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阴影》
细雪伴风夜临,染白绿野雄城。
清晨,霞山某木屋内,二床,两人。一床被如坟凸起不见人影,被中人酣睡而不自知,一床如茧在卧,茧中人侧睡仅露出半个脑袋。
屋外声响,茧中人眼皮微动,下秒便张开了眼睛,被散人出方便其是吕梁。
细听屋外声响,吕梁对着隔壁那坨被子说道:“下雪了。”
被动坟陷,张扬探出脑袋,一脸迷糊:“下雪就下雪又不是没见过,在星原没看够?”
吕梁斜眼一脸嫌弃道:“你不是说过要进城参加游行庆幸?”
张扬哈欠一把头缩回一半只露眼睛,无精打采道:“明天才开始,天这么冷,我也不一去。”
雪迎节,平州特有节日,无固定日期,以雪为期,以每年的第一场雪为开启,雪后的第二天第三天为庆祝期,届时城中会万人空巷,不论男女老少,不论身份高低都出走出家门参加踏雪活动。
张扬架不住吕梁不厌其烦的呱唧呱唧,不情不愿出了被窝,又不情不愿的出了门,骑马往城中去的途中嘴巴不停埋汰。一行十六人,净听张扬絮絮叨叨了,不过耳边的埋汰声没能影响他们期待的心情,这帮除吕梁外都是光棍的汉子一路嘴花花,张扬说他的,他们聊他们的。
平州外城无墙自然也无关卡检查站,张扬一行也没走街巷道路,而是把坐骑交给码头卫士,便走水路抄起了近道。运河两侧柳垂青绿需微白,匆忙不在行人缓步,不时笑语欢声,河中也无往日船舟涌,一场突来的雪,让匆忙的城市放慢了节奏。
莺声笑语华妆现,河畔多了不少结伴出游少女,她们褪去了往日的简素,换上了艳丽衣容,如雪中红花点缀城市。
有女就有男,少女就如暗夜灯火,引来了懵懂少年,他们三五成群乱转,却是有贼心却没贼胆,只敢远远注视着,极有少有敢上前搭讪。
少年扶栏探雪,突有二船过,船上之人起哄道:“小子!对岸身穿花色裙摆的姑娘一直在偷看你!”
少年闻声抬头,看向对岸,还真个姑娘向他看来,两人四目一对,姑娘低头一闪,少年一呆。这时船上群声起,都在怂恿少年赶紧过去和姑娘聊聊。
那少年也胆大朝对岸喊了声等等,然后飞快朝不远外的桥跑去,那势头是真打算过河聊上几句。
起完哄的张扬见此却撇嘴道:“那小子没前途,要我的话直接跳河游过去,至少能加分不少。”
众笑中吕梁好笑道:“嘴上头头是道,你还不是光棍一个?二十几岁的人了,放平州都有几个娃了,你却还不开窍。 ”
张扬的不开窍被人无数次调侃,早就刀枪不入还能反弹了,他眼一瞪用轻谬的语气回怼道:“皇帝不急太监急,你有本事帮我生两个?没本事就别乱起哄,老子不是不行,是发育慢了点,不像你,你十几岁时就是个禽兽了。”
吕梁没立马还口而是盯着张扬看了一遍,突然摇头叹息道:“不行就不行嘛,都是熟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事说开大家都能宽心,没必要拖累别人。”
长幼排序在同盟是个无声传统,千家百族都在照惯例,以长幼顺序安排婚姻嫁娶,少至弟先娶妻的例子,都是先把家中老大安排好。张扬的不开窍无形中影响了不少人,在他身边的人,不管是弟弟表弟,还是陆虎等人多少都受了连累,若不是身处星原的张扬,先斩后奏让黄图等人和女票住到了一起,他们极有可能到现在还陪张扬单着。而张镇张家人压制的婚事,也是在得知张扬被赐婚后,才搬了出来。
运河上,张扬吕梁互怼,船上其他人也没闲着,走一路起哄一路,把沿河游玩的少男少女都侃了一遍,只留余波和无数笑声。
张扬路过河中岛时,被康远派的人请了上去。
火炉旁,康远丘勇静坐,一旁还有二张凳子,张扬一看无语,竟连凳子都准备好了,就是算准了自己和吕梁会登岛。
张扬板凳一拉,屁股一坐,伸手烧火间没好气说道:“有事就说有屁就放,我还有事要和商洛等人商量,没时间耽误。”
丘勇大惊失色道:“商统领什么时候回城了?我记得他昨天才带队出城,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回来了。”
张扬一脸迷茫失措,好像有点吃惊,短暂错愕后便张口骂商洛,骂他不讲信用,临时出城也不提前打招呼,告知会面取消…
康远等表演结束才一脸凝重说道:“北面来信了,信上说庆国境内有数支身份不明军队在调动,探子多番探梢没能搞清军队出自何处,而伏于庆国朝堂的暗线则是一脸茫然,全然不知国内有任何军事调动。”
张扬眼皮一翻,一脸平静道:“说正事,少整弯弯绕绕。”
康远一乐,说还不是你起的头?然后才认真说事。关于庆国军事调的信息可信无疑,不明的是军队来自何处,人员数量,目的何在,这些都无法证实。
康远笑道:“方才我和丘领主讨论许久,叫你们上来是为了多几个脑袋多几个看法。我们想到的最坏可能,是庆国暗中臣服,府城军借道,狼狈为奸的两国打算一举拿下忻城,逼迫断了退路的连、萧两国屈服。”
张扬被康远异想天开的想法惊到了,自己是说过凡事往坏处想,可没说往大了想,康远的想法的确大到让人毛骨悚然,成不成是一回事,却足够吓人了。府城现有疆域距忻城不下二千里,这么远的距离,调兵是一回事,能不能保密又是一回事,能不能攻下又是一回事,涉及的方方面面太多太多。
张扬差点站着起为康远鼓掌了,竖指一赞后,他也开扩脑筋反问道:“有没有可能是府城借道忻城,打算打沿海三国一个措手不及?要是这样的话,不出十年,陆上五国必将全部成为府城附庸,唯有孤悬海外的齐国能自保。”
吕梁忍不住翻白眼,气道:“你们能不能靠谱点?国家不是一个人说了算,皇帝是名义上统治者,却不是实控者,庆国境内大大小小诸侯会服从?连国会坐视不管?沿海三国是睁眼瞎?还是说康国边军全是摆设?”
张扬斜眼一瞄:“把话说死还怎么聊天?”
康远附声:“闲着无聊总得找点打发时间。”
丘勇直笑:“想想又不犯法,统领太认真了。”
三人合力调侃吕梁一通,见其左耳进右耳出,也没了兴趣渐渐收声。丘勇带笑看向张扬问道:“探索队真在我那小领地上发现了矿藏?能不能透露下是什么?能不能发大财?”
张扬见康远没说话便如实相告:“十年内没有发财的可能,矿是有,不过不是金银矿,而是个铜矿,贵地的交通不便,加上开釆难度,注定了短期不可能有收益。这还是单算个人,没算上上缴的分额,及周边领主的干扰。”
丘勇没多大野心,反口就问了个张扬没法回答的问题,他笑着问道:“小作坊的话有没有可能营利?领地上闲人不少,总得找点事做才行。”
康远接过话头,笑答:“只是不私铸钱币,开釆一事我没意见,税额也视情况来定,若真要动工,我会派人协助。”
两人的话都到这份上,张扬也不好在装傻,只得摇头道:“我会和驻守人员交代,能帮多少是多少,如何开釆和提炼他们会协助,成不成我不管。”
身为男爵的丘勇点头道谢,康远亦是如此。没多久,火炉旁就多了个麻将桌,议事成了打麻将。
顶楼,丁千石景临高看风景,两人闲聊四顾对两侧行人指指点点,看到漂亮姑娘还双眼发光点评一番。
丁千乱瞄间瞧见一个有点面熟的人,不由出声道:“石景,你看下左侧码头,看一下那个穿灰衣的,那人我好像见过,却又想不起什么时候。
石景闻言看去,很快便从码头四个人中确定人选,因为他也觉得眼熟,好像自己也见过。
丁千皱眉,石景皱眉,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盯梢的!”
丁千飞快下楼借来望远镜,重登顶楼观望并说道:“圆脸、短须、鼻尘,侧脸有道伤疤,疤似线浅而短半指左右,长发齐手,右手有明显刀伤,三十上下。”
石景记录完,便下楼把随行的护卫都叫了上来,并在尽量不被对岸查觉的情况下,轮换观察了一遍。
一楼。康远淡淡说道:“应该是有人盯上你了,最近城中多了不少陌生人。”
张扬无所谓耸肩:“早习惯了,从南到北,再从北到南,走到哪都被人跟着,没什么好担心,只要不越线,就当不存在就行。”
康远大感佩服于是笑道:“早知道这样的话,我也派人跟着了,省得一天到晚找不到你。”
“什么!”张扬跳脚了,一下站起!满脸不解道:“你没派过人?那自入城就一直跟踪我的人是谁?”
还坐着的三人都坐不住了,都感觉有点不妙,康远当即吩咐道:“丘勇,你问下唐将军,问他有无派人暗中保护。若无,便让他盯紧近几个月入城的人,若发现不对劲就直接动手,不何必查证!一切要从快处理。”
丘勇快步离去,目送其离开后,康远回过头对张扬说道:“回城可能会好点,城外太荒难免有疏忽的地方。”
张扬却摇头:“城外空旷人少,只要有人敢靠近,好处理,也好埋,不像城中人多杂乱,易容把事情闹大。”
丁千等人一下楼,便在吕梁的带领下着散了出去,许久后,十几人双手空空归来,吕梁头微摇示意没抓到人。
丘勇去而复返,身边还多个大胡子的唐浩。确认唐浩也没派人跟踪后,张扬匆匆离城,还城中驻守的死营成员闻风而动,推掉运输任务,化整为零于夜间分散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