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柏拉图
少年一愣,蚌壳再次紧紧关上。
他有预感,蚌壳就算开一个口子,他也能被她从壳里撬出去。
蒲砚轻咳了一声,“也就那样.....”
“那样是哪样?”崔粒拽着他的衣角,“你是喜欢我多一点,还是当时对她的喜欢多一点?”
别看蒲砚对冯潇语气冷淡,但是他对她,句句都有回应。
都是细节!!
他不是想要吃醋吗?
这不就来了吗?
可惜蒲砚有些招架不住,他扶着额头,“我认识她的一个月...还没到这个程度...”
“也对。”崔粒赞同地点了点头,“毕竟你的初吻是我。但是你不觉得柏拉图式的爱情更能检验对方的真情吗?”
“柏拉图...”蒲砚扯了扯嘴角,眼神就像一张网,想把她一网打尽,“真的有人没有欲望吗?”
崔粒盯着他的眼睛,“你的欲望呢?”
“如果从这个角度来说,”蒲砚回忆起高中课桌上,房间书桌上都高高隆起的书,“我高中喜欢冯潇,是因为想相互陪伴度过那段灰暗却明亮的日子,我实在厌倦一个人的孤单。”
“灰暗却明亮?”
“那段时间我父母吵着要离婚,学习成绩下降...”
“然后她出现了是吗?”
少年将她的轮椅调换了一个方向,自己便坐在她旁边的路肩上。
如同初见的那晚,她光脚坐在路肩上一样。
“对,也不对。”蒲砚的小臂自然在膝盖上垂落,“刚开始只是觉得她很有气质,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
可是后来,她经常来班里找我,偶尔晚上有时间的话,会聊一聊天,久而久之,就会说一些心里的秘密。再之后,我们同班又是前后桌,交往就更频繁了。她好像一直都在我身边,一转头就能瞧得见。”
崔粒拧着眉扭头看着他。
她家砚砚究竟有多缺爱。
“可是后来,每次转头都看不见她了。刚开始是会难过,但习惯之后,发现这也没什么。”
少年说着说着,便从地上捡起一片树叶,一点一点地把它揪碎。
崔粒对那片叶子表示同情,可是命丧他家砚砚之手,也是它的福气。
“听你这么说,似乎并不能称之为爱情。”崔粒无聊地托着腮瞧他的侧脸,只觉得他比什么云间月雨中花都好看多了。
“也许吧。”少年转过头看她,眸中无奈居多,却又有氤氲的水光,“我好像总是患得患失。其实跟我谈恋爱,还是挺累的。”
“累吗?”崔粒换了只手托着腮,并未看到他回眸瞧她的眼神,“你每天这么熬夜,上下学都要背着我,你累吗?”
少年一愣,摇了摇头,“我不觉得累。”
“那唐瑜这件事,你无时无刻都要照顾我的情绪,你累吗?”
蒲砚低着头,“那都是下意识的,并不累。”
“所以啊,”崔粒摊开手,对着他耸了耸肩,目光里带着三月的桃花,“自己心甘情愿的事,怎么会累?我之前问过你,会不会觉得我麻烦,你也说‘不’啊。”
崔粒挑起他的下巴,“要说咱们谁更让对方心累,怎么论,也该是我来着。”
蒲砚一愣,默默舔了下唇。
少年嗓音旖旎无限,“我从来没这么想过。”
“多谢。”崔粒浅笑着,放开他的下巴,语气直转而淡,“我有件事瞒着你。说起来,这件事可比你的初恋难搞得多。”
“嗯?”少年迷迷糊糊地望向她。
崔粒深吸一口气,“先让我做做心理准备,你也是。如果待会你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说。就算是分手,我也接受。”
提到“分手”两个字,蒲砚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呆呆地坐在那儿等着她的下文。
崔粒左脚踩地,向蒲砚伸出手,清冷道,“可以扶我起来吗?我也想坐到路肩上。”
“好。”
于是两人并肩再次坐在了一起,就像回到了朱氏陵墓的那个雨天,屋檐下情真意切地两个人。
他想,这件事有多难搞呢?可事情再难搞也会有解决的一天,他不会放开她的手的。
“蒲砚,我从一开始就错了。”崔粒终于开口,街道如往常一般,久久没有车辆驶过。
蒲砚看着地上树枝摇晃的影子,静静地等待着她的下文。
“我从一开始就该阻止姜妍追唐瑜,唐瑜他,竟然是个渣男....”崔粒低下头,缓缓吸着气,“我也是前两天从庄周那里知道的。据说唐瑜祸害了不少女孩子....我觉得,我很对不起姜妍....”
......
“就只是这件事吗?”蒲砚缓缓吐出浊气,瞬间放心了不少,“那是他的问题,你当时并不清楚,你也是这件事情的受害者。”
“当然不止这件事。”崔粒一言难尽地看了他一眼,“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我高中失忆的事吗?”
失忆?
他记得。
蒲砚点了点头,再度紧张起来。
她不会在高中有个山无陵天地合吧?
崔粒低头沉默了会儿,不知道过了几分钟,才在一抹凉风中继续着刚才的叙述,“那不是失忆,而是我...精神出问题了。”
凉风徐徐侵蚀着蒲砚的脑海,他觉得自己仿佛在听到那几个字的同时突然宕住动弹不得,而后也只是迟钝地缠绕住她的手指,“是抑郁吗?”
崔粒一愣,摇了摇头,“是精神分裂。失忆的时候,我是以姜妍的身份出现的。”
“...姜妍?”
崔粒苦笑着,“我之前大概是被她跳楼时的样子吓到了,加上一直在思念她,所以才会想要变成她,让她用另一种方式活下来。但现在...”
女孩子的手心满是细密的薄汗,蒲砚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让她尽量放松下来。
崔粒转头对上他小鹿般干净的眸子,无奈说道,“我已经很久都没变成她了,所有人都好了的,可是,今天早上...”
蒲砚反应过来,惊奇地扩大了音量,“第一遍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