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只是为了大哥而已

是夜。

沈应川站在后门外的死角处，被冷风吹得身体微微发抖。

春梨镇地处偏北，在这炎炎夏日里，虽然白天的时候气温还是挺高的，但是一到夜晚，温度就噌地一下降下来了。

沈应川穿的还是白日里那件单衣。

之前的几个夜晚，在客栈温暖的被子里时，并不感觉有什么。如今一站到外面来，立刻就觉得有些冷了。

更何况，他已经在这里站了足足一个多时辰了。

别说什么冲喜的新妇人了，他甚至连个野鸭子都没等到！

就不该信陆离那个杂种的话的！

那家伙几句话把他骗出来在这儿吹了半个夜的冷风，自己倒是回去睡觉去了！干的这叫人事？

要不是为了大哥，要不是为了大哥！他才不会在这里，犯这个傻呢！

沈应川可以对月亮发誓，他对那个女人真的没有半点兴趣。

他只是一点点也不想让那个女人有机会跑掉，坏大哥的事！

是的，他的心里，只是满满地装着大哥，仅此而已！

月亮见证着他真挚的兄弟情谊，沈应川就在这月光下发着抖，默默地盯梢着大门和墙头。

安静，静谧，谧寂，方方正正的墙头边缘，突然间，有一个黑色影子出现！

大门都上着锁，门闩又重，那女人那么娇小柔弱，肯定是打不开的，要离开，只可能是翻墙头！

沈应川霎时间眼睛瞪得像铜铃，双脚在地上一踏，身形猛地蹿出，朝着那黑影冲了过去！

只听噼里啪啦一阵翅膀暴打声响起，续而一个有着尖嘴，尖爪和一对羽翼的弧线形生物“呼啦啦”飞走了。

这黑影，却原来是一只乌鸦。

沈应川被扑得满脸是灰，灰溜溜地从墙上滑落下来，默默地摘掉插在头发里的羽毛。

就在这个时刻，又有另一个黑影，从另外一边的墙头上出现。

这次肯定是了！

沈应川赶紧整理了下被乌鸦扑扇乱的衣服和头发，再次以迅耳不及掩雷之势冲向另一边的墙头。

这一冲不要紧，只听一声暴烈的“喵”骤然响起，接着便有十根锐利尖爪开始朝着沈应川疯狂地输出。

这黑影，却原来是一只黑猫！

这猫爪可比乌鸦翅膀要厉害多了，速度又快，没几下就把沈应川抓了个满脸花。

沈应川自恃身份，不能跟一只猫斤斤计较还还手什么的，又不好出声痛叫，只能不断后退，并在后退之中，一不小心跌下了墙头！

沈应川是有点功夫底子的，虽然跟大哥不能比，但是被猫挠落墙头这种程度，他多多少少还是能做出一些在落地之前稍微调整下身姿，避免摔个屁股墩的矫正动作。

只不过这墙头太矮，最后落地的时候，沈应川还是不由得鼻子微皱，眉头紧锁，嘴巴张成了“哎哟”的形状——他落地缓冲的那只脚，踩到带尖棱的石头了！

“你没事吧？”一个轻柔，温柔，像是春日阳光般熨帖般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同时一只雪白的柔荑伸了过来，掌心柔滑似玉，手指修长似葱，在月光下仿佛也闪烁着柔白的光芒。

沈应川愣愣地抬头，一眼就看到那个他心心念念但是没能在墙头上遇到的女人，正乌发似墨，俏面含笑，双目如星，微微俯身，朝着他伸出一只手。

“你的脚受伤了吗？”她温柔地问道，“我扶你起来吧。”

“不，不用……”沈应川感觉自己身子都僵硬了，一瞬间从四肢百骸里溢出来的紧张让他竟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只会结结巴巴地拒绝，“我的腿没事，我不用……”

那女子却像是没听到他的拒绝一般，依旧伸出手来，还无视了他的闪躲，动作果断飞快且准确地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两人的手掌接触的一刹那，沈应川整个人像是过了电一样，噌地后跳出一米远，只觉自己掌心火辣辣的，身上也麻酥酥的，整个人都麻了。

“你，你，你干什么！”他慌乱地叫道，滚烫的红色肉眼可见地蔓延上了他所有裸露在外的部位。

“没什么呀。”素素想笑，又忍住了，只是伸手掩住嘴，用茫然无辜的眼神看向对方，“我只是看到你好像受伤了，想拉你起来而已。”

“既然你没事，那就先回去吧，入夜了，外面很冷哦，小心着凉。”

她朝着沈应川摆摆手，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沈应川愣愣地看着这个叫他“回去吧”的女人，踏着看似缓慢但实际上却很快的步伐，朝着远离赵家的方向走去，只几个眨眼的功夫就走出了一大截子路。

他终于想起来自己大半夜守在墙外面的目的了。

“等等！”

沈应川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挡在了素素身前，叫道：“你要去哪儿？”

素素以手掩口，低头垂目道：“老爷胃口不好，想吃王家铺子的碧玉糕。家里的厨子做不出这个味来，我想去镇子里给老爷买些回来。”

沈应川没想到是这个理由，看她衣衫单薄，在风中有些瑟瑟，不由得急道，“那叫小厮出去买就好啊，你一个弱女子，怎么能大半夜的自己出来？”

“多谢公子好意，只是我初来乍到，不便麻烦他人。而且……我也想亲手买给老爷，不想假他人之手……”素素说着，以袖掩面，做出不好意思的模样，转身便疾步而走。

沈应川被她搞得又是一愣，前一秒还在因为她在讨好赵老爷而心中酸涩，后一秒又突然察觉到不对。

这女子所去的方向，根本就不是市集所在，而是驿站！

“你站住！”

这女子看似柔弱，步伐却是颇快，他只一个闪神的功夫，竟然就又走出一大截子路去！

沈应川赶紧小跑几步，再次挡在了那女子的身前，神情略有些愤怒，正想揭穿她欺骗自己的事，却见那女子放下了遮面的袖摆，眼里竟已是水光盈盈！

“你也要像他们一样逼死我吗？”她含着泪说道，“你我年纪差不多大，却要逼迫我嫁给你的父亲吗？”

【小剧场·四人行】

沈应川（在冰冷的墙壁外，紧抱双臂）：好冷，好冷啊。

陆离（在温暖的房间里小酌春梨酿，对月举杯）：明月如故人，不若共饮。

素素（以袖掩面，泪目盈盈）：逗傻小子真好玩。

穆元洲：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