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僧贫卖佛,朽木藏缘
“体魄如钢……兵家功法？”
顾全义短暂震惊过后，便即回过神来：
“剑坊那小婊子，用灌顶传功来付古剑的价钱吗！”
“没料到剑坊已初步掌握了兵家功法，还能传功他人，难怪会对古剑感兴趣。”
“若非我早已答应那位高人，倒可将剑卖给剑坊，总比白送给上头来得好。”
“怎想得晚了回城两日，却被这小子捡了便宜！”
他气得双拳微微发颤。
却见得陆观比以往壮健厚实不少的身形巍然而立，全无惹怒一位玄阶强者时该有的惊悸。
是了，这小子虽被传了功，走狗屎运成了修士。
对于修士间的强弱，却无确切认识。
说不定剑坊为着对付自己，还特意在陆观身上留了后手……
想到此处，顾全义强忍怒气：
“剑坊那人走前，可有说些甚么？”
陆观如实说道：“她邀请我日内到剑坊一聚。”
他没提起关门弟子之事，听着太过荒诞，反会令顾全义起疑心。
反正他决不相信，顾全义会有胆闯进剑坊里头求证。
顾全义听了，面色一沉。
半晌方道：
“哼，此刻想来，我事前确没让你不可卖出古剑。”
“传功之事，料来你想求也求不来，是剑坊那小姑娘用强，不费寸金而收宝物。”
“可是他人传功，哪及得上自身锻炼的扎实？”
“今日你白白受了这份半吊子的功力，要在外混一口安稳饭吃不难。”
“想要再求进境，却是难若登天，嘿嘿！”
陆观听得莫名其妙，心想这厮再喜胡诌，也得有个限度。
自己中掌疼痛未消，心情正坏。
再被惹火，少不免不理后果，也要将老儿的脑袋拧下来当椅子坐。
你也知晓在你这儿，我连一口安稳饭也没吃上啊？
“掌柜教训得是。”
顾全义见他漫不经心，心头便气。
只是身有要事不便发作，哼了一声，便伸出手：
“现下古剑仍在你手头吧？拿来！”
“剑坊若要啰唣，自然会来找我。”
陆观如实说道：
“吊在槐树上辟邪了，大掌柜若想要，自行去取就是。”
顾全义冷哼一声，忽又嘿嘿冷笑：
“小子，别说老夫不提醒你。”
“可别以为受了剑坊传功，就能打蛇随棍上，向他们求甚么帮助。”
“先不提你这身低微至极的资质实力，指望人家瞧得起你不过自取其辱。”
“哪怕剑坊当真失心疯，收留了你。”
“你身为武院名下古剑堂员工，却委身对家，上头至少有一半人要与你为难。”
“除非有上十堂的大人物为你作背书，可你瞧自己这块废料，也配人家瞧你一眼？”
“到时天下虽大，却无你这小小新晋修士的立锥之地。”
说罢冷笑连声，自往后院去取古剑去了。
陆观待他去远，嘴角方才浮现一抹不屑冷笑。
“说甚么武院名下，原身在这打工多年，也不见得受过武院甚么恩惠。”
“连一份最基本的入门功法，也未获传授。”
陆观轻声说道：“要我为着一番空谈舍弃前途，做你的大头梦。”
“当然，要是剑坊无法护我周全，也就算不得是甚么光明的出路。”
“而且我主修的是兵家功法，属于武修。”
“假若我无意兼修剑道，武院能给出手的资源，显然更为匹配。”
“可好不容易能有机会成为剑修，难道还真当一辈子粗莽武夫啊？”
他目光炯炯：
“当务之急，乃是尽快设法自顾全义手中取回古剑，再搬出足够分量的靠山来镇住他。”
“必要时，纵然得冒上极大风险，也得把这老儿给……”
……
此后数日，顾全义早出晚归，并未理会陆观日常起居诸事。
陆观不以为意，如常动用赤蝎蛊毒淬炼体魄，提升内外修炼的效率。
迄至此刻已通八窍，将任脉打通了三分之一。
单论修为，已不在那两度登门的巡狩卫袁杰之下。
日前到访的赤袍女子和白虚月，连日来再无音讯。
在洛阳城般的大城市里头，无数邂逅不过惊鸿一现，再是倾心，亦是枉然。
陆观对两人倒谈不上倾心。
而且他很清楚，只要她们身上正事尚未解决，自然会有再次找上自己的时候。
无事之际，自去翻找店面物事，看看能否捡到先前未曾注意的漏儿。
行内巨擎“金玉楼”的庄大掌柜，有一句话传得甚广。
古玩界中有四类物事多蕴神异，凡得手者，不得不慎重处之。
哪四类？
瓷器、铜佛、玉石、字画。
这四类物事往往历史悠久，经过不少大人物之手。
纵使一开始只是寻常之物，既已传到现世，说不准会生出甚么变化。
因此这四物并不放在店面，而是以特制的箱匣存放各处库房，不在古剑堂店内。
开锁的串串钥匙，都在外出未归的顾全义身上。
店面上能被陆观触碰的玩意儿，确实像字面意义上所言是一般货色，与仙痕扯不上半点关系。
然而这天下午上门的一名游方僧人，却带来了意外之喜。
“贫僧某夜挂单古寺，一夜醒来，惊觉正身处破落庙宇，阴气未散，冷风催人。”
“唯见这座无头无手的残缺木像庇佑坛前，谓贫僧是有缘人。”
“应取其出寺，带往红尘普渡众生。”
游方僧人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座手心高矮的檀木罗汉像，破损得认不出面目神情。
陆观瞧着游方僧人：
“你不是说它救你免了一劫吗？它说你是有缘人，你却想把它卖掉？”
游方僧人神色诚恳：“贫僧盘缠用尽，再不把它卖掉只怕快饿死了。”
“这洛阳城是儒道兴盛之地，愿意布施的施主不多……”
“若是贫僧葬身于此，又如何普渡红尘中的众生？”
陆观无语：
“我得先提醒你，这儿不是当铺。”
“货物出了手，就得花原价十倍的价钱买回。”
“大掌柜定下的规矩，我想通融也没法子。”
游方僧人微微一笑：“无妨。”
“它若与我有缘，自会回我手中。若是无缘，强求无用。”
“贫僧知道此物不易出手，也不求钱银。”
“只求施主让贫僧在店里暂住一段时日，直至化得足够盘缠为止。”
陆观思索半晌。
“后头有几间客房，你自己挑一间去罢。”
瞧在僧人一出手，便将一份玄阶仙缘送到自己手头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