一个老者叹息着捋了一把胡子。
“你们年轻,不知道先帝的奚贵妃的事情。当年那位奚贵妃,受的宠爱比起如今的贤妃娘娘,也不遑多让。脚下一双鞋子都得几百个绣娘几个月不眠不休才绣好,不然大皇子也不会有那等气焰了。
可结果呢?奚贵妃母家败了之后,就被送去带发修行,可有人再听说过她的死活?唉,这宫廷才是最吃人的地方呢!”
其余人虽然不知道这等密辛,但也听说过奚家和大皇子谋害端华太子的事情。
“……那听说贤妃娘娘的生母,就是给端华太子下毒的蛊女,这件事真的假的啊?”
“如果是真的,霍家现在也不是这个光景了。”
众人不寒而栗,忽而想到,端华太子虽然是陛下的二哥,可到底没有什么感情。要不是端华太子没了,皇位也轮不到如今这位坐,谁知道人家心里是怎么看待端华太子的?他们这些老百姓,还是别掺和进去为好。
“都别说了!喝酒喝酒……”
酒馆二楼的一个临窗的角落,一个戴着斗笠的男子,听着那些醉汉们的私语,默默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只是把酒盏端起来的时候,那条胳膊却忍不住颤抖起来,怎么也端不稳。
试探了好几次,也没端到嘴边,倒是溅出来几滴酒液,打湿了青衫。
“快看!衙门把霍家人押送去刑场了!”
刑场在朱雀大街上,这条路是必经之路。
那男子闻言,将目光投向了街上。
霍家的人以身份高低,从高到低排序着被大理寺的人押解而去,好些人双腿发软,甚至有跪下来不肯继续走的,被大理寺的人一鞭子抽得摔倒,又提溜着继续前行。
百姓们的表情也变得惊恐起来,酒馆里的议论声纷纷低下,不复之前的沸反盈天。
那男子看了好一会儿,手掌慢慢攒起,露出了衣袖下隐隐浮现的花纹。
仿佛拥有了许多的力气,他终于端起了那个酒盏,一饮而尽。
日子飞逝,很快就到了大皇子满月的时候,温礼晏经过礼部和钦天监合算,终于定下了大皇子的大名,温璟年。宗正寺寺正告了宗祠,将大皇子的生年名姓刻入了宗室族谱。
同日,封后大典也在昊天台进行,昀笙真正坐上了皇后之位。
满月宴上,众朝臣皆来礼贺,无一人敢提及皇后生母之事。
然而,宴会行到了一半,荣恩伯府的人上前,先是敬贺大皇子,又给高座上的昀笙行礼。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荣恩伯何须多礼。”昀笙穿上了皇后仪制度正装,头发高高梳成了百鸟朝凤髻端得是风仪无双。她明明还不到双十的年纪,却已经彻底褪去了原本的稚气,隐隐有了非凡的气度。
荣恩伯带上了崔昕冉一起,少女换上了最好的衣裳,对着昀笙行了叩拜大礼。
昀笙轻飘飘地瞥了他们一眼,道:“入席吧。”
看到荣恩伯,众朝臣自然都想到了崔四当日当着兴庆宫说的话,也都听说了这个崔六小姐,被过继给荣恩伯的事情。
“伯夫人,这位……是六小姐?”
女眷那边,却有消息不怎么灵通的夫人,见伯夫人还带着四房的女儿,心中惊疑,忍不住出言询问是怎么回事。
毕竟据她所知,崔家四房都已经被驱逐出崔家了,还被陛下判处了流刑,前往黔西做苦力。荣恩伯府的人怎么这么缺心眼,还在大皇子的满月宴上,带着崔六?
哪里知道,伯夫人就等着他们问这一句呢,扬声道:“家门不幸,我那小叔叔得了癔症,满嘴胡言不说,还冲撞了忤逆。幸而陛下娘娘怜惜质子无辜,以后小六就是我的女儿了。”
她当然不是为了给崔六撑腰作主,不过是要借着满月宴,交出皇帝要的弥补。
众夫人们对视了一眼,有的附和道:
“原来那个崔四是得了癔症,怪道如此……”
“疯癫之人,口中的话焉能当真呢?”
“他又不是什么主事之人,哪里能随意拿走真正的族谱,想来是找人做了个假的……”
“大喜的日子,不提这些人了。伯夫人今日这身料子倒是不错,是哪里的?”
伯夫人笑成了一朵花:“这是皇后娘娘特意赏赐下来的呢,还给了小六几匹,说是为她添礼。这可是宜州那边新出的流月锦,有银子也买不来……”
众人自然是一边恭维一边说笑。
心里不由得想,皇后娘娘竟然没有怪罪到伯府。看来这荣恩伯府以后还能继续处。
等到宴席快要结束的时候,温礼晏封赏了宴上之人,为儿子添福。
与此同时,还给荣恩伯进来爵位,从“伯爵”提拔到“侯爵”。
新晋的荣恩侯闻言,大喜过望,连忙拉着妻儿老小谢恩。
崔昕冉听着那些封赏,脑子里忽而就闪过了一旬之前,自己的生母说的那些话。
“贱人!你忘了谁才是生你养你的人了吗!竟然就这么舍了你亲娘亲老子一个人去过好日子!”
见小七哭闹不止,她一把拉住崔昕冉:
“为什么过继的是你?你去找大嫂!小七是儿子,要过继也应该过继小七才是!”
崔昕冉心里原本还有些羞愧,闻言只觉得心痛如锥:“那我呢?如果被过继的是小七,受刑的就是我了……”
“你是女娘,不会让你流放的!顶多也就是让你进教坊司……可是小七才多大?怎么能去黔西那种地方,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教坊司……呵呵,教坊司。
娘竟然能够如此理直气壮地说出这样的话来。
早该明白的,在他们的心里,自己和小七相比,什么都不是。
胳膊被亲娘抓得生疼,崔昕冉的心头慢慢冰凉,最后将她的胳膊一甩:
“圣旨以下,这可不是我能决定的。婶娘还是赶紧收拾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