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心中正义

二零二零年十二月十日下午四点十分必将是载入史册的一天，夏云修和姜楚云此时还没有意识到，今天会是人界历史彻底改变的关键转折点。

电视塔下本已被拉起的警戒线又往外扩大了几百米，周围所有的居民和商户都已经全部疏散，一块足有三层楼高的巨石重重的砸向地面，如掀起地震一般，站在很远的范围外，都能感受到地面传来的波动。

夏云修检查了商场的电梯，已经完全损坏了，逃生通道也已经被废墟掩埋，他跳出窗外，单手挂在了下层的一块外突的石块上，仔细查看着爆炸中心点的，果不其然，刚才妖的自爆已经将这栋建筑彻底腰斩，就像小时候玩的叠叠高积木一样，中间被抽走了一大块，整个建筑就会变为空心摇摇欲坠。

“情况看起来不太妙啊......”夏云修端着下巴走了进来，姜楚云此时正在安抚着群众慌乱的情绪。“来，暂时先把这个披上吧。”姜楚云扯下了一旁倒下的窗帘给其中一名冻得发抖的老太太裹上。

“谢谢你啊，小伙子。”老太操着苍老沙哑的声线哈着气搓了搓手，略显惊慌的脸上挤出了一丝微笑。

“那个...你确定你没事吧？你的后背都被烧焦了。”一个小伙子迟疑的看着姜楚云被灼烧的皮开肉绽的后背惶恐的问道。

“哦，没事，那个对我来说只是皮外伤。”姜楚云一脸无所谓的扭过头想确认下背上的伤势，一旁一个年轻的女生站起身颤巍巍的说道：“刚才那个怪物到底是什么！？你们又是什么人！？还有...你们应该有办法救我们出去吧？对不对！？”

一向老练的姜楚云此时却犯了难，先不说有没有把握救走全部的人，对于自己的身份，总不能老老实实的说自己是天庭的神族吧。

又是一声钢筋滑落的声响，那是几根撑着中层地基的支撑物。“完了！我们都要死在这了！！！”那名一开始就受了伤的保安趴在地上痛哭流涕，本应保护别人安全的他此时眼里早已看不到任何活下去的希望。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说这种丧气话呢？你应该还能站起来吧...放心，我们会救你们所有人出去的。”姜楚云拍了拍保安的肩膀，语气轻柔的就像是在宽慰着小弟的暖心大哥。

“云哥，过来一下...”夏云修隔得老远呼喊着姜楚云，他连靠近这些素不相识的凡人都是不情愿的。

“怎么说阿修，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恐怕很难，这里现在只有一些派不上用场的东西。”夏云修顿了顿又道：“如果这里有一个大的箱子或者是辆汽车，我们就可以将他们先全部塞进去，然后由我和你拖着他们从这里慢慢降落。但现在的难题是，我们只能把这些人捆在身上才能带他们落地，即便我们能靠各自的力量带上这十个人，但这可是三百多米的高空，下降带来的巨大引力会让呼吸变得困难，加上刚才爆炸给他们带来的巨大心里恐慌，更何况其中还有老年人和小孩儿，所以...你应该明白我们现在的处境吧。”

“你觉得能等到直升机的救援吗？”

“不现实，这座塔的中枢脊柱已经被炸断了，现在只剩下些皮肉还连着塔身，最多还有十分钟，这座塔就会彻底坍塌......现在这个情况，只靠我们二人要救他们全员，难度太大了，既然我们的身份已经暴露，看来我们只能放弃......”夏云修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姜楚云粗壮的手臂用力抓起衣领，像是拧小鸡一般的被拧了起来。

“你说什么？放弃？你不要给我说你要对他们见死不救！”姜楚云面部肌肉不停抽搐着，眉头紧锁的瞪着夏云修，夏云修被瞪得心里发毛，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如此愤怒的姜楚云了。

“你认清现实好吧，天庭人是绝对不允许在凡人面前显露真身的，如果是因为救了他们导致妖和天界的事情暴露，你知道结果会是怎样吗？整个世界可能会因为这个蝴蝶效应而发生变化......你有承担这个后果的决心吗？”夏云修反问道。

“夏云修！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担心身份的事情？你给我搞清楚重点！”

“我说的就是重点...你知道为什么人界几千年以来都无法洞悉天界的存在吗？就是因为有我们秩序者在层层把关，从古至今除了像凌瑶养父那样尚存有一丝价值的凡人以外，其余知道我们神族身份的...都死了...都是被我们秩序者抹杀掉的！”夏云修一把撒开了姜楚云抓着自己衣领的手，看着自己被捏的变了形的高领毛衣，表情很是恼火。

“......那郭涛呢？你跟我提到过的开宠物店的那个小女孩呢？你不也曾经救过他们的命吗？你不也在他们面前暴露过你身为秩序者的身份吗？”

“你想说我双标对吧？...现在和以前的情况不一样，我们确实已经造成人界的骚乱了，这和我以前救人完全是两码事，不能相提并论的。”夏云修闭上眼有些无力的靠在墙上，对于现在的情况，他也感到无能为力。

夏云修接着说：“这个世上，有一种比疫情蔓延速度还要更快的病毒，你知道是什么吗？”

姜楚云已表现出了极度的不耐烦，“你到底想说什么！？”

“舆论，一旦我们被舆论盯上，就全完了...”

“难道恪尽职守，对无辜的生命见死不救就是你身为秩序者的信条吗？”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此前合成妖的事情在日后必然会发展成改变人界格局的导火索，若是我们身为天庭人的身份曝光，遭殃的可就不止是天界了。你心里很清楚，人们一旦意识到他们生活的世界还存在着其他世界的人类，那么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进入那个未知的世界，要是真到了那个时候，苍星殿那边的畜生会对人界做什么可想而知。”

“阿修！我了解你的担忧。但我们身为天庭官职，守护百姓安危是我们的职责！即便是天机泄露，也要先想办法救人......””

“对你而言或许是这样...”夏云修迫不及待的打断了姜楚云的发言，他又语气急促的说道：“云哥，你总是说这些听上去冠冕堂皇的话...你是天庭受人敬仰的英雄，你能这么想很正常，毕竟你从小就是在人们的赞美声中走到今天的，你的后辈世世代代都会为你感到骄傲...但你别忘了，我们秩序者和你不一样，和你相比，我们就像是生活在臭水沟里的老鼠，总是干着见不得人的肮脏事，我没有你那种一心为民的伟大内心...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对我来说，一切不相关的人和事都是阻碍，我现在能忍受心中的兽性不对他们下杀手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姜楚云看着夏云修逐渐变得扭曲邪恶的神情，意识到了不太对劲，只见他上前抓住夏云修的肩膀便开始用力摇晃起来，“阿修！你刚才说什么呢！？你怎么了！！？？喂！！！”

“......云哥，你曾经不也对我见死不救过吗......”一声夹杂着两个沉闷而又空灵的人声重叠音效响彻姜楚云的耳旁。

姜楚云一掌用力推开了夏云修，“你是...云业？？？”被推到墙角的夏云修冷哼一声，双眸的颜色已经发生了改变，身上的气息和往常有着很大的不同，那是一股让人脊背发寒的杀意。

姜楚云额头渗出了一滴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他明白刚才就在他掉以轻心之际，已经占据夏云修主人格的云业可以轻松的杀死他。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阿修他人呢？”

云业疑惑中夹杂着不耐烦，“啊？你问我？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就占用了他的身体...不过我现在好像无法随心所欲的控制身体的行动呢，不然你以为你现在还能活蹦乱跳的站在这里吗？云哥~~”

云业挑逗的话语并未激怒姜楚云，他反而是冷静下来思考接下来的对策，在人界，神族无法使出全力应战，在这摇摇欲坠且还有“人质”的情况下，更是无法抽身应对云业。

见姜楚云并没有被真正吓到，云业摊了摊手说道：“放心，我对你们现在面对的电车难题一点兴趣也没有，这里还是交给他吧，等到时机成熟，我会再出来的...”刚说完，云业脑袋便耷拉了下来，随即像是喝水被呛到一般的咳出一大口黑血。

“阿修，你没事吧！？”姜楚云一个箭步搀扶起夏云修。

“没事...不用担心我，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夏云修擦拭了一下嘴角的鲜血，眼神回归到了平常，气息也不再带有攻击性。

姜楚云也知道时间不等人，云业的事情得平安落地之后再去讨论。沉默了片刻，他只是闭上眼说道：“...阿修，抱歉，刚才的我情绪有些过激了...我也明白你的意思，也许在你看来，天庭的死令和凡人的性命根本不能放在一个天平上衡量，但是请原谅我无法对他们见死不救，他们的人生不该在这里止步，所以我还是......”

“我明白了，就照你说的做吧。”夏云修突然改变了态度，他的心态也在这一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想起在金教授的地下室那些死在自己手上的无辜警察，对于这些已逝的亡灵，夏云修的内心是有愧疚的，这次面对同样的境况，他不会在对这些被卷进来的无辜路人坐视不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