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太白金星

太白金星？神仙！

陈凯顿时觉得自己原本就不怎么坚固的世界观就像被热尿……呃……热水淋过的积雪一样，迅速化成了一滩烂泥。

一个是外星机器人，一个是中华神话里的神仙，这就好比草原上的屎壳郎和深海里的虾球球，完全不应该混到一起啊。

陈凯忍不住小声问道：“我说会长啊，咱们协会到底是奇幻风还是科幻风啊，怎么这么不搭调呢？”

谭璐哲笑道：“以后你就知道了，科幻、奇幻还有玄幻本就是一个体系的不同分支。”

她又指了指太白金星：“李老先生已经在人间待了很多年，最近刚从国外回来，打算在本地颐养天年。”

“明白明白，落叶归根嘛！”

谭璐哲又稍微交代了几句，然后就走了，把那个慈眉善目的老头留在了这里。

陈凯赶忙上前打招呼：“哎呀，上仙上仙，您吉祥！”

一开始他想握手，觉得不合适，于是改为抱拳，还是觉得不礼貌，又改成了鞠躬，身子刚下去一半，又觉得有点像遗体告别。就这么脑子一抽抽，他居然跪了下去。

太白金星急忙伸手搀他：“陈道友太客气了，不用行这么大的礼。”

陈凯这个臊得慌啊，赶忙说道：“失态了失态了，上仙请多包涵！”

太白金星笑眯眯地说道：“上仙什么的都是过眼云烟了，道友还是叫我老李吧！”

陈凯哪敢啊：“那就叫您李老先生，您也别一口一个道友了，就叫我小陈或者小凯！”

“好呀，从今往后，老头子可就住在你这里喽？”

“没问题，不知道您有什么特别要求没有？”

“唉，年纪大了，喜欢清净。”

“那好说，后面有个单独的小院，您可以住在那里。”

“有地方种花草吗？”

“院子里有个小花园。”

“那就……带我过去看看？”

“行行行，东西我帮您拿吧！”

陈凯赶忙伸手，想帮他提手里的塑料袋。没想到老头立刻拒绝了，正色说道：“这个千万不能动，它是老夫的命根子！”

陈凯惊讶地看了看那个塑料袋，里面灰不溜秋绿了吧唧的也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

命根子？啥叫命根子？对一个男人来说，恐怕只有一样东西能被称作命根子。

难不成老李头也曾走投无路，舍掉了男人最宝贵的东西到皇城里讨生活？

那也不对呀，这么贵重的纪念品不应该放在塑料袋里啊。据说当年紫禁城里曾经有个专门放这玩意的宝贝房……

陈凯立即做出一副沉痛的表情：“唉，没想到李老先生也曾流落到那种地步。那一刀挺疼的吧？”

老李头登时满头黑线：“你想到哪里去了！这是我从天庭带下来的宝贝！”

说罢，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塑料袋，给陈凯看了一眼。

陈凯踮着脚尖一瞧，发现里面是一株似桃非桃似柳非柳的小树苗，十几公分高，上面长着六七个蔫儿了吧唧的叶子，还有个花生米大小的青果子。

陈凯顿时瞪大了眼睛：“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

老李头重重地点点头：“没错，它就是天上地下最后一株蟠桃树！”

说罢，老头还颇为唏嘘地感叹了一句：“我可是为它受了好几百年的苦啊……”

哇咔咔，蟠桃！王母娘娘的心头肉，天庭经济圈里的硬通货，神仙们就靠它活着了。不过……

陈凯疑惑地问道：“这么珍贵的东西，您就拿一个塑料袋装着呀？”

老李头两手一摊：“没办法，这东西跟人参果树一样，天生和五行相克，愁的我没法没法的。为了找到适合种植的容器，我几乎跑遍了全世界……”

“结果呢？”

“一个很偶然的机会，我误把这棵宝贝放在了一个塑料袋里，结果发现挺合适的，既透光透气，还能隔绝五行之物的侵蚀，就这么一直养到了现在。”

陈凯顿时汗了一个。用塑料袋种蟠桃树，就好比吃甘草片治艾滋病一样，越看越像闹着玩。

说话间，他们到了旅馆后面的小院。太白金星四处看了看，觉得挺满意，说道：“环境不错，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陈凯嘿嘿笑道：“多谢夸奖。如果还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吩咐。”

太白金星把那棵树苗挂了起来，然后悠闲地坐到了沙发上，捏着电视遥控器熟练地换着台，看上去似乎比陈凯还熟悉现代生活。

陈凯又汗了一个。在他印象里，太白金星那可是玉帝最信任的秘书和传令官，天上地下第一和稀泥高手，孙猴子不就是给他忽悠得上了天当了弼马温么。

照理说，这位爷应该待在天庭享清福，怎么就不声不响地到了人间呢？天庭也按年龄退休吗？

“那个……李老先生啊，有个问题能不能请教一下？”

“来来来，坐下说，别那么客气嘛！”

陈凯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问道：“您可是天庭上仙，怎么就下凡了呢？”

老李头一声长叹：“唉……我是被打下凡间的。”

陈凯一惊：“啊？您……触犯天条了？”

“那倒没有。其实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是谁把我打下来的。”

老李头放下了遥控器，在陈凯惊愕的眼神中开启了回忆。

“算起来，那年应该是公元1054年，当时我正站在云巅之上，俯瞰脚下的人间。突然有一股巨大的力量自西南方席卷而来，一下就将我从云层里打落了下来。那力道之强，席卷之突然，我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直接就栽落到了大地上。”

陈凯忍不住说道：“您是不是硬接了一发地对空导弹啊？”

“那时候可是宋朝，哪有导弹？更何况那时我是正牌天官，就算是二十一世纪的核弹我都敢硬接，但却根本无法抵抗那股巨力。等到坠落人间之后，我才发现，自己的修为和法力全都消失了，成了一个凡人，直到今天。”

陈凯明白了，敢情老头是被人一记黑砖给拍下来的。

“那玉帝呢？自己的秘书没了，就没打算派人找找？”

“不知道，据我估计，就算是玉帝也扛不住那一下。”

“那您没回天庭看看？”

“这正是我要说的。坠落凡间之后，一开始我并没有慌张，因为我有好几个方法能够通联三界，也有不少地仙行走在人间。但后来我才发现，所有跨越三界的方法都失效了，那些地仙们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李头沉痛地说道：“我就那么浑浑噩噩地在人间飘荡了近百年，在宋朝末年的乱世里苟延残喘，直到后来，我遇到了咱们会长，一位强大而神秘的远方来客。如果没有她的保护。恐怕我早就变成历史中的一堆枯骨了。”

陈凯叹气道：“唉……可真应了那句话了。来的时候好好的，回不去了！”

老李头也叹气：“你是理解不了我那时的心情的。”

“怎么不能理解？这就好比某游戏，刚出去刷了一波野，一回头队友全部掉线，水晶也炸了。”

老李：“……”

陈凯又问道：“我有点不理解，您为什么要加入协会呢？”

“一来是为了感激会长这些年来的庇护和帮助。二来，我还是希望能够早一点揭开当年的谜团，重归天庭。只可惜现在我基本上失去了所有法力，独木难支。”

太白金星略微一顿，又说道：“每一位会员其实都有差不多的诉求。你呢，陈老板？为什么加入协会？”

“呃……我能说我是被逼的吗？”

“哈哈……”太白金星乐了，笑道，“实不相瞒，我早就听说过你了。在面对生命危险时总能做出正确选择，这个能力太特殊了，相信你一定也有非比寻常的来历。”

陈凯撇嘴道：“你们爱咋说咋说吧，反正我是没觉得自己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就在这时，小院里忽然响起一个女孩的声音：

“表哥，你在里面吗？”

陈凯连忙答应道：“在呢在呢。”

“外面怎么回事啊，那块挺好看的石头好像化了。”

“先别管那个，进来再说。”

一个瘦瘦的小姑娘走了进来，惊讶地说道：“哎呀，有客人啦？”

陈凯拉住她对太白金星说道：“这是我表妹冯莉莉，也是本店的服务员，有什么需要您也可以找她。”

冯莉莉连忙对面前这个笑眯眯的老头鞠了个躬：“老爷爷您好！”

“你也好。”太白金星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问道，“小姑娘你最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陈凯叹气道：“不是最近，是一直身体就不好。她老是动不动就头疼，一头疼一天，去了多少趟医院了总也查不出原因。”

他可没说谎，冯莉莉的确经常性的头疼，有时甚至能疼昏过去。也因为这个原因，她连初中都没毕业，早早地辍了学。陈凯挺心疼她的，就把她接到了店里干点杂活，他不在的时候也是冯莉莉帮忙看店的。

太白金星微微一笑：“老夫略通一些岐黄之道，如果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帮她看看。”

“真的？”陈凯眼睛当时就亮了起来。俗话说得好，中医看老，唱戏看小。老李头在人间混了这么多年，又是正牌神仙出身，治个小病还不是手到擒来？

他不由分说把冯莉莉拉了过来。小姑娘脸腾地就红了：“这……不太合适吧，人家可是咱们的客人。”

太白金星笑道：“不碍事的。”

陈凯原以为他会像其他老中医一样按上半天，没想到老头只是蜻蜓点水般在她手腕上点了两下，就收工了。

“呃……老爷子，什么情况？”陈凯有点怀疑他是忽悠人了。

老头呵呵一笑：“有点小问题，不过不是身体方面的。”

“那怎么解决呢？”

“如果想治标的话……”太白金星在冯莉莉后脑一个穴位上点了一下，“这里扎一针，至少十天之内不会再犯。”

“治本，肯定要治本！”

太白金星沉吟了一会儿，说道：“那样的话，容我考虑考虑。”

陈凯那颗心顿时就像丢到井里的破咸菜罐子一样咕嘟咕嘟往下沉。

以太白金星的年龄和经验，他得算是老得不能再老的老中医了。这么一位老中医都得考虑考虑，表妹的情况很不乐观呀。

他起身把表妹送出了小院，回头问道：“老爷子，我妹妹到底得了什么病？”

太白金星淡然道：“不是病，是夙愿未了。”

“呃……啥意思？”

“据我估计，她的前世应该是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临终前心愿未了，影响到了她这一世。”

“您不是在开玩笑吧？人真的有前世？”

“别人或许没有，但她肯定是有的。”

“那该怎么办啊！。”

太白金星又是呵呵一笑：“别急嘛，我既然能看出她的病因来，肯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陈凯连忙说道：“那就麻烦您老人家了，我去前面看看她，有事您就喊我。”

老头潇洒地挥挥手：“去吧去吧！”

太白金星就这么在店里住下来。他每天的生活很规律，一天两餐，早晚两次拎着那棵宝贝蟠桃树遛弯。

陈凯还盼着他给表妹治病，结果一连好几天老头都没什么表示，也不知道他说话算不算数。

让陈凯十分欣慰的是，谭璐哲给他转来了第一笔会员补贴。

看着银行卡里多出来的那一串零，他心里那叫一个激动呀，整晚整晚睡不着觉，琢磨着怎么用这笔钱。

然而还没等他计划好，新状况就出现了。收到补贴的第二天早上，谭璐哲急匆匆地找到了他，郑重地说道：

“收拾一下，跟我出趟任务。”

陈凯当时就一个激灵：“啥任务？”

“去接一位会员。”

“呃……去哪儿？”

“迪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