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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送君

旧游回首记依稀,湖上楼台客尽非。

几辈笙歌名士老,一轮风月故人归。

青山失意曾无恙,白水盟心尚不违。

今日飘零谁是伴?独衔杯酒看斜晖。

马成龙跟那个人到了那东配房,与梦太二人坐在一处,然后那人出去了。成龙说:“二位贤弟,庄门锁了,你看应该如何?”梦太摆手不语。自外进来了一个人,有二十多岁,五官俊俏,身穿二蓝洋绉大衫,薄底快靴,说:“你三个人是走白牌的?拿过来,祖师爷先看传牌,然后传见。”梦太说:“内有机密事,面见细禀。”那人说:“你三个人小心了!”出了东房,北边是二道重门,西边是花园子,好俊一所宅院!怎见得?有赞为证:上下俱是绿瓦,周围都砌红墙。

雕梁画栋吐龙光,凤阁斜张蛛网。

珍禽枝头百啭,名花园内群芳。

风流富贵不寻常,亚赛王侯气象。

三人跟那少年进了重门里,东西宽大,俱有厢房二十余间,彷佛朝房的样子。正北有九间大厅,前出廊,带有月台,上面方才点上纱灯十数个,厅前有几个气死风灯笼。月台上坐着两个人。正中一张八仙桌儿,后边有一把椅子,上坐着一个道人,头戴九梁道巾,身穿宝蓝缎子道袍,腰系九股丝;肋佩宝剑,左边半面是黑的,右边半面是白的,花白胡子。三人一瞧,认的是佟起亮。东边面向南桌后也坐着一个人,光头未戴帽,项短脖粗,身穿青绉绸长衫一件;面上无数花斑,雄眉圆眼,准头丰满,五官甚是凶恶。两旁台阶上,有二十名伺候人,都是三角白绫巾,插白翎,身穿箭袖袍,助佩太平刀。月台下两边,站着有二百名庄兵,都是长枪、大刀,威风凛凛,相貌堂堂。马成龙在前面,鬼脸太岁佟起亮一瞧,说:“那边莫非是马成龙?你这小辈休要逞能,我来也!”抡手中宝剑离座位,照定那马成龙就剁。成龙急架相还,二人在院中当场战了有十数个回合,不分高下。众人也不知是二人所因何故。李庆龙、马梦太二人过去捉拿那花面魔王金四彪,金四彪拉手中枪,与李庆龙、马梦太动手。正在酣战之际,山东马大嚷一声说:“好家伙!这个肏进子好厉害,你们快来吧!”那院中锣声响亮,人声一片,说:“好两个小辈!你这些个无用之辈,快把他等拿住,不可放走,坏了我这庄中之事!”那些个贼人齐声呐喊说:“拿呀!快把这三十余党章获!”三位英雄摆兵边刃与众人动手。马成龙说:“好家伙呀!肏进的,你们真个不要脸!我结果你等!”抢手中大环金丝宝刀,遇着就死,逢着必亡,着招一下,筋断骨头伤。只杀的高坡之处人头滚滚,低洼之处血水成河。外边张国瑞带乡勇官兵人等,杀进了平安小庄。鬼脸太岁一瞧不好,飞身上房。成龙说:“马老兄弟,你跟着他,不可有误!把贼交给你了。”梦太拉手中短把刀,说:“你这个小辈,我来结果于你,休要逃走!”佟起亮蹿房越脊,直奔那后面花园之内僻静之处,打算要逃走。焉想梦太在后边紧跟,到了花园之内,说:“马梦太,你不必这样紧紧跟随。我这大的年岁,你今饶我,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他年相见,后会有期,我必不能忘却了你的好处!”梦太说:“你这混帐东西,别不要脸!你乃奉旨严拿的贼犯,你今天想要逃走,是比登天费事!”佟起亮说:“你这不要脸的老匹夫,休要无礼!我来结果你的性命,你不必逃走!”梦太说:“你这里来,你我分个高低上下、胜败输赢!”马梦太抡手中短把刀过去,二人动手。梦太的刀法精通,佟起亮的剑路高强,二人战够两三个时辰,天色已然大亮。佟起亮进了花园内树林,梦太也不敢追进去,只可在这外边等候,说:“佟起亮,除却你别出来,我不与你动手;你要出来,我绝不能放你逃走!”自己蹲在那树林以外等候。

书中且说马成龙与花面魔王金四彪动手,二人难分上下,李庆龙竭力相帮,外边张国瑞赶到,大家齐声喊嚷:“拿贼!不可放那金四彪逃走!”大家动手,金四彪被三位英雄拿住,余党尽皆逃走。官兵将贼杀了一个土平。天色大亮,不见马梦太在何处,派人各处寻找。马成龙到后边花园之内,只见马梦太蹲在那里,口内说:“怪道,真正是怪道!”成龙说:“贤弟,你嚷什么哪?”梦太说:“昨夜晚上我追贼来到此处,贼人进了树林之内,我方才要追进去,有人在我后边摸了我一把,我回头一找,并无一人,我想这事真是闹鬼。我又在各处寻找,俱皆不见,我无奈又在这里等贼。天有二更时分,我才进树林把贼人拿住,捆在树上,我又出来了。大哥,跟我进树林把那贼人拿获,解往大都,面圣请功。”成龙也喜悦。二人进了树林一瞧,果然佟起亮在那里捆在树上。二人过去,把佟起亮解下来,拉到前边交给官兵,与金四彪捆在一处,把庄中细软物件分赏三军。大家回归平安镇店内,派官兵看守两个罪犯,又叫张国瑞禀报与地方官知道。

到了上房,听见柜内有人说:“闷的很!快把我放出去吧!”那成龙赶紧自己开柜,把那个老头儿放出来。那老头儿说:“三位大喜!昨夜晚一见面就与贼人打在一处,你们三个人胆量不小。我有一件事问瘦马大人:你昨天在贼人花园之内,为什么不把贼人拿住?快些说来!”梦太说:“你这老头儿,我如何不把贼拿住?我捆上他的!”那老头儿说:“你这个人竟说瞎话!贼人佟起亮被你拿住?口内堵的是什么对象?”马梦太也不语。老头儿说:“张国瑞,你去把那老道口内堵的手绢儿取出来,是青洋绉的,上绣五福捧寿的花样,三个角儿。”店东张国瑞把佟起亮口内的手绢取出来,叫李庆龙、马成龙二人瞧。山东马一瞧,说:“老兄弟,这个老头儿许帮你拿他来的。要不然,这手绢他如何知道?”瘦马羞得面红不语,自己到东房柜内一瞧,说:“马大哥,这真是一位老侠客!大哥问他姓什么,叫什么?昨夜晚上,实在是他把佟起亮拿住的。”马成龙说:“老英雄,尊姓大名?”那老头儿说:“马大人要问,我姓朱,名天飞,乃江苏人氏,别号人称钻云神猴的便是。我昨夜晚暗中协力相帮,拿着佟起亮。”马成龙说:“你这一件功劳甚大,你可有儿子没有?跟我见老将军,奏明圣上,必要封官。”朱天飞一听,说:“欸!马大人,我自幼童子功,并未成过家,也无有至亲,也无有骨肉,孤身在外。我就有个亲外甥,家住上海,姓姜,名玉,此时也不知落在哪里。”马成龙说:“大家落座,我给你算一卦。”伸手掏出来六文钱,用两手一晃,往桌上一扔,说:“朱老兄台,此卦大吉!你外甥名叫姜玉,他跟了一个姓张的去了,对不对?”朱天飞说:“我也听人说过,不知后来怎么样?”成龙说:“后来跟着姓张的在外做官,现今在独龙口西海岸总镇大人张广太衙门。此人小身躯,虾蟆嘴,一脸的碎斑。我说的对不对?”朱天飞说:“这是你算出来的?”马成龙说:“不是,是我亲眼看见的。”朱天飞说:“这一件功劳,我送给你们三个人。我要上西海岸独龙口,去访我外甥姜玉去了。”说罢告辞,扬长而去。

成龙说:“张店东,你报官,把金四彪那一处住宅交给你办理。我烦你一件事:找两三个木匠,打木笼两个,把佟起亮二人先解往穆将军大营之内,奏明了圣上,早晚你在家中等候,定有皇恩。”张国瑞过来请了一个安,说:“多谢大人,我去找人,吩咐他们连夜办理就是。”成龙等三个人,派人看守那佟起亮两个人。他三个人要酒要菜,正在吃酒之际,天有二更,三人安歇睡觉。次日天明起来,木笼做好了,把两个人捆好,放在木笼之内,算还了饭帐,带官兵辞别了张国瑞,押着两个贼人,出离了平安庄。

这日正往前走,天有巳正,迎面来了两个人,说:“大队慢走,我二人来也!”马成龙一瞧,头前那少年人,约有二十岁,身高八尺,面如傅粉,环眉阔目,三山得配;身穿蓝春绸长衫,白袜云履,举止端方。后跟一人,也有二十来岁,项短脖粗,面似乌金纸;身穿青绸大衫,薄底快靴,扛着个褥套,说:“马大人慢走!送君挥手便长征,身世茫茫百感生。

放浪且倾河朔饮,缠绵偏有渭阳情。

穷怀寒鹊投林意,饥作哀鸿下泽声。

不是临歧儿女态,唐衢幽怨本难平。

马成龙骑马入这座镇店,南北大街,路东有店,字号是“泰来客店”。成龙下马,那老头儿也跳下马来,说:“咱们进店吃饭吧!”成龙说:“甚好。”拉马进店。小二把马接过去,拴在马棚内,问:“客人是住单间?是住南上房?”马成龙说:“南房很好,我两个人并无别人随带。”那位老头儿一瞧南上房五间,甚是宽大。东边一排都是单间,西边一排也是单间。马棚北边大门东是厨房,大门西是柜房。

二人进了南上房屋内,迎面当中一张八仙桌儿,一边一张椅子,当中有一轴挑山,上画的是竹林七贤,一边一条对子,上写是:不因果报方行善,岂为功名始读书。

东里间两间明着,西里间也是照样。二人进了西里间,靠北窗户是一张木,南边有一张八仙桌儿,西边都是茶桌,也有名人字画挂在墙上。上有一张小六仙桌儿。马成龙在西边落座,老头儿在东边落座。小二献上茶来。马成龙一想:“与梦太二人玩笑,我也没带着钱,先要点吃的,叫老头儿吃。”叫小二,问:“有馒首没有?”小二说:“有。”成龙要了一盘子馒首、一碗虾米片汤。那老头儿一听,说:“我说你救不了我,你还起誓!我要吃这个,你想想我百万家私,如何花得完?你要管的起我吃,我自己要。”成龙说:“你自己要吧。”

老头儿说:“堂倌过来,我问问你,咱们这里都卖什么吃的?”小二说:“应时小卖,包办酒席,干鲜各样,山珍海味,一概俱有。”老头儿说:“你把那上等的摆,海味宴席来一桌,上好的陈绍酒来一坛,给我要五壶瓮头春酒。”小二下去,不多时摆上小菜碟儿,把干鲜果子先摆上了,搬过一坛子陈绍酒来,放在一旁,先拿酒探子探出来一碗,拿过来叫老马与老头儿尝尝。老头儿说:“倒出来上半坛,下半坛有坛泥,我不要了。”小二又把瓮头春送上。少时,冷荤热炒,各样的菜蔬,俱皆摆在桌上。那老头儿自斟自饮,成龙也喝了几杯。瞧那老头儿用筷子拣了这样菜一吃,说:“欸!没有一点滋味。”又拣了那一碟,也说:“不好吃。”一连吃了几样,都说不好。成龙本就不爱听,内心说:“怨不得他把家财花完要寻死,他还这样挑肥拣瘦的。那摆了一桌菜,没有一样对他的味。”他又叫堂倌,说:“你们这里有活鲤鱼没有?”小二说:“有。”老头儿说:“你给我要个鲤鱼去做,再要一个鲫鱼羹,给我来一尾青蒸鲤鱼。”又要了十数样菜,摆上他不吃,他说什么“做得不好啦,口味淡了”。吃了不多,他就不吃了。

又望成龙说:“你给五十两银子。”成龙说:“你要走,是作什么用?

别忙啊!”那老头儿说:“我不走。我有一个毛病,吃完饭我最好弄‘龙阳生’,每日如是。你给我五十两银子,我去找一个,我乐会子。你知道了?”马成龙说:“你这老头儿是玩笑不是?我且问你,七十多岁的人,还这样诙谐?我不给你银子,你乐我好不好?”老头儿说:“甚好。”成龙说:“我这样高的身躯,你那矮身躯,你够得着我吗?”老头儿说:“你站在地下,我站在上,凑合着点。”山东马说:“你这老鸡子进的,好大胆!”伸手一抓,那老头儿跳下就跑在院内。山东马说:“跑堂的,你躲开吧,这个老头儿可是好色的老头儿。”

成龙到了院内,并不见那个老头儿往哪里去了。只见店门口站着有七八个彪形大汉,都是头短脖粗,脑袋大,身穿一身青,短打扮,薄底快靴,挑眉立目的与店中小二说话。又见从柜房内出来了一个人,手拿着一封银子,交给那几个大汉,又说了几句。成龙也听不真,点头叫小二过来,问他:“那些个人是作什么的?”小二说:“你老人家要问,提起这事话就长了。我们这座镇店,名叫平安镇,有三万多户人家。我们这镇店正南二里之遥,有一平安小庄,庄中有一位庄主,姓金,名叫四彪,人称花面魔王,是本处一个人物,结交官长,走跳衙门。他庄中有一个教师爷,姓铁,名叫光明。他那庄中有英雄所、壮士营儿,常在我们这座庄镇之上来讹诈铺户平民人等。那些个余党又来讹我们这座店来了。我们这座店内的东家,姓张,名叫国瑞,是本镇的个会首。这镇店上有二百名团练乡勇,是我们店主人管带。那些个余党来在店里,说我们店东欠他家庄主四百两银子。我家掌柜的恼了,说:‘你讹到我这里来了,好哇!’叫人来把他的余党给打了,身带重伤,有人送他回去。出来人给说和,别人瞒着我们掌柜的,替贴了五十两银了,作为养伤,是这么一段事。”

马成龙一听,方要回归南上房,只见店门外马梦太、李庆龙二人散步。

马成龙正愁无钱算还饭帐,瞧见他二人,不由的说:“二位贤弟,不要玩笑,哥哥在此处等候你二人。”梦太说:“我打算你过去了,你会也住在这里?你吃了饭啦吗?”成龙说:“你两个人商议好了冤我,你打算我不知道?方才你二人走后,我遇见一个老头儿上吊。”成龙又照着方才之事细说了一遍。梦太大笑说:“这件事我知道了,人家瞧你是一个可惜,故意耍笑你。这段事要是遇见我,他也不敢与我诙谐。”正说着,觉着背后有人摸他肛门一下。梦太三人都是面向北站着,梦太回头一瞧没人,羞的面红过耳。自己毛毛咕咕的,又不好说,又与二人说话。又有人摸了他一下,他急回头一找,南边台阶下有一堆木头堆着。梦太往木头后一找,有一个矮身躯的小老头儿。马成龙也瞧见了,说:“老兄弟留神!这号东西最好玩笑。”梦太说:“你为什么摸我的肛门?”那老头儿说:“马成龙、马梦太、李庆龙,你三人这里来,我有一场大大的富贵,送给你三个人就是。”

那人先进了南上房,三人后面跟随,到屋内落座。那老头儿说:“你三个方才也听见那平安小庄花面魔王金四彪的名头,他有一位教习,姓佟,名起亮,别号人称鬼脸太岁,改名铁光明,乃是天地会八卦教的会总。他庄中有六七百会匪余党。你三人改扮,去捉拿佟起亮,他乃奉旨严拿的要犯,拿住必是高迁。”成龙说:“我三个人带兵剿拿他就是。”老头儿说:“那可不成。你三个人先去入他庄中,然后在里边访真,外边预备官兵,里应外合,大事可成。要带兵去到那里,人家那庄中有围子,把庄门一关,你们不但进不去,还退不了。人家上面防守甚严,你们无有功课,要退之时,人家在后面出其不意,就许把你们给拿获,那不反倒是害你们!三个人去到那里边,假扮作走白牌之人,混进那平安小庄。外边请本店中东人张国瑞,带本处乡勇与官兵,在平安小庄以外,你三个人定一个暗号儿,如进庄之时见了佟起亮,你三个人一使暗令,外边有官兵攻打,里边你三个人就捉贼。”成龙说:“我们扮作哪里的走白牌的?”老英雄说:“你三个人如此,可以成功。”成龙叫小二把店东张国瑞请来。

不大工夫,张国瑞进来,给三人行礼。马成龙三人一瞧那店东,年在三十以外,品貌不俗,白脸膛,长眉大眼;身穿青绸子一件长衫,青缎薄底快靴,笑嘻嘻说:“三位大人要替本处除一大害,我方才听见小伙计对我说了。我调齐我本庄中之人,三位大人的官兵共有多少?”梦太说:“马队五百,官兵俱在东隔壁店内。派人去把差官叫两名,交给张国瑞管带,少时调兵就是。天也日色平西,我三个人这就去了。黄昏时候,你带兵到平安小庄外,不可有误!”那老头儿说:“你三位先别走,我胆量最小,你等要拿住贼人还好;倘若拿不了贼人,人家带人来在这里,那时间我这大的年岁,往哪里去?你们瞧这东屋内有一个木柜,你们开开,用一个棉被把我包好了,放在柜内,把柜一锁。”四个人一听,说:“你想要闷死,我们不作那损事!”那老头儿说:“与你等无干,我也死不了。你们照我说的办理就是,不怕你们不成,有贼人来他也找不着我。”成龙与梦太都正恨他玩笑,一听此话,正中机关。取了来一条棉被,把他包好了,装在柜内锁好,说:“咱们走吧!”张国瑞说:“三位大人,什么暗令?请指示明白!”梦太说:“马大哥,你说吧。”成龙说:“你在外边听见我的声音一嚷‘肏进子,好家伙!’你就调兵攻打庄子,不可有误!”

三个人出离了店门,有人指示明白,往正南走二里之遥就到了。庆龙说:“我先去吧。”自己也把二纽反扣,先紧走几步,见正南有一座大庄院,周围都是高墙,墙外有沟。南边一个正庄门,东边一个后庄门。李庆龙到了南边,往庄里一瞧,那里边房屋甚多,大门内两旁是门房,门外有四株龙爪槐,甚是繁茂。李庆龙来到门首,里边有二十多个人,坐在那里板凳上说闲话。一见李庆龙,说:“你是作什么的?快说!”李庆龙一伸手,伸了三个手指头,这是暗号。天地会讲究说话不离本,伸手先见三,反搭二纽扣,腰中白布缠。那些个人一见他伸手,都先站起来,“本字从哪里来?”李庆龙说:“从峨嵋山来。奉八路督会总之命,前来下白牌来也。”内中有人问:“峨嵋山督会总姓什么?叫什么?”李庆龙说:“姓吴,名恩,别号人称赛诸葛。”过来了一个人,说:“来,先跟我在这外边客厅内少坐片时,必要传你!”庆龙跟那人到了东配房落座,有人倒过一碗茶来。那人出去进里院内回禀去了。门上众人正说闲语,马梦太来到,说:“本字辛苦了。”众人问:“哪里来的?”梦太说:“玄墨山的正印会总卢三声、副印会总云南七勇士金镋无敌大将军曹天兴,遣我前来走白牌。”有人也把他带进了大门东边,与李庆龙一间屋内,二人装不认得。这个人出来,到门上说:“你们进去回禀一声吧。”正说着,山东马也来了,到了门首说:“本字请了。我是剪子峪的大会总老龙神马凤山与侯德山、侯保山三家会总,派我前来走白牌。”内中有人一瞧马成龙这个模样,虽则未见过面,常听人说他的穿整打扮、五官模样,开口问:“朋友,你贵姓啊?”山东马一闻此言,一瞧里面这势派甚大,心中说:“今天这一段事,要不是他瞧了我半天,他问我,我焉改姓?也罢,我告诉他姓马,名太海就是。”那人说:“是山东人哪?”成龙说:“是登州府文登县人氏。”那个人说:“你跟我来吧。”成龙进去,自己穿着蓝布大褂,高腰袜子,山东鞋,暗带着兵刃。听见与他说话的那个人说:“伙计们,把庄门锁好了,巡查留神!”马成龙一听,心中明白,跟那人往里走,焉想到惹出一场大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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