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斩窦荣
窦荣错认三山客,咫尺游魂关属周。
话说金吒出关,见东伯侯旗门脚下,一员大将,金甲红袍,走马军前大呼曰:“来此道者,先试吾利刃也上”金吒曰:“尔是何人,早通名来?”来者答曰:“吾乃东伯侯麾下总兵官马兆是也。道者何人?”金吒曰:“贫道是东海散人孙德,因见成汤旺气正盛,天下诸侯,无故造反。吾偶闲游东土,见姜文焕屡战,多年涂炭,吾心不忍,特发慈悲,擒拿渠魁,剿灭群虏,以救众生;汝等知命,可倒戈纳降,倘馆待汝等以不死。如若半字含糊,你立成齑粉。”言罢纵步绰剑,来取马兆。马兆手中刀急架来迎,怎见金吒与马兆一场大战?有诗为证。诗曰:
“纷纷戈甲向金城,文焕专征正未平;不是金吒施妙策,游魂安得渡东兵?”
话说金吒大战马兆,步马相交 ,有二三十合,金吒祭起遁龙桩,一声响将马兆遁住。窦荣挥动干戈,一齐冲杀,东兵力战不住,大败而走。金吒命左右将马兆拿下,与窦荣掌得胜鼓进关。窦荣升殿坐下,金吒坐在一傍,窦荣命左右:“将马兆推来。”众军士把马兆拥至殿前,马兆立而不跪。窦荣喝曰:“匹夫!既被吾擒,如何尚自抗礼?”马兆大怒骂曰:“吾被妖道邪术遭擒,岂有屈膝於你无名鼠辈?一死何足惜,当速正典刑,不必多说。”窦荣喝令推出斩之。金吒曰:“不可,待吾擒了姜文焕,一齐解往朝歌,以法归朝廷,足见老将军不世之功,非虚冒之绩,不成两美哉?又何必责此偏将耳。”窦荣见金吒如此手段,说话有理,便倚为腹心,随传令将马兆囚在府内不表。且说东伯侯姜文焕闻报金吒将马兆拿去,姜文焕大喜,进关只在咫尺耳。次日,姜文焕布开大队,排列三军,鼓声大振,杀气迷空,来关下搦战。哨马报入关中,窦荣忙问金、本二吒曰:“二位老师!姜文焕亲自临阵,将何计以擒之?则功劳不小。”金、木二吒慨然应曰:“贫道此来,单为将军早定东兵,不负俺兄弟下山一场。”随即提剑在手,出关来迎敌。只见东伯侯姜文焕一马当先,左右分大小众将,怎生打扮?有赞为证:
顶上盔攒六瓣,黄金甲锁子绊;大红袍团 龙贯,护心镜精光焕。白玉带玲花献,勒甲绦飘红焕;虎眼鞭龙尾伴,方楞锏铁煅。胭脂马毛如彪,斩将刀如飞电;千战千蠃东伯侯,文焕姓姜千古赞。
话说金、木二吒大呼曰:“反臣慢来!”姜文焕曰:“妖道通名!”金吒答曰:“吾乃东海散人孙德、徐仁是也。尔等不守臣节,妄生事端,欺主反叛,戕害生灵,是自取覆宗灭祀之祸;可速倒戈,免使後悔。”姜文焕大骂曰:“泼道无知,仗妖术擒吾大将;今又巧言惑众,这番拿你,定碎尸以泄马兆之恨。”催开马使手中刀,飞来直取金吒,手中剑劈面交 还,步马相交 ,有七八回合。姜文焕拨马便走,金、木二吒,随後赶来;约有一箭之地,金吒对东伯侯曰:“今夜二更,贤侯可引兵杀至关外,吾等乘机献关便了。”姜文焕谢毕,挂下钢刀,回马一箭射来;金、木二吒把手中剑,往上一挑,将箭拨落在地。金吒大骂曰:“奸贼敢暗放吾一箭也,吾且暂回,明日定拿你,以报一箭之恨。”金、木二吒回关,来见窦荣。窦荣问曰:“老师为何不用宝贝伏之?”金吒答曰:“贫道方欲祭此宝,不意那匹夫拨马就走。贫道赶去擒之,反被他射了一箭,待贫道明日以法除之。”三人正在後面议论,忽报:“後面夫人上殿。”金、木二吒,一见夫人上殿,忙向前稽首。夫人问窦荣曰:“此二位道者何来?”窦荣曰:“此二位道者,乃东海散人孙德、徐仁是也。今特来助吾,共破姜文焕:前日临阵,擒获马兆,待明日用法宝擒获姜文焕等,以得胜之师,掩袭姜尚之後,此长驱莫能御之策,成不世之功也。”夫人笑曰:“老将军事不可不虑,谋不可不周,不可以一朝之言,倾心相信,倘事生不测,急切难防,其事不小,望将军当慎重其事。古云:『将欲取之,必固与之。』愿将军详察。”金、木二吒曰:“窦将军在上,夫人之疑,大似有理;我二人又何必在此,多生此一番枝节耶?即此告辞。”金、木二吒言毕,转身就走。窦荣扯住金、木二吒曰:“老师休怪,我夫人虽系女流,亦善於用兵,颇知兵法;他不知老师实心为纣,乃以方士目之,恐其中有误耳。老师幸无嗔怪,合不才陪罪,俟破敌之日,不才自有重报。”金吒正色言曰:“贫道一点为纣真心,惟天地可表;今夫人相疑,吾兄弟飘然而去,又难禁老将军一段热心相待。只等明日擒了姜文焕,方知吾等一段血诚,只恐夫人难与贫道相见耳。”夫人不觉惭谢而退。窦荣与金吒议曰:“不知老师将何法,明日擒此反臣,以释群疑,以畅众怀?”金、木二吒曰:“明日交 兵,当祭吾宝,定擒姜文焕。文焕被擒,馀者自然瓦解;然後往孟津会兵,以擒姜子牙,可解诸侯之兵。”窦荣听说大喜,回内室安息。金、木二吒静坐殿上,将至二更,只听关外喊声大振,炮响连天,金鼓大作,杀至关下,架炮攻打;有中军官敲云板,急报窦荣。窦荣忙出殿,聚众将上关,有夫人撒地娘子,披挂提刀而出。金吒对窦荣曰:“今姜文焕恃勇,乘夜提兵攻城,出我等之不意;我等不若将计就计,齐出掩杀,待贫道用法宝擒之,可以一阵成功,早早奏捷。夫人可与吾道弟谨守城池,毋使他虞。”夫人听罢,满口应允:“道者之言甚是有理,我与此位守关,你与此位出敌;我自料理城上,乘此黑夜,可以成功也。”正是:
文焕攻关归吕望,金吒设计灭成汤。
话说窦荣听金吒之言,整顿众将士,方欲出关,有夫人言曰:“夤夜交 兵,须要谨慎,毋得贪战,务要见机,不得落他圈套,将军谨记谨记!”看官,这是彻地夫人留心防之,恐此位道者有变,故此叮咛嘱附耳。金吒见夫人言语真切,乃以目送情与木吒,木吒已解其意,只在临机应变而已;亦以目两相关会,随同彻地夫人,在关上驻札防卫。只见窦荣开门,把人马冲出,窦荣在门脚下,见姜文焕冲至军前:窦荣大喝曰:“反臣今日休矣!”姜文焕也不答话,仗手中刀,直取窦荣。窦荣以手中刀赴面交 还,二马相交 ,双刀并举。怎见得?有诗为证:
“杀气腾腾烛九天,将军血战苦相煎;扶王心血垂千古,为国丹心敕万年。文焕归周扶帝业,窦荣尽节丧黄泉;谁知运际风云会,八百昌期兆已先。”
话说窦荣挥动众将,两军混战,只杀得天愁地暗,鬼哭神嚎,刀枪响,斧剑齐鸣;喊杀之声 振地,灯笼火把,如同白昼,人马凶勇,似海翻江 沸。且言金吒纵鞭,在军中混战,看见东伯侯,带领二百镇诸侯,围将上来;金吒急祭起遁龙桩,一声响,先将窦荣遁住。
兵马临城却讲和,诸侯岂肯罢干戈;成汤德业八荒尽,周武仁风四海歌。大厦将倾谁可负,溃痈已破孰能何;荒婬到底成何事,尽付东流入海波。
话说金吒祭起遁龙桩,将窦荣遁住,早被姜文焕一刀,挥为两段。可怜守关二十年,身经数百战,善守关防,不曾失利,今日被金吒智取杀身。正是:
争名树叶随流水,为国孤忠若浪萍。
话说姜文焕斩了窦荣,三军呐喊;只见木吒在关上,见东伯侯率领诸将鉴战声势大振,在城敌楼上,暗暗祭起吴钩剑去,此剑升於空中。木吒暗曰:“请宝贝转身!”那剑在空中如风轮一般,连转三转,可怜彻地夫人,一命呜呼。正是:
油头粉面成虚话,广智多谋一旦休。
话说木吒暗祭剑斩了彻地夫人,在关上大呼曰:“吾是木吒在此。奉姜元帅将令,来取此关!今主将皆已伏诛,降者免死,逆者无生!”众皆拜伏於地。今吒已知兄弟献关,同东伯侯姜文焕,杀至关下。木吒令左右:“开关。”迎接人马进了关,姜文焕查盘府库,安抚百姓,放了被禁马兆,感谢金、木二吒。金吒曰:“贤侯速行,吾当先往孟津,报与姜元帅;贤侯不可迟误戊午之辰,以应上天垂象之兆。”姜文焕曰:“谨如二位师父大教。”今、木二吒,辞了姜文焕,驾土遁往孟津前来。且说子牙在孟津大营,与二路诸侯共议:“三月初九日,乃是戊半之辰,看看至近,如何东伯侯尚未见来,奈何奈何?”正商议间,忽报:“金、木二吒,在辕门等令。”子牙传令来,金、木二吒来至中军,行礼毕,乃曰:“奉元帅将令,往游魂关,诈为云游之士,乘机进关。”把前事如此如彼,道了一遍。令:“弟子先来报与元帅,东伯侯随後大兵至矣。”子牙闻说大喜,深羡二人用计,乃曰:“天意响应,不到戊午日,天下诸侯不能齐集。”话说东伯侯大兵,那一日来至孟津,哨马报入中军:“启元帅!东伯侯至辕门等令。”子牙传令:“请来。”姜文焕率领二百镇诸侯,进中军叁谒子牙,子牙忙迎下座来,彼此温 慰一番。姜文焕又曰:“烦元帅引见武王一面。”子牙同姜文焕进後营,拜见武王不表。此时天下诸侯,共有八百,各处小诸侯不计,共合人马一百六十万,子牙在孟津,祭了宝旗,一声炮响,整人马,望朝歌而来。怎见得?有诗为证:
“征云迷远谷,杀气振遐方;刀枪如白雪,剑戟似堆霜。旌旗遮绿野,金鼓震空桑;刁斗传新令,时雨庆壶浆。军行如骤雨,马走似奔狼。”正是:吊民伐罪兵戈胜,压碎群凶福祚长。
话说天下诸侯领人马正行,只见哨马报人中军曰:“启元帅!人马已至朝歌,请元帅军令定夺。”子牙传令,安下大营,三军呐喊,放定营大炮,只见守城军士,报入午门,当驾官启奏曰:“今天下诸侯,兵至城下,扎下行营,人马共有一百六十万,其锋不可当,请陛下定夺。”纣王听罢大惊,随命众官保驾,上城看天下诸侯人马。怎见得?有赞为证:
行营方正,还地兵山;刁斗传呼,威严整肃。长枪列千条柳叶:短剑排万斤冰鱼。瑞彩飘摇,旗色似朝霞;寒光闪灼,刀斧影如飞电。竹节鞭悬豹尾,方楞锏挂龙梢;弓弩排两行秋月,抓锤列数队寒星。鼓进金退,交 锋士卒若神威;癸呼庚应,递传粮饷如鬼运。画角幽幽,人声寂寂。正是:堂堂正正之师,吊民伐罪之旅。
话说纣王看罢子牙行营,忙下城登殿,坐问两班文武,言曰:“方今天下诸侯,会兵至此,众卿有何良策,以辞此厄?”鲁仁杰奏曰:“臣闻大厦将倾,一木难扶”目今库藏空虚,民自生怨,军心俱离,纵有良将,其如人心未顺何?虽与之战,臣知具不胜也。不若遣一能言之士,陈说君臣大义,顺逆之理,令其罢兵,庶几可解此厄。”纣王听罢,沈吟半响,只见中大夫飞廉出班奏曰:“臣闻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况都城之内,环堵百里,其中岂无豪杰之士,隐踪潜迹於其间?愿陛下急急求之,加以重爵高禄,而显荣之,彼必出死力,以解此厄。况城中尚有甲兵十数万,粮饷颇足;即不然,令鲁仁杰督其师,背城一战,雌雄尚在未定之天,岂得骤以讲和示弱耶?”纣王曰:“此言甚是有理。”一面将圣谕张挂各门,一面整顿军马不表。且说朝歌城外,离三十里地方有一人姓丁名策,乃是高明隐士,正在家中闲坐,忽听周兵来至。丁策叹曰:“纣王失德,荒婬无道,杀忠信佞,残害生灵,天愁人怨,故贤者退位,奸佞满廷。今天下诸侯,合兵至此,眼见灭亡,无人代天子出力,束手待毙而已。平日所以食君之禄,分君之忧者安在?想吾丁策,曾访昔日高贤,传授兵法,深明战守,意欲出去,舒展生平所负,以报君父之恩;其如天命不眷,万姓离心,大厦将倾,一木如何支持?可怜成汤当时如何德业,拜伊尹,放桀於南巢,相传六百馀年,圣贤之君六七作;今一旦至纣而丧亡,令人目击时艰,不胜嗟叹。”丁策乃作一诗以叹之。诗曰:
“伊尹成汤德业优,南巢放桀冠诸侯;谁知三九逢辛纣,一统华夷尽属周。”
话说丁策作诗方毕,只见大门外有人进来,却是结盟弟兄郭宸。二人相见,施礼坐下,丁策问曰:“贤弟何来?”郭宸答曰:“小弟有一事,特来与兄长商议。”丁策曰:“有何事??请贤弟见教。”郭宸曰:“今天下都已聚集於此,将朝歌围困,天子出有招贤榜文,小弟特请长兄出来,共扶王室。况长兄抱经济之才,知战守之术,一出仕於朝,上可以报效於朝廷,显亲扬名,下不负胸中所学。”丁策乃笑曰:“贤弟之言,虽则有理;但纣王失政,荒婬无道,天下离心,诸侯叛乱,已非一日;如大痈既溃,命亦随之,虽有善者,亦末如之何矣。你我多大学识,敢以一杯之水,救一车薪之火哉?况姜子牙乃昆仑道德之士,又有这三山五岳门人,徒送了性命,不为可惜耶?”郭宸曰:“兄言差矣!吾辈乃纣王之子民,食其毛而践其土,谁不沐其恩泽?国存与存,国亡与亡,此正当报效之时,便一死可惜,为何说此不智之言?况吾辈堂堂丈夫,一腔热血,更不向此处一,又何待也?若论俺兄弟所学,讲甚麽昆仑之士?理当出去,解天子之忧耳。”丁策曰:“贤弟!事关利害,非同小可,岂得造次,再用商量。”二人辩论间,忽门外马响,有一大汉进来,此人姓董名忠,慌忙而入。丁策看董忠人来,问曰:“贤弟何来?”董忠曰:“小弟特来请兄,同佐纣王,以退周兵。昨日小弟在朝歌城,见招贤榜文;小弟天明,将兄名讳,连郭兄小弟,共是三人,齐投入飞廉府内。飞廉具奏纣王,令明早朝见,今特来约兄,明早朝见。古云:『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况君父有难,为臣子者,忍坐视之耶?”丁策曰:“贤弟也不问我一声,就将我名字投上去,此事干系重大,岂得草率如此?”董忠曰:“吾料兄必定出身报国,岂是守株待兔之辈耶?”郭宸欢然大笑曰:“董贤弟所举不差,我正在此劝丁兄,不意你先报了名。”丁策只得治酒款待,三人饮了一宵。次早往朝歌而来,正是:
痴心要想成栋梁,天意扶周怎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