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不合格的军人》
湖畔灯火蒙蒙,火光星光交织。
吕蒙微微抬手示意自己不能再喝了,举杯而来的张镇人咧牙走开。
夜渐深人群依旧喧闹,打牌、划拳、劝酒声你起我伏。
黄图见已不早便开声赶人“好了,今天先这样!明天还有事要忙!”
走脚想去搬酒的迎风默默坐回了原位,许久后,湖畔喧哗淡去,女眷开始清洗碗筷,男人们整理场地收桌搬椅,唯有张扬那一桌原封不动。
收拾清理有序进行,吕蒙看在眼中脸上带笑,类似这样的场景没少见,甚至可以说是他的功劳。张镇人北上初期是出了名散漫,一喝酒个比个疯,指望张扬管事那是自讨没趣,这家伙一喝酒就要喝到七八成。酒桌上张扬不走,剩下张镇的人也赖着不走,就算不喝酒也要凑热闹。
‘又没花你钱!’这话是北上途中张扬挨训时用来怼蛮开的,若是喝点小酒蛮开还不至于骂张扬,主要是这人喜欢热闹往往一喝就是一大堆,影响别人休息就算了,喝酒的部队也越扩越大,七部子弟骂不过就选择加入。由于北上速度严重拖慢,蛮开和吕蒙商议后决定绕开城镇专挑村镇少的地方走。数日后,两人和八部子弟达成协议,蛮开允许他们喝酒,但要在有节制不能太晚,当时的张扬很是乖巧,非但不反对还极力赞成,不是良心不安发现自己错,而是不能再拖了,他不想到风雪关时已漫天雪花,那样的话就没时间准备过冬事项了。
场地很快清完,男人们就近下水洗了个澡,不久后,水面恢复平静,人员也基本散去,只有一桌依旧,桌旁五人细语闲聊。
吕蒙讲述北境之旅,关岩、陆虎、黄图三人听很津津有味,时不时感慨一下。张扬一脸淡然,无边林海、雪地巨狼、极地部落之类的事都在意料之中,这些张扬都从纪录片中看到过,就算星球不一样,基本构造也不途相差太多,而人类的活动范围最好估算,不管怎么变都是大同小异,只要能活下去的地方就会有人。
吕蒙停顿喝水。苦等半天没得到答案的张扬忍不住问出了自己的疑问“你们有没有看到冰海?”
吕蒙方下水杯头一摇,叹息道“没有,我们走出林海向北三天后就调头返回了,那里的环境太恶劣,我的手和脸就是在那三天伤的,事后还大病了一场。”
“唯一能确定的是,林海再往北至少千里还陆地。返回前难得有天无风无雪,我们通过望远镜看到天边有座高山,山顶没有覆冰积雪。”
黄图脱口而出“火山!”
吕蒙和关岩几乎同时反问“火山?”
张扬耸肩表示不想说话,陆虎笑嘻给自己添酒一脸你继续的神态。没人帮腔的黄图只能硬着头皮向吕蒙关岩解释什么火山,其实他本人对火山的了解也不多,全是听张扬瞎掰。
吕蒙半信半疑反问“地下有个东西像火炉?火山是水渗进入炉子下的产物?”
飘摇的不明的火光,没能帮黄图掩盖脸上的尴尬,这一幕让张扬忍不住笑出声。
黄图气道“笑屁笑!这些都是你说的,我照原话搬而已。”
看到吕蒙和关岩投来的目光,张扬笑着说“我们脚下的确有个火炉,到底在下面多深就不知道了。这火炉就像熔炉坩埚,它能烧溶石头……海上那些零零散散的小岛多半就是这些形成。吕哥看到的应该是座活火山,从下往上涌的岩浆融掉了山顶的积雪。”
关岩举一反三问道“山脉也是这样来的?”
说得口干舌燥的张扬被刚入口的水呛了一下。
咳嗽声中,陆虎接过话“山脉是两块大陆撞到一块拱起来的,别看脚下土地很稳几乎感觉不到在动,其实不然,我们脚下的大地时时刻刻都在动,最好的证明就是前段时间的地震。”
话题越跑越偏,关岩就问了头顶的云,吕蒙问脚下为什么有鹅卵石,回答的人还是张扬,是听他吹了几年牛黄图陆虎。
黄图陆虎回答问题时张扬笑得很开心,不时点点头满腔的成就感。
“喔、喔、喔”鸡叫声打断谈话,五人这才发现已经很晚很晚了。
天色蒙蒙,张扬刚睡下没多久便被叫醒,本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原则,他踢醒了陆虎,拔了黄图的枕头。
黄图揉眼打哈欠无精打采道“天怎么就亮了。”
陆虎坐起抚头一脸难受,昨夜就他喝很最多,另外四人都停口了,他还在继续。
吕梁带人刚到营区便看到三个大男人在水里泡着,“哎呦喂!今天太阳打北面出来了?哥三个没疯吧?”
张扬头一抬没说话,黄图把头埋水面强行提神
,陆虎则指了指水边还没收拾的桌子,桌下正好有三只狗崽啃骨头。
吕梁初看还以为是营中养的小狼,再看便查觉不对劲,营中的小狼全是白色的,而这三只一身灰个头上也大不少。
吕梁笑问“新抓的?长个后什么颜色?”
水中三人齐刷刷看向桌子,张扬眉头一皱,黄图微微摇头,陆虎一脸迷茫,三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吕梁注意到他们表情只得摇头。
吕梁半蹲下叫了二声,桌下的三个小家伙径直跑了过来,还围着他转了几转。
从水中刚出来的张扬看到这一幕咧牙一笑“这三只绝对是狗,狼没那么贱。”
正在摸狗的吕梁气笑“是不是皮痒?”
擦头发的张扬手一停“又没说你,你急个啥?”
黄图陆虎站在一边偷笑。
忙碌又起,吕梁带人去清理草地,为二天后的会面清理宿营地,那三只小短腿一路跟着他。黄图负责场地事务,组织人员在湖岸搭建会场。陆虎则是老样子负责后勤工作,奔走于仓库冰库清点物资。
张扬也没闲着带在三十号人拖着车扛铲往营地外围走去。队中的迎风翻开小本本一边走一边念“铃铛一百二十个,铁蒺藜三百串,马蹄坑一千个,拖绳三十条,伏兵坑十个,炮仗二个,布油管二条,竹签二百排,陷阱二十个。”
张扬听得头皮发麻“谁让你们布置那么多的!清理起来不累呀!”
迎风小声嘀咕“是你吩咐做的。”
张扬挠头一想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于是问道“我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
迎风解释道“刚搬来时你交待了,不然我也领不出炮仗,那时李连和胖子也在。”
张扬歪头一想好像有那么回事又好像没有,迎风面上淡定,实则慌得一匹,营地周边的布置本没那么多,是他自己感觉不安生偷偷加了不少,还好在张扬大大咧咧记不住了。
埋时不容易,清理起来倒简单,草一扒线一拉坑一填就完事,就是数量有点多坑起来有点费时间。这样陷阱布置时除了铃铛剩下的都设了安全措施,铁蒺藜平埋地下上面还有一层蒲草盖着不露尖角,三百组铁蒺藜由二十根粗绳子拴着,需要用上时只需用力一拉就能拖出。马蹄坑上地小木板盖着,人站上去一点事也没有,飞奔中的马匹就是另一回事了。三十条拖绳没什么危险性,主要是用来延缓敌人速度,绳子两端都绑有石头用作平衡,只需一端断开便会弹起。十个伏兵坑就是个地放暗箭的地方,营地夜间会有两名哨兵在坑里警戒,甚至在那个坑只有他们两知道。炮仗和布油管都在主道旁,两着相依相成,所谓炮仗其实就是炸弹,为之增加杀伤力迎风还在炸弹旁堆了不少石子小铁块。竹签和陷阱都在营地正下方,该地段树杂草乱是个正常人都会绕路走。
什么都好拆,就是扒炸弹有点麻烦,不知道威力还好,知道了就有恐惧感,三十号大男人和来埋时一样选择抽牌,抽到最小的两个上。张扬见麻烦想上去扒却被拖走了,张镇人虽然大大咧咧,该做的和不该做的却分得很清楚,他们北上的目的就是护着张扬黄图几人,这点张山张峰兄弟俩在选人时就已经说得一清二楚。
抽到小牌的两人大骂几句倒霉便上前挖,剩下的人则躲得远远的,无惊无险,炸弹顺取出。取出后,两人抱着炸弹隔着老远朝人堆竖中指骂街,骂了几句便抄近道走开了,没有和张扬等人一路返回,两人行走的方向也不同一个向左一个向右,目的地显然不是同一个地方。
能不管事就不管事的张扬不解问“迎风,他们就是往那送?”
迎风无语叹息“炮仗是分开放的,一共五处每处二个,张统领那边有四个,胖子有二个,黄图有二个,你弟有二个。现在这二个,一个是从张统领那边拿的,一个是黄图的。”
张扬尴尬一笑飞快转移话题‘收工!今晚每人二两碗,大家都有哈,不能少喝,多喝得付钱!”
“老大!苍狼人来了!”
刚走没几步,张扬便听岗哨上卫兵大叫。
“迎风留下,剩下的人赶紧把东西拖走不能吓到客人。”
狼庚带人行至岗哨,只见远处一堆人推着车飞快离去,下马靠近张扬的时还特意问道“张将军,贵部人员为何如此匆忙?”
张扬面不红心不跳“例行训练罢了,闲久了得练练才行不然都生锈了。千户已到,旗主应该不远了,眼下营中杂乱如有不周请见解。”
狼庚笑说无妨,还说只需一地空地扎营就行,又与张扬聊了几句,狼庚便领着百人队跟着迎风去找吕梁了。
湖畔,听闻许君此行足有二千人随行的黄图忍不住爆了粗口“卧槽!”得知许君傍晚便能到时又喷了一句“他酿的,赶着投胎呀!”
张扬失笑,方才若不是狼庚就在身前张扬也得开骂,昨天通知才到,今天人就上门了,任谁都无奈,人少可能还好点,关键一来就是以千计。
“表弟,你让人回城一趟,这里的物资不够二千人吃几天得从城中调用了,顺便通知下方氏让他们少来点人,就说人多我养不起。”
黄图思量片刻“我亲自入城好点,这里的事务由你负责了。”
张扬苦着脸点头。
黄图一走,营中便有些乱像,张扬可不管什么先后顺序,想要什么做什么,他第一时间便让女眷和红山的人打包行装赶紧离开,这边还在四处找人打包,死营那边的人已听令赶到湖畔,一时山上山下乱哄一片到处都是人员走动,会场因人员抽离直接停工。
张锦笑看山下对身边的人对了句“好玩?”
张扬无所谓答道“不这样的话营中的女人得拖半天,估计还得上门骂我一顿,现在多好,一个比一个积极收东西都快了无数倍。”
“另外一个好处就是不给苍狼人找茬的机会,咱这乱点就会无形中降低他们的期待值,以后出点什么事他们不会第一时间找我们头上,而是先想自身的突然到访。”
张锦呵呵一笑“都是小技量不成大气,真是招术从来就不是算人心,而是影响人心,与其担心别人麻烦不如让别人害怕你找麻烦。”
“许君这次率军而来,一为表明强势,二是表示不满,三想借机捞好处。他的行事作风和你正相反,你在算人心,他在影响人心。”
张扬不认同这观点反驳道“许君的举动能影响人心却得不到人心。人不会永强,当你强大时人人畏你敬你,一旦势微那些畏你敬你的人会第一时间出卖你背叛你。”
张锦带着几分失望说道“不用说道理,你太聪明了,想得越多就会错多。单说眼下这事你就错得离谱,一个合格的将军不会为了因怕事而处处小心,要记得你的身份。你是同盟军参将!你是羊城星海防区总指挥!许君不告引兵过境时你在干嘛?你撤回了本该巡逻的人只为搭建会场,狼庚告知许君率军而来时你又在干嘛?你在担心他们的住处,你在担心他们会吃不饱穿不温,你在担心营中女眷会让他们失了分寸。”
张扬沉默了。
张锦不再言语起脚便往山下走去,行至半途身后响起张扬的声音“我就不是当军人的料。”
张锦头也不回叹息“的确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