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旧日故乡的哀叹
无能的怒火在蔓延，有些愤恨自己的弱小。
穿越而来，现实里修炼几天，甚至连世界都没有看清，就被各路人马打劫。
他只是普通人，想过普通的日子，温温和和，美美满满，就宅在家里念念清静经，有事无事喝杯凉茶，几个友人笑谈闲话，慢慢生活就好，却总是事与愿违。
被袭击，被迫反抗，搞得伤痕累累……还要连累别人。
是世界的错?还是我的错？
我不向山去，山向我走来……
王大成情绪低落，戾气在心口徘徊不去，有些想念阿炉了。
好想开着阿炉高达，把这些挡路的统统打断四肢……扔进垃圾箱。
心脏在剧烈跃动，眼神里旧日故乡投影浮沉，好似要破开屏障，冲出瞳孔来到现实。
忠肝义胆大橘猫濒死被救回的大悲大喜，导致王大成心绪不稳，本就在觉醒边缘徘徊，如今体内某种力量在情绪的跌宕起伏中要破土而出。
瞳孔里城池堡垒若隐若现，心脏以几倍速率泵动。王大成身体保持抱住大花的动作，意识回到旧日故乡。
他修习清静经炼养术，没有服用人间武库用于觉醒的丹药，一切顺其自然。
月是故乡明，这座脑海里的旧日故乡是王大成和过去剪不断的牵绊。
此刻孤单单站在城市最熟悉的地方，这座钢铁丛林的穹顶，有无形物质在聚集凝缩。
经历上次清静经的变化，城池里一切都瞒不过王大成双眼，这些从四面八方聚集的是清静经中数十上百万年的杂乱记忆，大多空无，是一天连续一天的无聊发呆。
因为无用杂乱，被王大成利用清静经开合时的力量配合修持者处寻找到保持自我的方法，从自身记忆里斩出，如今在觉醒时开始莫名聚合。
无形无物的纷乱记忆在天空形成巨大云团漩涡，好似鸡卵在孕育着某种物质。
猫趣楼里并不安全，看到旧日故乡中开始觉醒孕育的鸡卵，王大成意识透过虚空，回到现实。
剥去皮的头颅，嘴角开合，默念清静经，周围道炁涌动，无风自来。
这并不是觉醒的时机，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没有觉醒者的觉醒经验，但华庭伟先例在前，似乎觉醒时的时间和困难程度因人而异。
据华庭伟描述，他想着想着自然就觉醒，先后不过几十秒，就凝聚出一只铁锹。
也不知道是夸他废材还是说是天才。
“大佬身边实在太危险。”张秀儿瑟瑟发抖，刚刚那双手出现，就已经察觉是诡异。
三身人的剥皮充草术早有耳闻，只是学校里书本上的诡异和现实里遇见的危险性天差地别。
张秀儿羞愧万分，面对诡异时，她甚至不如一只大橘猫勇敢。
察觉到王大成异常，顿时紧张起来，猫趣楼二层浓雾散去，一切一览无余，周围墙壁高耸，地面似乎有灰烬留下，已没有敌人踪迹。
没有浓雾遮挡，张秀儿自信满满，鼻子抽动，四处张望。
“没有异常气味……”张秀儿长出口气，匍匐在王大成脚边。
就看大佬摸索出几个原始袋，令人瞠目结舌的数万香火银钱倒落。
香火凝聚的银色钱币，是供奉神明的香火，最是纯粹。
旧日故乡觉醒的某种能力可能需要大量道炁，猫趣楼里凭借自身诵读清静经汲取，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才能足够觉醒所用，有清静经的前车之鉴让他毫不犹豫选择花钱催生，以免资粮不足导致生命力被汲取。
王大成意识回到现实，默默诵读清静经，古老经文自动浮现在手中，道炁气旋，地面的香火银钱一层层破碎消散，涌入身体。
觉醒顺其自然，身体道炁流动汇聚，药香也收到牵引，徐徐发散。
比起清静经开启的汲取，觉醒时吞噬资粮，温柔的好似溪流潺潺。
手臂上血肉经络在重组恢复，不断有残渣从新生血肉里被挤出，只是身体被剥去的皮肤生长缓慢。
意识海中旧日故乡孕育的云团吸取几万香火银钱的道炁，雾气浓缩凝固变得更加清晰。
巨大的鸡蛋成形，里面某件物品正在成形。
白猫和随从正故地重游，听到轰轰然的鼓声，浓雾破灭，急忙风风火火赶到。
看到地面烧毁黑灰，王大成手持拨浪鼓，手指虚按一卷古老经文上，呢喃自语，猫眼顿时一凝。
“这是在做什么？觉醒?”
“觉醒者觉醒后继续觉醒?”白猫满脑子问号，“这位将自己砸成猫饼的老兄很弱，但总能没事找事，搞出一些幺蛾子。”
王大成的意识徘徊在现实和旧日故乡之间，当地面香火银钱尽数被吞噬，他停止咏读清静经，昂首望天。
旧日故乡里的蛋壳碎裂迸溅，蛋壳内孵化的物件现世后，在空中划过，把所有蛋壳吞吃一空，缓缓落在王大成手中。
鸡蛋壳里孕育出的是一张轻薄透明的人皮手套……
猫趣楼里，王大成站立不动，大花已经能够睁开眼睛，挣扎着自己站起，过来蹭蹭。
它还很虚弱，但肉眼可见的恢复，已经能够行动没有大碍。
“大花我以为要回喵星了……没想到还活着，古语说的很对，吉猫自有天向。”大橘猫心有戚戚，既为自家的勇敢义气自豪，也留有余悸。
血与火中磨砺，死亡近在咫尺，让大花这只小小精怪迅速成长。
老三面皮和身子血肉裸露，紧贴衣物，粘染一片血红。
一些地方皮肤在懦动生长，挤出诸多体内杂质，黑白灰落了一地，看上去更加恐怖。
大花苏醒，王大成很高兴，顾不得刚刚觉醒，弯腰拔出区诡针对着大花猛扎。
“我替你挡刀，你拿棍棍扎捅我?”大花目瞪口呆，它身子虚弱，又裹着厚厚药膏，根本无从反抗。
眼睁睁看着区诡针刺入猫爪，王大成凸起的眼球转动，静静观察区诡针吸收大花血液，化作特定纹路显现，确定诡异没有侵入，才松手拍拍大花脑袋安慰。
三身人的侵入原理，是利用剥皮充草的能力控制目标，剥去人皮吃掉血肉。
将人皮填入种子后栖息在人皮内，被杀掉只剩人皮的觉醒者会保留自我意识，三身人会在暗处控制影响，等待吃掉的血肉滋养下新的种子发芽。
大花被三身人打伤，并不符合三身人的剥皮能力，可出于谨慎还是用区诡针识别，心里石头才算落地。
“老三，那双手是诡异?”大花全身膏药，勉强站起，甩甩耳朵，记起那双被拨浪鼓摧毁的手掌，忍不询问。
“那双手应该是三身人的剥皮充草，被手鼓破去，不知是死是活，暂时构不成威胁。”王大成如是说道。
袭击者迷雾里曾一刀换一拳，被打成灰灰。
之后枯掌出现，抓去王大成半张人皮，被拨浪鼓摧毁。
“不知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成为人皮混迹在我们之间……”
“阿西和埃人，桑葚和走佬还有新恒三郎……”
“这些人里至少有一个已经死去，成为三身人的诡异人皮，也就是刚刚袭击的人。”
“对于诡异了解太少，如果不是拨浪鼓克制，恐怕我们几个都成了人皮也说不定。”
“埃人的成人礼混迹诡异……杀戮祭祀品……是埃人的预谋还是无意错漏?”
“我有一种预感，有大事要发生。”王大成自语，用血肉模糊的手臂抱起大花。
张秀儿狗脸惭愧，紧跟大佬，不停叹气道歉。她胆小，怂，不擅长战斗，没有第一时间去对抗诡异，很惭愧。
王大成不以为意，他没有资格要求每一个刚刚认识的人都和大花一样勇猛无畏去为别人拼命。
张秀儿的表现才是一个觉醒者最常见的表现。
是合作者，有利益共享的人，但最后依靠的只有自身。
迷雾散去，一切清晰，白猫带着众多影子又在身后聚集不停私语。
王大成手中拨浪鼓，让一众影子面露惧色。这件镇器普通残破，能否克制诡异，具有非凡意义。
是龙阳君最珍爱的手鼓……承载幼年时的记忆。
失去迷雾屏障，白猫布置的乐园显现，断断续续的围墙高耸，诸多狮身猫面像坐落其中。
王大成对这些可以轻易开启的迷宫奖赏，没有一点兴趣。
旧日故乡里耗费数万香火银钱才觉醒出的人皮漂浮，一股股只能心领神会的信息在脑海传递。
相对于根本炼养术，觉醒所获得的能力并不是主要选项，得之我幸，失之吾命。
只是想到花费掉全部香火钱供给……能力觉醒，还是胸口隐隐剧痛。
王大成觉醒的能力名为旧日故乡，是意识海中的过去家乡被山海认定为自身能力。
与其说是觉醒，不如说是打通了承载自我意识的旧日故乡和现实屏障，可以将意识海中旧日故乡的力量投射进入现实。
这是一座处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的城市，是王大成意识的载具，为濒死时臆想的家乡，诞生于两个世界的剧烈碰撞下。
王大成和阿炉在两个世界间逃窜，穿越前的世界认定曾存在的王大成这个个体完全消失，从存在变成虚无。
而从一个世界到达另一个世界，又从无中生有。
在两个世界矛盾的否定与肯定中循环，这座王大成濒死时臆想的家乡诞生了。
被稳固在存在和不存在的间隙，具有付出代价将幻想生成现实的特性。
他的能力在到达这个世界后一直都在，只是自己毫无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