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事事如磨》
由于差点把自己炸飞,张扬成功做了两天美梦,每次梦中惊醒,大汗淋漓之际,都在感慨自己的命大和狗屎运。事情也的确如此,若是当天炸飞的石子偏个几厘米,张扬的下场就不是划伤脸见红了事,而是挖坑盖土敲锣打鼓!狗屎运是说观礼的双方人员没受伤也没死人,他们中的任何人出现意外,那事情就难说了。
双方人员尚未离去,营地外围依旧千军万马,营中三方人员正在商量行动计划和细节,事情都不像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人员数量物资供应、何时执行,谁担任主攻、由谁指挥三方盟军、怎么沟通、如何应对陈国皇族可能出现的反应、执行后可能会收获得的战果、事后又如何顶住府城反击…太多太多事项要商量,要注意,要划定好红线。
夜里睡不好,就干脆补觉的张扬睁眼时已是正午,出门洗脸漱口时瞄到了蹲守在不远处的两人,大好心情一下全没了。
洗漱完,一脸不爽的张扬不待两人走近发话,隔空就说:“炸药是从南边拉来的,就二十枚,前以后用了六枚,剩下的都不一定够执行计划,别来烦我。”
方豪一脸得意伸手,许飞木着脸掏出一枚金币,这两人等侯时打赌,方豪赌张扬先说炸药的事,许飞则赌先骂街。
张扬目睹两人拿自己开涮,脸上的不爽又重了几分,却忍住不发声,鬼知道两个赌棍是否还压了其他。三人隔空互望,谁也不说话,没过多久,方豪便黑脸把还没捂热的钱递了回去,许飞得意洋洋收下。
又过一会,三人还是没说话,张扬打算耗着看另外两人想玩哪样,方豪和许飞则还有两个赌注。一赌张扬第二说的内容,许飞压吃喝,方豪压寻问计划如何,二赌谁先憋不住说话发问,赌注同上都是一枚金币。
诡异的持僵中张扬突然一笑,嘴唇微动就是不出声,屏息凝神的两人以为他要说话却来了这一出,都被气笑了,却硬是咬牙不说话。
猜出太概的张扬来了兴趣,抬手指天“啊”了长长一声,看到两人翻白眼还不出声,于是便又心生一计,故意奸笑二声,才慢慢悠悠拎起放在门前的水桶。
方豪眼一眯,强忍本能不作反应。许飞头一麻,侧瞄一眼见身侧人没动作,只得咬牙不动。
见此反应,已拎桶走了几步张扬只得暗中吐槽一声‘我靠!’,可他的下一个举动却成功了,看到一口浓痰飞入桶中时方豪和许飞都不淡定了,几乎同时起脚跑开。
张扬拎着桶走到两人方才坐的位置上悠然浇树,口中还哼起歌‘今天是个好日子呀,出门看到两傻S呀,嘿哎呦,嘿哎呦,嘿呦嘿呦,嘿嘿呦唉…’。
“再不说话我就”张扬说了五字突然停下,并在许飞的无语中续上了话,“去锻炼身体了,好久没松筋骨,感觉关节都要生锈了。你们都还年轻,不知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古话说得好‘少年不知身体贵,老来弯腰还驼背’。”张扬扭腰蹬腿伸手左三圈右三圈,还半蹲蹦了几下…,作热身运动的样子,像极准备去锻炼。
时而优雅时而不堪的动作,让许飞脸直抽抽,终于相信父亲对张扬的那句评价,许君的原话是:“人如其名,张扬跋扈万事不羁,行事天马行空脸厚如墙,其聪其慧其言其行古怪难言,如此之人闻所未闻,现世恐难有人能齐其左右。”
方豪早就见怪不怪了,看到张扬东扭西挎胡蹦乱跳,感觉有趣也有样学样开始疯魔起来,若场中能扬起灰尘就完美了,可惜清晨时已有人洒水除尘。
“你们身为贵族一员,如此放纵就不觉得丢人?”许飞半气半无奈脱口而出。
方豪欢呼一声把手伸出,向自知失言的许飞一脸沮丧掏钱。
张扬对刚才的话一点不介意,‘贵族’这东东在同盟境就是个摆设,八部数十族混居的情况下谈高贵,轻则让别人笑掉大牙,重则被人打掉口牙。和平需要代价,同盟境数十年的和平,是八部八大族一点一点让权换来的,八族从至高无,手握大片领地和生杀大权,变成了现在的管理者,高贵已在时月中消去变得务实,只为家族能长久存在。
方斌没少用同盟的制度嘲笑张扬,说他明明能当皇太子,偏偏混成了泥腿子。张扬还没法正面回怼,只能说心里话,说自己就没想过高人一等。
同盟现在的权力构造,自盟约签定时已成必然,盟约条例中的集训制度,更是加快了进程,八大部族外的姓氏族群有了一定实力,便开始集体要求放权分利益,太多利益关连下,八族打又不敢打,也打不得的情况下,让步,成了唯一选择。
张扬笑看许飞,并对其说道:“高贵不是身份,也不是权力,我们现有的生活,不是天生的,是由历代先人一点一点积攒威望,是由无数人推举而成。“贵族”分两字,一为贵,二为族。贵字,不是说高贵而是敬意,是别人给尊称。族字便不用多言,大家心知肚明。”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是因也是果,前人的苦心经营才有了如今的我们,若想子孙后辈也能如何,不妨微微放下身段。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是门艺术,看似下贱却能应对一切。一直端着架子很累,很累,不妨放开点,别太在意他人的看法评价。”
输钱还挨教育的许飞现学现用,一脸恭敬却语气无力应道:“谢谢啊。”
张扬眉一挑眼一瞪:“不用客气,皮痒的话就说,我有空。”
方豪大惊失色赶紧站到两人中间,小声道:“大家都是体面人,能不打脸就别打脸,也不能出断子绝孙脚。”
张扬一笑拍向方豪的头,要有准备的方豪一闪躲开,面上刚显得意,却被身后之人偷袭一脚。
笑闹结束,方豪带笑问道:“能帮我家弄点不?钱的话先欠着,现在开销太大,以后慢慢还。”
张扬想了想皱着眉头答道:“现在没办法,以后应该会有,至于什么时候说不准,一切得看长老院决断,还有太多外在因素要考虑。”
得到满意答案的方豪笑着点头,外在因素?他懒得想,此行只为得到张扬的应话。
许飞借机问了同样的问题,张扬给的答案一样,都是先等等看才能确定。
许飞趁热打铁:“贵部能否出售水泥?有多少要多少,价钱上好商量。”
事又上门,张扬无奈了,虽知这事早晚会发生,却没想竟是找上自己。张扬无法拒绝,只得点头说尽力。
营地左侧山头不复喧嚣,工地上静悄悄没了热闹的施工氛。工地中心有一栋占地数亩建筑,建筑还未完工,只有框架,二层半的半成品现在四面漏风,颜色也杂乱无章,远远看去很残坏。
《方堡》是这栋大楼的名字。方堡总体规划是四层,上三负一,地下一层为冰库,上三层则因时间问题还为进行划分,打算把架子搭成再进行细分。
二楼处,不似杂日杂物成堆,不但干净了很多,还多了长桌板凳。
一阵柔风从南来,穿过建筑往北,风不但吹走了热气,也缓和了二楼中僵持不下的氛围,与会三方人员默契暂停会议。
许君穿过杂乱踏梯而上走向三楼,狼庚步步跟随同行,初次凳楼的两人居高四顾,可见三面青山伴水诸潭现,一面平和草连天。
许君看向正在观望下属笑问道:“怎样,点清楚没?”
狼庚未当即应声继续清点,许君也不催静静等侯。
又过数息,狼庚收回视线并说道:“从这能看到二十四个水潭,三个同盟据点,八条小道,近百舟,西侧有一潭黑点密集应是此地眷养的飞鸟。眼下水位尚高,估计还会消去不少,庙时又是另一番景象。”
许君并不在意这些,刚才一问只是闲话,听到回答后,他脚起又落叹道:“久闻同盟水泥坚固异常似石如铁,今日一见不信不行。脚下之堡所用时日不足半月,若在从前何人敢信,何人敢言一月功成。”
狼庚本不相提这茬,可主公提起便只能应声,脑中思量瞬息,轻声说道:“属下有办法搞来配方,同盟人是就地取材,只要细查细探至多一月就得摸清大概。”
许君微微摇头:“还是花钱算了,没必要和同盟人闹僵,得不偿失,方氏能咬牙掏钱我们也该如此,至少现在是这样。”
狼庚知趣点头,暗记回城后便让人打听。
许君继续说道:“平西一事,统军一事,有何想法,不必慎言真言便可。”
狼庚:“没必要在平西白白流血,让同盟人参与至少能减千人伤亡,拖得越久越不利。统军一事不妨大度让权,我方本就人少力微,能有今日已是万幸,不如暂收锋芒暗积力量。统军之人可选张扬,方氏应无异议。”
许君:“唉,事是如此,可我一旦允许同盟人入境平乱会引来无数事端,远至木土,近于眼前,都会有不少人借机发难。统军一事也将如此,一朝示弱,万敌群起攻。”
狼庚皱眉道:“旗主想多了,敌视不会因善而止,不如给他们个机会站出来,然后一举肃清。若事事顾虑,何来今日大好山河。”
许君脸上怒容现正欲发火,狼庚却抢先一步说道:“旗主不如把火气收收。”
许君一顿沉默许久才叹道:“以前是生存无望,眼下是万里疆土,是我志消意足,还请见谅。”
狼庚没说话,只是把位置移了一下,从和许君几乎并列,默默退回了许君身后。
许君回过身失笑摇头,起步时说道:“是时候给答案了,让别人等太久不礼貌。”
下楼时,狼庚看向身前步履坚定之人,不再感觉他陌生,而是熟悉,那股许久不见的英武气又回来了许君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