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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战和难明》

长街无物,烈日高悬,风似如死,斜影无声。

方豪、方禀兄弟初临羊城,入城之两人尚无感,城门处尚见人烟,可前行一拐,便由衷感到苍凉,入眼长街笔直空寂,无人,无声,无风唯有房屋倒影。

炎炎夏日,静坐汗不止。立于长街一头的方禀,却不由打了个寒颤,四顾无人以后,有点害怕的他,对着身侧兄长,小声提议道“要不我们回城头吧?这里一个人都没有,阴森森的。”

一侧的方豪,看似镇定却也一样发毛,如今的风雪风除南外,另外几城虽然空荡,却能听到人声,也看看到行人,不同颜色东西和建筑能让不自觉分散注意力。可眼下,羊城的长街却是空得让人不舒服,安静得太过分了,单是如此还不至于苍凉入骨。真正令人背寒的,是沿街整齐分布的土房,四四方方,灰灰仆仆如坟静列。烈日下视野漂浮,远远看去像房子在扭动。

哒~哒~两兄弟很没出息调头往回跑,还争先恐后,直至,跑回城门附近,看到在人烟方才停下。

有个不识趣的方氏仆从,见兄弟俩回来便问道“少主,你们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要四处转转吗?”

方禀脸一僵讷讷无声,左看右看。

方豪笑笑掩尴尬,却打不回答问题,反而叮嘱仆人认真做事,争取早点把随行的物品交接好。

打发走家仆,方豪便和弟弟往门洞走去。门洞中几十同盟人形姿各异,有站,有蹲,有坐,有躺,有趴,其中几人闭目息长已睡着。兄弟两人一入阴凉处,不由全身一爽,洞内,洞外如同两天,洞外热浪滚滚,洞中如同四月清凉透心。

城洞中有水缸蓄水,以供行人卫士饮用,口干舌燥的方豪举瓢痛饮,水缸一侧避暑的同盟人视之不见不作搭理。

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方豪便走向正在闲聊的人堆,趁着话静间,找上一人并问道“兄台,城中为何如此寂静?大军不在城中?”

被问的汉子不做隐瞒,大大咧咧答道“的确没多少人了,大部分散去了别的地方,小部分四处走,现在城中也就千数。方少如果嫌无奈,不妨去河畔,去星海看看,这两处人多点。”

被人认出,方豪并不惊讶,入城时被人注意得正常。话头一起,又闲暇无事,方豪便和汉子聊了起来,期间还被同盟人合伙坑了一笔,出钱给洞中所有人都来了一根冰棒。

冰棒不贵,几十条也就花了几枚铜钱,便宜是便宜味道却是不错,冰冰甜甜降温又舒心,就是口味有点杂。

闲聊中,方豪得知与自己对话的壮汉,姓张名锥,铜部张村人,于是称呼也从兄台变成了世兄。

方豪皱眉头嗦一口盐味冰棒,神色奇怪问道“世兄,这味道是谁的主意,感觉有点亏揍。”

张锥乐呵呵“我那族弟干的,你要早来几天的话,还能吃别的味型,现在就甜和咸了。”

方豪很配合的问了下。张锥自然而然的顺势说了说‘香草、水果、王米、西瓜’这四种味道的冰棒。

方禀口水难咽,插话问道“怎么不做了?”

声一落,众笑起,方豪拍头踢弟弟一脚,气笑道“你能不能动下脑袋?为什么不做你就想不出来?”

方禀揉脚时想通了,只能不失礼貌又尴尬地笑了几声。

城外平线处黑点现,嘻闹的城洞骤然一静,横七竖八的同盟人纷纷站着,张锥拿起放置于地的布包,飞速登上城墙。

有点吃惊的方氏兄弟刚退出门,便看到张锥拿着着望远镜从墙上走了下来。

“没事,没事,是传命兵。”

城洞中的同盟人又恢复了懒散状态,方豪却心狂跳,方才他感觉到杀气。还有那百数传命兵临城不而入,也让人不禁往坏处想。

方豪在胡思乱想,其弟方禀却神经大条,还从张锥手中借过了望远镜。

“哥!那边河里有好多人在游戏,还有女的!”

沉思中的方豪惊愕抬头,抬看到弟弟拿远镜在城墙上大呼小叫。这一打忿,断了胡思乱想,

少年心性再次占领高地,方豪嘻笑跑上了城墙。

居高望远可见南门周边,城前百米无物连草都被踩秃,城外千米宽空旷无遮拦,肉眼一扫一扫便能一览无遗。

方禀笑着指向远处河流“哥,那边有个胖子,好像是陆哥。”

方豪接过望远镜,举起一看不由笑了,视线中,一个胖子穿着大号短裤站在河边跳台上,左扭扭右扭扭做热身运动。

河畔,躺树下小息的黄图,看看突然来访的方氏兄弟不由调侃道“你们怎么来这了?在风雪关住得太舒服?出来散散心?”

方禀不搭话,贼笑着朝河边跑去了。

方豪无奈摇头,这才回应“被那老头赶出来了,说我们在城中吃饭浪费米,不如来这帮忙放羊。”

黄图笑笑不当真,随口问有没有南边消息,方豪摇头。

星海处,张癫在骂人,搬砖时骂,扛木头时骂,用泥涂墙时也不闲着着,被骂之人正是张扬。五天前,张扬带着一票女生跑回城,理由是营地大吵,男人太多,对女生来说有点不安全,然后,黄图也跑了,陆虎也跟着溜了过去。

张癫一直是万事不管,能偷懒绝对偷懒,没机会偷懒就创造机会偷懒,总的来说他比张扬还懒,在张镇如此,来了星原还是这个样。

张扬的本意是让弟弟管管事,负责下新营的监督工作。可张扬一走,张癫就甩锅了,把协调动脑的事交给了迎风李连两人,自己却跑工地上做苦力活。

——

风雪关。

方氏宅院古朴陈旧,是关中少有的全砖石建筑群,四边高墙高墙竖立,如城中之城。正门两侧立有石雕,左为展翅雄鹰,右为直立怒熊。两尊石雕己有上百年历史,自桑国时代便已存在,方氏一族也一直是它们的主人。

门口的雄鹰,代表着方氏,方氏的族旗,是一只展翅黑鹰,怒熊则代表方氏私军名号,军旗如门前怒熊。陈境,凡身居侯爵谁者都可自行设军,上限二万,粮草军需自理。

私军一事,陈国并无明文,却已成规,谁都得认,皇族无力改变,也不敢改变。主体默认为藩王五万,公爵三万,侯爵二万,伯爵一万,剩下的小贵族并无明确规划,只要不过五千就没人会搭理。

怒熊军一直满员,从不缺员,不能是桑时期,还是如今的陈国,方氏都一直保持着二万兵力。

兴氏、周氏,叶氏、固氏同时落户风雪关,转眼几十年过去,默认的私军名额却都从未满编过,这四家不像方氏一直根根深蒂固,无力支撑着庞大的私军。这也是四族一直拥团和让出风雪关的主要原因,打不过,骂不赢,还处处受限,不如好聚好散跑去星原做土皇帝。

方氏大院内并无详细划分,建筑五花八门奇形怪状,有高有矮,乱糟一片,若无人引路,迷失于中很正常。

建筑建中心,有一栋不显眼却是所有方姓人梦寐以求的小院,该院为族长所居。旧去新来,老族长退下,新的族长便会住进小院。

此时院中两人,一人半跪,一人沉思,半跪谁全身黑色紧束不见容颜,思索发白背已弯。

方斌从沉思醒来,微微挥手,半跪之人便起身离去。

“皇城无异,主君大病已愈,诸王无异动,国境未见乱起。诸储未齐,已有十余聚于皇城,传信前并无异样,风平浪静。”

“星原四族,数次与苍狼暗议,内容无从得知。西面周氏,北面叶氏,决意建城,现已选址完成。周氏新城取名‘西宁’距八百里,叶氏新城取名‘风枫’距一千一百里。另有谣传,传言说四族已破限制私兵都已过万,该信息尚未的确真假。”

四下无人,方斌回想刚才得知的消息,不由苦道“真不让人省心呀!”

——

风钤关城头,陆鸿无声东望,远处城池隐现。

风钤关又名‘风涌峡谷’,冬临寒风过境南下,春临南风过此北上。峡谷两字已说明了地形,有头必有尾,关有前后。陆鸿脚下的城池只星风钤关一半,苍狼人当年的突袭未能全功,另一半还在府城手中。

陆鸿没来由叹道“可惜了。”

带队参观的向南一笑应道“错过就错过了,好坏难说,若成虽能如刀抵住府城后背,却也要面对无休止攻伐,他们耗得起,我们却顶不住。如今之局好坏掺半,都能找到由头止戈,没必要拼死拼活。”

陆鸿欲言又止,终于摇头代声。

风钤关北上南低,地势上能手脚的地方很多,穿谷而过的河流便是一处,两侧山峦亦能就成攻击点。别人眼中的崇山峻岭,在同盟人眼中都不值一提,只要山不入云,只要他们原意都能爬过去。

陆鸿的表情动作,向南都看在眼中,却不作回应,两人就静静站着,静静看向远处城池。

许久无声。

一直沉默有点不像话,身为地主的向南不得不先开口,“将军离营到此,军中任人坐镇?”

陆鸿嘴角一扬自负道“有我无我都一样,若是无将兵就自散,只能说我很失败。”

同盟的军制训练,是陆鸿敢离营四处逛和这么说的原因。十三岁参训,成年后参军,参军的头年随队四处逛荡是每个同盟士兵的必修课,这些加起来前后就有六年时间。若是六年还训练不出一个合格的士兵,选不出合格的军官,那同盟也早该消失了,月国也不会是如今的防守姿态,早就挥军北上了。

向南羡慕陆鸿,却又不想成为陆鸿,兵制越严就代表手中的权力越小。明面上陆鸿是一军之主,实则还不如苍狼一千户自由。

许君,向南,苍狼两个旗主都认真研究过同盟军,从士兵训练,法规,再到管理层都做了详细分析,两人得出的结论出其一至。一次会议中许君笑言‘同盟军强于野战,聚散自如,将陨而兵不散,去首无用!若战,同等兵力下无人能胜,唯有断其粮,饿其兵。’向南点头赞同,随之侃道‘望得其兵,厌其无权,一军之

将竟无生杀战起之柄,实属少见。’

同盟军,军衔一共十等,从高往下分别为:正将、副将、参将、统领、卫长、队正、什长、卫,士,卒。

正、副、参三将军团决策层,无直属部众,仅有亲卫。

统领,千人指挥官,三年一调动,无固定统辖。

卫长,下辖百人,如无升迁,任满十年强制退役。

队正,下辖五十人,现役人员中选取,役满未升强制清退。

什长,下辖十人,兵员自选服众者,役满未升迁,强制清退。

卫,士,卒三衔差异不大,多以服役长短划分。

同盟军复杂的结局和制度,断绝了将领拥兵自重的可能,也清退了只想当兵混饭吃的人,军中不管是谁,如果想到继续服役唯有一步步往上爬,爬到统领的位置才算铁饭碗。除此之外,同盟军还有个硬性规定,那就是年龄限制,不管身居何位,年满五十五岁便会被调离军队,前往各地任职。

城头处,陆鸿向南依旧闲聊,城外数里空空,城下拒马壕沟连绵数百米,细看可错交织的拒马上色彩斑驳,有木料的本色,有烧焦的痕迹,还有暗红色的血痕。

风钤关两城遥遥相望,南有十万府城军枕戈待旦,期许着某天一洗前耻。北有三万苍狼军,三万陈兵,三千同盟军,盼天盼地盼月亮等着府城人过来送军功。

如今现状是,苍狼,陈国,同盟三方都无意南下,只想把在星原上牢牢握在手中,并大捞一笔。府城一方,则态度难明,有意收复旧土谁有,主张就此罢手谁亦有,内部意见未能统一前,十万大军只能固守城池朝北面呲牙。

是战是和无人知,只知半载无刀戈。

转眼半年过去,这半年,风钤关不见烽火,无鼓声,无金鸣,无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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