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大事化小》
北仑山,星海以西四十里,于一众低矮山包中鹤立鸡群相当显眼,山上树林繁盛,山脚小溪流淌。
北仑山南面数里处,山包上有二人伏地远望,半腰高的杂草提供了很好的掩护。
吕梁举镜细观远处山头,一番搜寻也未看到山头有人活动过的痕迹,细看无果的吕梁放下望远镜,揉了揉干涩的眼睛,侧头时用手捅了下趴在身边,和自己一样一身绿,还在观察的迎风,疑惑道“的确山上有人?该不会是你眼花看错了。”
迎风继续查看,坚定说道“绝对有人,昨天看到脚印和炊烟的人不止我一个,要说我错可能,但不可能剩下的九个人也一起错,对面山头上一定有人,人数不会少于二十个。”
吕梁不再言语,重新拿起望远镜看向远处山头,二三百米高却点地庞大的北仑山再入眼帘。
苍狼星原领地西部动乱的消息已被同盟知晓,若无此事,别说十来人,就算百来人吕梁也无动于衷,不会亲自带人跑来偷偷观察。
此行是为了查证找鸟小队的偶然发现。昨日傍晚时分,带人外出寻找鸟类繁殖地已有数日的迎风,见天色已晚,赶回星海营地已不现实,便拐了个弯朝死营在附近的驻扎点走去,路过北仑山时正好瞄见了山中升起的炊烟。当时的小队上下并不在意,以为是路人在山中停脚休息,经过山脚时还特意停下让马匹喝了水,直到住入据点,这十人才听说了西面的事情,他们出发时消息还未传开。在闻此事的吕梁为保不出意外,连夜从另一个营区赶来,随行的还有一支百人队。
此时,百人队便在两人趴伏的山脚下养精蓄锐。百人队深知山林作战的利和弊,这点从装备上就能看出,队中成员全是一身青绿且全部配上木盾,其一半的人手持弩负弓腰挂短刃,另一半则是身负锁甲投矛再配上半米短刀。
功夫不负有心人,偷窥了许久的吕梁瞄见树在动,“迎风,左侧凹陷处有树在动。”
迎风闻言摆动身体调整观察位置,还未重新举镜便听到吕梁小声嘀咕“一个、二个、三个…”
迎风举镜看向山凹处,视线中能直接看到的便有六人,还有不少人影在林间闪动,由于树木遮拦始终无法确定人数。
动静很快平复,山林再次陷入平静,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吕梁皱眉道“没有纹章,没有统一服饰,短暂出现的人中老少皆有,且面色憔悴,估算在二十人上下,不会超三十。”
迎风补充道“其中两人有伤,没有女眷,兵器以弯刀弓箭为主并非人手皆持,单从动作神态便能断定供需失衡,数目上无异议。”
吕梁“已确定是流亡者,你想怎么处理,是直接攻上去?还是前去招降。”
迎风一顿面色几度变幻,本身就是流亡人员的他知道吕梁话中之意。迎风几经考虑,叹气道“让人去山脚试试,给他们一段时间,若愿意下来最好,不愿意的话也没必要冒着伤死攻山,再围几天就行。”
吕梁直接站起暴露在了荒野中,山下百人见此动作纷纷拿起兵器起身上山。
吕梁瞄见迎风还趴着,笑道“起来吧,你在集训队的几个月没白呆,还是上学到了不少东西,这种情况下攻山是最不可选的。山中的人从西一路逃来有三种可能性,第一,打算混入羊城或投靠我们。第二,由此南下遁入群山。第三,是走投无路,被迫转到了这里。”
“谈判是没必要了,就算表明态度他们能信?不如直派人把溪水断了,这么热的天,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灰溜溜下来。”
已经站起来的迎风一脸嫌弃说道“别以为当过几天统领就牛叉了,这几年我也学了不少东西,不用你瞎哔哔。”
吕梁嘻笑一声不搭理迎风,转头看向渐近的百人队,不待他们走近便直接吩咐道“一队二队,卸下不必要的装备改成游骑,负责左右方向。”
“三队,举旗靠近山脚通告身份,并要求山上人员即刻下山……。
迎风在吕梁吩咐时不禁翻白眼,吕梁说好的不谈判全是编的,还直接派了一支小队进山。
北仑山上的人没有惊慌失措,多是神色淡然,仅有几个苦笑摇头,全是生死看淡的姿态。躲在山中人员数量,不是吕梁迎风所想二十个上下,而是一百九十三人,为首者身瘦面黄,年二十七,姓关名爵,西部动乱一事便是由他一手发起。
关爵笑看远处出现的同盟人,头也不回淡淡说道“比我想的晚了几天,同盟人的反应慢了不少。”
站于关爵身后的六人笑意上脸,却无人言语。
“张磊留下,剩下的去把人聚一聚,让他们都下山,同盟人是地主,是死是活全看他们脸色,现在摆谱不亚于往自己脖子上架刀。”
五人闻言散去,唯有一个瘦弱少年依旧立于原地。
关爵回过头,细看下会发觉他和名为张磊的少年几分相似。
关爵带笑摸了摸少年脑袋,说道“从今天起离我远点。”
化名张磊的少年鼻子一抽,小声问道“何必为止?”
关爵猛眨了几下眼“的确你能活下来为止,何不确定,我姓关,你姓张。”
张磊带着担忧说道“同盟人会不会把我们还回去?”
关爵笑道“应该不会,交与不交和要与不要都一样麻烦。等待我们的有三种可能,好点的是我们全部活下来,不好不坏的是处死部分人,最坏的是把我们全部杀了。”
“走了,该下山了,别让主人家等久了。”
张磊抹去眼泪,跟着上了关爵脚步,两人在下山途中距离越拉越远,一个于前一人置尾时。
山前空地,吕梁的脸色很难看,山下每下来一人都是在打脸,在打他这个星海防区突际负责人的脸。
迎风和聚中回山角的百人队也面色不自然,迎风是因为判断失误,百人队则是和吕梁感同身受。
现场氛围很古怪,双方相隔不百米,中间是一条一跳就能过的小溪对立。同盟人一脸肃气紧张戒备,百人队分列五排结阵而立,前二排立盾持刀,中以后两排持弩待发,最后一排引弓待发。小溪对面则是零零散散毫无阵形可言,手中更是什么都没有,他们下山时己把兵器扔在山脚边,有点是令人心惊的从容,好像小溪对面的人对拿的不是兵器而是鲜花。
吕梁从阵后走至小溪旁,对岸的关爵也越众而出,两人互看两眼后,吕梁叹道“你们不该来这里。”
开场白就把关爵整蒙了,没有介绍没有过问,就这么一句话,却说了太多太多。关爵短暂错愕,苦笑回应“无处可去只能来这,往北是死,往南是死,唯有中间有一线生机。”
吕梁看向关爵无奈道“这是给我扔难题,既然问题是你带来的,那么也该由你解决。我给你半天的时间想好解决办法,若是我不满意,这里地广人稀也省得挖坑。”
身后的喧哗声惊醒了呆如木头的关爵,他回头咆哮道“都给老子住口!”
骚动的人群猛然一静,几个想往回冲的人也生生止住了想抬起的步。
关爵回过头时看到对岸的军官微微一笑,不由头皮一麻,若是方人群轰然一散,关爵相信自己绝对会死。
吕梁不待对岸头上渗汗的人发声,便赞赏道“手段不错,能把一百多人管成这样很少见,我很欣赏你也很害怕你,若能给个像样的理由,你们便能活过令天,至于往后是生是死,那不是我能做主的事。”
关爵松了口气不作考虑就答道“有尊严的活着。”
吕梁哈哈大笑单手一举,在对岸一百多人的紧张注视下一握,其身后结阵的同盟人顿时压下手头兵器。
“不用告知你们姓名,我不感兴趣,这里的人也不感兴趣,当你们能活下来时再来告诉我。”
“现在一个一个走过小溪接受检查,我们这的规矩很简单,那就是一人犯事十人受罚,犯事前记得先考虑清楚后果,一旦事发就没有下次了。”
吕梁说完转身就走,不给关爵搭话的机会。
一直关注的迎风终于放松了下来,一摸脑头才发现全是汗。走到他的身边的吕梁嗤笑一声,嫌弃道“你要学的还很多,别以为自己住了几年就是同盟人了,你要记住一点‘废话永远是废话,不如直接了当表明自己态度,别人接受最好,不接受的话那就让他们接受’。”
一身汗水的迎风不言不语默默点头,终于明白集训的教头说的‘服从、冷静、站稳、准狠’大概是什么意思了。迎风的新解读:服从就是服从命令,冷静是万事不惊,站稳不单两字面意思还有立场,准狠是抓住一切机会迅速解决事情。
日头偏西,湖边水波荡漾,数艘小船破浪而来,湖的另一侧,山端营地上,举镜窥视张扬眉头一皱,看到了小船有陌生人时他就有了不详的预感。
事如张扬所料,吕梁和迎风一上山便与他说了北仑山的事。
知晓了事件经过,张扬瞄了充当木头人的关爵几眼,也没与他说话,而是看向吕梁迎风并吩咐道“从现在开始,这家伙和他手下的人名意上全死了,我不想再听到任何相关的信息。”
“死营那边吕大哥看着点,都是自己人应该问题不大,那些人直接军管,放牧也行,整理营地也行,你自行安排。”
“迎风,你去和小队成员说说,让他们别到处乱吹,万一出了事我只找你麻烦。顺便把这帅哥和他的三个手下带去李信那边。”
吕梁笑笑摆手离开,迎风苦着脸领着关爵四人下了山并另一个山头而去。
张扬这么干底气十足,这年头又没人脸识别系统,也没指纹dNA ,就连正式的身份证都没有,与其主动上报没事找事和苍狼闹不愉快,不如当作没看见不知道。张扬不信星原西部的人,会闲着没事跑个千八百里来这找人,就算真来了又怎样?能认出来那才叫见鬼了。
张扬是轻松了,却苦了李信。
正在往冰库中运鱼的李信被叫走时一脸茫然,见到关爵时脸色很不自然,关爵看到李信时也是一个样,这两人在星原失陷前见过几次面。
迎风的甩锅技术深得张扬真传,手一指不如姓名的四人,对李信说了句以后归你管就拍拍屁股走人。
短袖短裤配拖鞋的李信,见欢迎走开才解下充斥着满鱼腥味的围裙,一张苦脸看向关爵,叹气道“伯爵大人许久不见,没想到再会是这般场景。”
方才一直忍住不说话的关爵头一摇,带着满脸落寞回应“以后有劳小侯爷了,初来乍到还不此地如何,能否提点几句?”
李信指着身上的短裤短袖说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我己不在是以前的红山子弟,你也不再是西度伯爵,以后叫李信就行。这里只有三大矩,第一别偷懒,第二别偷兵器,第三听话,剩下的都无所谓,只要不擅自离开营地方圆十里,同盟人都懒得搭理你。”
“这里有不愁吃穿,也有足够的身由,只要完成指定任务剩下的时间可以自由安排,想钓鱼也行想骑马也罢,同盟人都不会干涉,唯一的不好,就是头一段时间没工钱。”
关爵和随行的三人都暗暗松了口气,如果李信所说的是真,这里待遇比西部为奴强了不知多少倍。西部那些苍狼千户就没把他们当人看,生杀予夺全看心情,吃不饱穿不温是常态,冬季没有冻死人。
往事不便提起,关爵便半开玩笑式问道“在这多久劳作多久后能领到薪酬?几时能恢复自由?”
李信耸肩“都没有固定时间,同盟人想一出是一出,我刚到时说好一年无薪,结果没过半年就领到钱了,方才做的事一样有钱拿,就是没地方花。自由两字就别提了,三面皆敌的景况下何谈自由?我想离开这里去羊城只要上报一声就行,关键是不敢也不想。”
关爵一叹不再询问类似话题,而是指向营地方向情色复杂道“山上做主的是何人?行事风格干脆直接。”
李信一乐“山上那个叫张扬,同盟军参将,羊城一带他的话比谁都好使,就是有点懒,遇事能躲就躲绝不主动…”
调侃张扬几句,李信便带着关爵四人游览营地,并介绍他们日后该从事的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