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火烧邬文化
抬头看邬文化,怎生凶恶?但见有诗为证:
“身高数丈骼榔头,口似□(摇字去提手旁,上加“穴”)门两眼抠;丈二苍须加拂线,尺三草履似行舟。生成大力排山岳,食尽全牛赛虎彪,陆地行舟人罕见,蟠龙岭上火光愁。”
邬文化大呼曰:“周营中来的是个甚麽东西?”龙须虎大怒骂曰:“好匹夫!把吾当做甚麽东西,吾乃姜元帅第二门徒龙须虎是也。”邬文化笑曰:“你是一个畜生,全无一些人相,难道也是姜尚门徒?”龙须虎曰:“匹夫快通名来,杀你也好上功劳簿!”邬文化骂曰:“不识好歹逆畜,吾乃纣王御前袁元帅麾下,威武大将军邬文化是也。你快回去,叫姜尚来受死,饶你一命。”龙须虎大怒骂曰:“今奉令特来擒你,尚敢多言!”发手一石打来,邬文化一排扒木打下来,龙须虎闪过其钉,打入土有三四尺深,急自拽起排扒来;到被龙须虎来大腿连腰上打了七八石头,再转身又打了五六石头。只打得是下三路,邬文化身大,转身不活。不上一个时辰,被龙须虎连腿带腰打了七八十下,打得邬文化疼痛难当,倒拖着排扒木,望正东上走了。龙须虎得胜回营,来见子牙,备言其事。众将俱以为大而无用,子牙也不深究所以,彼此相安不表。且说邬文化败走二十里,坐在一山崖上,擦腿摸腰,有一个时辰;乃缓缓来至辕门,左右报入中军曰:“启元帅!邬文化在辕门等令。”袁洪吩附令来,邬文化来帐下叁谒袁洪。袁洪责之曰:“你今初会战,便自失利,挫动锋锐,如何不自小心?”邬文化曰:“元帅放心,末将今夜劫营,教他片甲不存,上报朝廷,下泄吾恨。”袁洪曰:“你今夜劫营,吾当助尔。”邬文化收拾打点,今夜去劫周营。此是子牙军士有难,故有此失。正是:
一时不察军情事,断送无辜填孟津。
话说子牙不意邬文化今夜劫营,至二更时分,成汤营一声炮响,喊声齐起;邬文化当头撞进辕门,那时黑夜,谁人抵敌,冲开七层鹿角,撞翻四方木棚挡牌。邬文化把排扒木只是撞扫两边,也是周营军士有难,可怜被他冲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池,六十万人马,在军中呼兄唤弟,觅子寻爷。又有袁洪协同,黑夜中袁洪放出妖气笼罩在营中,惊多少大小将官。子牙听得大汉劫营,急上了四不象,手执杏黄旗,护定身子;只听得杀声大振,心下着忙。又见大汉二目如两盏红灯,众门人各不相顾,只杀得孟津血水成渠。有诗为证:
“姜帅提兵会列侯,袁洪睹智未能周;朝歌遣将能摧敌,周寨无谋是自休。军士有灾皆在劫,元戎遇难更何尤;可惜英雄徒浪死,贤愚无辞丧荒。”
话说邬文化夤夜劫周营,後有袁洪助战,周将熟睡,被邬文化将排扒木两边乱扫;可怜为国捐躯,名利何在?袁洪骑马仗邪术,冲杀进营,不辨贤愚;尽是些少肩无臂之人,都做了破腹无头之鬼。武王有四贤保驾奔逃;子牙落荒而走;六七门徒,借五遁逃去。只是执披坚锐之士,怎免一场大厄?该绝者难逃天数,有生者躲脱灾残。且说邬文化直冲杀至後营,来到粮草堆跟前,此处乃杨戬守护之所,忽听得大汉劫营,姜元帅失利。杨戬急上马看时,见邬文化来得势头凶恶,欲要迎敌,又顾粮草。心生一计,且救眼下之危,忙下马念念有词,将一草竖立在手,吹口气,叫声“变!”化了一个大汉,头撑天,脚踏地。怎见得?有赞为证:
头有城门大,二目似水缸;鼻孔如水桶,门牙扁搅长。胡 鬓似标□(上“竹”下“尹”),口内吐金光;大呼邬文化,与吾战一场。
话说邬文化正尽力冲杀,灯光影,见一大汉,比他更觉长大,大呼曰:“那匹夫慢来,吾来也!”邬文化抬头看见,吓得魂不附体:“我的爷来了!”倒拖排扒木回头就走,也不管好歹,只是飞跑。杨戬化身,随後赶来一程,正遇袁洪;杨戬大呼曰:“好妖怪,怎敢如此?”使开三尖刀,飞奔杀来。袁洪使棍抵住,大战一回,杨戬祭哮天犬,袁洪看见,化一道白光脱身回营。且说孟津众诸侯,闻袁洪劫姜元帅的大营,惊起南北二镇诸侯,齐来救应,两下混战,只杀到天明。子牙会集诸门人,寻见武王,收集败残人马,点算损折军兵,有二十馀万;帐下折了将官三十四员,龙须虎被邬文化排扒木绝其性命。军士有见龙须虚的尸首,钉在排扒木上,特此报知。子牙闻龙须虎被乱军中杀死,子牙伤悼不已。众诸侯上帐问武王安,杨戬来见子牙,备言邬文化冲杀,是弟子如此治之,方救得行粮无虑。子牙曰:“一时误於检点,故遭此厄,无非是天数耳。”心下郁郁不乐,纳闷中军。且说袁洪得胜回营,其本往朝歌报捷;邬文化大胜,周兵尸塞孟津,其水为之不流。群臣具贺,自征伐西岐,从未有此大胜。纣王大喜,日日饮乐,全不以周兵为事。且说杨戬来见子牙曰:“如今先将大汉邬文化治了,然後可破袁洪。”子牙曰:“须得如此,方可绝得此人。”杨戬领令去到孟津,哨探路径,走有六十里,见一所在,地名蟠龙岭,此山弯环,如蟠龙之势,中有空阔一条路,两岭可以出兵。杨戬看罢心下大喜曰:“此处正好行此计也。”忙回见子牙。备言蟠龙岭地方,可以行计。子牙听说大喜,在杨戬耳边,备说如此如此,可以成功。杨戬自去了。正是:
计烧大将邬文化,须得姜公用此谋。
话说子牙令:“武吉、南宫领二千人马,往蟠龙岭去埋伏;引火之物,中用竹筒引线。暗埋火炮、火箭各项等物;岭上俱用柴薪,引火乾燥物件。预备停当,只等邬文化来至,便可行之。”二将领命去讫。话说邬文化得了大功,纣王命官赍袍带表礼等物,奖谕邬文化、袁洪;二将谢恩,打发天使回朝歌不题。袁洪对邬文化曰:“荷蒙天子恩宠 奖谕,邬将军,我等得尽忠竭力,以报国恩,不负吾辈名扬於天下也。”邬文化曰:“末将明日使姜尚无备,再教他个片甲无存,早早奏凯。”袁洪大喜,设宴庆贺。正谈笑间,探事马报入中军,“启元帅!今有姜子牙与武王在辕门闲看吾营,不知有何原故,请令定夺。”袁洪听报,即令邬文化暗出大营,抄出子牙之後,擒之如探囊取物耳。邬文化领令,忙出後营门,撒开大步,拖排扒木,如飞云掣电而来,大呼曰:“姜尚休走!今番吾定擒你成功也。速速下骑受死,免吾费力!”子牙与武王见邬文化追来,拨转坐骑;望西南而逃。邬文化见子牙、武王落荒而走,放心走来。子牙回顾诱邬文化曰:“邬将军!你放我君臣回营,得归故国,再不敢有犯边界,吾君臣感将军大恩不浅矣!”邬文化曰:“今番错过,千载难逢。”拚命赶来,那肯舍?望前赶了一个时辰,姜子牙与武王是有脚力的,邬文化步行,又当得他是急急追赶,一气赶了五六十里,邬文化气力自乏,立住脚不赶了。子牙回顾看时,见邬文化不赶,子牙勒转坐骑,大呼曰:“邬文化你敢来与吾战三合麽?”邬文化大怒曰:“有何不敢?”回身又望前赶来,子牙勒转四不象又走,看看赶至蟠龙岭了,子牙君臣进山口去了。邬文化大喜:“姜尚!你今似鱼游釜中,肉在几上。”随後追进山口。
梅山七怪阻周兵,逞异夸能苦战;狗窦虽凶谁独死,牛黄纵恶自将生。朱真伏地先无填,杨戬纵横後亦薨;堪笑白猿多惹事,千年道行等闲倾。
话说武吉、南宫望见子牙,引邬文化进山,先让过子牙与武王,用木石叠断前山。只见邬文化追进山口,不见了子牙、武王,住了脚迟疑四望,竟无踪迹。正欲回身出山,只听得两边炮响,杀声振地,山上用滚木大石叠断山口,军士用火弓、火箭、火炮、乾柴等物,山下抛放,只见四下火起,满谷烟生。怎见得好火?赞曰:
腾腾烈焰,滚滚烟生。一会儿地塌山崩,霎时间雷轰电掣;须臾绿树尽占红,倾刻青山皆带赤。那怕你铜墙铁壁,说甚麽海阔河宽?任凭他烁百流金,遇着时枯泉涸辙。风乘火势逞雄威,火借风高真恶毒;休说邬文化血肉身躯,就是满山中披毛戴角的,皆逢其劫。
话说邬文化见後面火起,截断归路,抽身转奔进山来;那山脚下地雷、地炮腾作,望上打来,可怜顶天立地大汉,陆地行舟的英雄,只落得顷刻化为灰尘。後人有诗叹之:
“夜劫周营立大功,孟津河下逞英雄;姜公妙算驱杨戬,火化蟠龙一阵风。”
话说杨戬、武吉、南宫见烧死了邬文化俱回来见子牙,备言前事。子牙大喜,又谓杨戬曰:“只是袁洪此怪末除,如之奈何?”杨戬曰:“此怪乃梅山得道白猿,最是精灵,俟徐徐除之。”子牙曰:“且等东伯侯来至,诸侯方可进兵。”话说袁洪闻报,知道烧了邬文化,心中不乐;正独坐纳闷,忽报:“营门外有一陀头求见。”袁洪传令请来。少时陀头至中军,打稽首曰:“元帅!贫道稽首了!”袁洪曰:“道者请了!道者从何处来,有何见谕?”陀头曰:“吾亦在梅山地方居住,与元帅相隔不远,姓朱名子真。今知元帅为纣王出力,特来助一臂之力,不识元帅肯容衲否?”袁洪听说大喜,邀请陀头上坐。朱子真再三议让,就筵而坐。傍有叁军殷破败、雷开二将,又是梅山之士,乃相谓叹曰:“此又是常昊、吴龙一党 。”袁洪命治酒管待朱子真,一宵不表。次日,朱子真提宝剑在手,率左右行至周营,坐名请子牙答话。军政官报入中军,子牙听见有道者,忙传令南北二处诸侯,齐出辕门,排开队伍;自己亲率诸弟子,出营门列成阵势。见成汤旗门脚下,来一头陀,怎见得?有赞为证:
面如黑漆甚蹊跷,海下髭须一剪齐;长唇大耳真凶恶,眼露光华扫帚眉。皂服绿绦飘荡荡,浑身冷气侵人肌;梅山诸怪逢杨戬,不入周营现此躯。
话说朱子真步行至前,见子牙簇拥而至,子牙曰:“道者何人?”朱子真曰:“吾乃梅山炼气士朱子真是也。”姜子牙曰:“你不守分安居,来此何干?是自寻死亡也。”朱子真大笑曰:“成汤相传数十世,尔等世受国恩,无故造反侵夺关隘,反言天命人心,真是妖言惑众,不忠不孝之夫。吾今日到此,快快下马纳降,各还故土,尚待你等以不死。如有半字不然,那时拿住,定碎尸万段,悔无及矣!”子牙大骂曰:“无知匹夫!你死在目前,尚不自知,犹自饶舌也!”朱子真仗剑来取子牙。傍有南伯侯麾下副将余忠,此人不信道术,使狼牙棍,面如紫枣,三绺长髯,飞马大呼曰:“此功留与我来取!”子牙见左哨来了余忠,一马当先,也不答话,使开棒夹头就打。朱子真手中剑劈面交 还,步马相交 ,剑锋并举,未及二十合,朱子真转身就走。余忠随後赶来,子牙传令,擂鼓呐喊,以助军威。余忠追来,未及一里之路,朱子真乃是妖魅,足下阴风簇拥,一派寒雾笼罩,故马亦追之不上。朱子真把身子立住,余忠马看看至近,子真回头把口一张,一道黑烟喷出,笼罩其身,现出本相,一口把余忠咬了半段。余忠尸骸倒於马下,朱子真复现原身,回奔而来大呼曰:“姜子牙敢与吾立见雌雄麽?”杨戬在傍,用照妖鉴一照,原来是一个大猪。杨戬把马催开,使三尖刀,从後面大喝曰:“好孽障少来!有吾在此!”使开刀分顶门砍来。朱子真手中剑急架忙迎,步马相交 ,刀剑并举,未及数合,朱子真抽身就走;杨戬随後赶来,朱子真加前复现原身,将杨戬一口吃去。子牙见杨戬如此,传令回兵进营。朱子真得胜,来见袁洪;袁洪大喜,治酒款待朱子真贺功。正饮之间,忽报:“营门有一杰士求见。”袁洪传令:“令来。”少时见一人面如傅粉,海下长髯,顶生两角,戴一顶束发冠,至帐下行礼毕,袁洪问曰:“杰士何方人氏?”其人答曰:“末将姓杨名显,祖居梅山人氏。”此杰士乃是羊精也。借羊成姓,也是梅山七怪,俱是袁洪一起;只恐旁人看破,故此陆绩而来,托姓借名,以掩众人耳目。当日袁洪留在军中,赐坐饮酒,杨显与朱子真各自夸能斗胜,哓哓不休。殷破败自思:此又是袁洪等一党 妖孽耳,默对雷开不语。只见大小将官正饮酒,方到二更时分,听得朱子真内有人言曰:“朱道人!你可知道吾是谁?”朱子真吓得魂不附体,忙问曰:“你是谁?你实在那?”杨戬在复内答曰:“吾乃玉泉山金霞洞玉鼎真人门徒杨戬是也。今已在你腹内,你只知贪吃血食,不知在梅山吃了多少众生;今日你这孽障,罪恶贯盈,我把你的肝肠弄一抓。”把手在他心肝上一抓,朱子真大叫一声:“痛杀我也!”口称:“大仙饶了小畜罢!”杨戬曰:“你是欲生欲死?”朱子真曰:“望大仙慈悲,小畜在梅山也不知费几许辛苦,采天地灵气,收日月精华,方能见成人 形。今不知分量,干冒天威,望乞恕饶,真再生之德也!”杨戬曰:“你既要全生,你可速现原身,跪伏周营,吾当饶你性命。如不依吾言,我把你的心肝肺腑,都摘下你的来。”朱子真没奈何,有法也无处使,只得苦苦哀告。杨戬大叫曰:“如若迟了,吾就动手!”朱子真只得随现原形,是一个大猪;荡荡,走出辕门,就把袁洪急得抓耳挠腮。杨显恼得一天火发,有力也无有用处,只得听之而出。话说猪精走至周营,辕门前跪伏,此时南宫巡营,刚才四更,巡至营门,只见一猪伏着。南宫曰:“此是民间家养的,怎走至此间来?等到天明,叫原人领去。”杨戬在猪腹内大呼曰:“南将军报与姜元帅得知,此是梅山猪怪,今早见阵,是吾钻入他腹,特来擒伏至此,快请元帅来辕门发落。”南宫方悟,如是杨戬变化在他肚,不觉大喜;忙进营门内,中军帐外,将云板敲响,请元帅升帐议事。内使传与子牙,子牙忙升帐,南宫上帐启元帅曰:“杨戬收伏梅山猪精,已在营门,请元帅发落。”子牙传令,命众将掌上灯球火把出营。不一时一声炮响,子牙率领众诸侯,齐出营门看时,果是一只大猪,跪伏在地。子牙问曰:“你这孽障没来由,何苦自取杀身之祸?”杨戬在腹内应曰:“请元帅施行斩除此怪,以绝後患。”子牙传令:“命南宫行刑。”南宫手起一刀,将猪头斩落在地。杨戬借血光而出,现了自己真身,众诸侯无不欣羡。子牙命将猪头挂在营门号令,俱回营寨不表。只见袁洪谓杨显曰:“似此露出本相,成何体面?把吾辈在梅山千年道术,一代英名,俱成画饼,岂不愧哉?誓不与姜尚干休!”杨显曰:“杨戬他恃自己有变化之术,不意朱子真误中奸计,若不复此仇,岂能再立於人世?”二人正彼此痛恨,忽辕门官报入中军:“启元帅!有天使至,请令定夺。”袁洪忙出辕门,迎接天使。天使曰:“奉天子敕令,送一贤士至军前听用。”袁洪接了旨意,打发天使去了,复至中军坐下,命左右令来叁谒。来将至中军叁拜毕,袁洪亦问曰:“将军何名?”来者答曰:“末将姓戴名礼,梅山人氏。闻纣王招贤,故不辞千里之远,特来效劳於麾下。”此怪也是梅山之狗精,恐怕被人识破,故此陆续而来,若为不知耳。袁洪与众将曰:“今目又添一贤士,定然与他决一雌雄。”传令放炮呐喊,三军排队伍出营,请子牙答话。周营军政司报入中军:“启元帅!有袁洪搦战。”子牙随带诸将出营,见袁洪走马*
顶上金冠生杀气,柳叶甲挂龙鳞砌;头生双角气峥嵘,白面长须声更细。梅山妖孽号羊精,也至孟津将身毙;从来邪正到头分,何苦身投罗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