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英豪聚会遗迹,掌柜姗姗来迟
孙曦显然没有算到叶天颜有此一着。
以叶天颜在武院年轻一代中的超然地位。
就算是裴滢、邹咏抱着她的腿恳求与她结义。
叶天颜大机率也是抽起腿转身便走。
而陆观……虽具幼虎之资,终究爪牙未现。
哪怕是在下十七堂的二代圈子里头。
也仅可算是得到了初步的重视而已。
不然温乔瞧见邹咏到陆观店里吃饺子时,也不会这样震惊了。
陆观是洛阳本地人这点。
在圈中人眼里,确实使得他比孙曦、温乔等“江东蛮子”占优。
但距离让那些二代们视陆观为自己人。
尚有颇为遥远的一段距离。
孙曦正是瞧准与自己身份相当的同辈,都不会“礼贤下士”与陆观深交。
因此才提出与陆观结义。
当作是一笔成败具无大碍的长线投资。
然而此刻……
陆观若然真已与叶天颜结义金兰。
那就不是六堂豪杰该否与他结交的问题。
而是他会不会搭理六堂豪杰的问题。
正如叶天颜所言,陆观要是“交友不慎”,义姐叶天颜的名声也会受到影响。
只要叶天颜永不松口,江东孙氏从此便失去了与陆观深交的可能!
陆观会为了与远在江东,又有过旧怨的孙氏结交。
而甘心舍却清河叶氏的助力吗?
孙曦虽然深受震撼,终究是决断明快的豪雄。
缓缓抱拳,如江湖游侠般行礼:
“既是如此,不论兵家遗迹中藏有何等秘宝,各凭实力争夺便是。”
“曦……只盼日后有所成时,能教陆兄弟衷心希望与我相交。”
更不多话,拉起仍呆滞无语的温乔手臂便走。
待她去远,陆观才感慨道:
“此人真不简单,能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种败犬发言。”
“说得这般有礼而又不失尊严。”
叶天颜冷笑着瞧向孙曦远去方向:
“她有今日成就,全因父兄余荫。”
“我姐妹自幼双亲遭害,流落江湖。”
“今日得以重振家声,乃仰一己资质勤勉之功。”
“又岂是坐井观天的江东蛮子所能想像。”
她与陆观对上视线,眼神骤变得温和:
“因此我看中之人,不因一时成就如何。”
“而是观其心性是否明快果决,能成大事。”
“裴滢志大才疏,邹咏慎而优柔,一生只能止步于堂主之位。”
“而与我叶天颜同行者,必然志在天下,剑指巅峰!”
叶天颜伸出一掌,眸中闪烁着喜悦的焰光。
“自古管仲、鲍叔牙结为至交,伯牙、钟子期互为知音,未闻有焚香祝祭之事。”
“一言,足矣!”
陆观眨了眨眼,随即决然伸掌与她相握。
“自当如是!”
……
洛阳周边的雪,足足下了一旬有余。
通往南方的官道,自然也因积雪而受阻,车马难行,商旅绝道。
然而人心贪婪之火,却从未因风雪严寒而稍息。
是日,出土遗址以西十里一处名为南溪镇的小镇上。
司隶校尉府帐下五百虎贲卫乘大宛神骏,如一道自北而南的劲箭刺往镇心。
迅速接管了小镇的军政事务。
卧虎令一出,二千石以下的文武官员具得让步,违令者斩!
自世祖光武皇帝二造大汉,极重武功,都城豢养骄兵之数倍于前朝。
而身为悬于三公九卿,乃至武院院主头顶的利剑。
司隶校尉于本朝实权极重,就连名属北军的虎贲卫也能调进帐中,以为己用。
小镇民众何时见过这等兵甲齐整,与地方守军毫不相类的精锐之师。
颤颤畏伏于兵势跟前,近万人口的大镇噤若寒蝉。
只是没过数日,又有一队数百人的步军军团于南方渡口登岸。
驻扎于南溪镇外一处山丘上。
领头的是一位轻装佩剑的碧眼女将。
身后伴随美艳少女,白髯老将,星夜奔赴驻扎镇上的黄虎大帐。
所幸,结果并没像小镇居民所担心的一般,爆发一场官军之间的残酷攻杀。
听闻长江以南,因着多年来民变四起。
各地乡绅或自组团练抗击,或招募游侠成军结寨。
官、匪,乃至叛军和地方武力间的差别,已变得颇为模糊。
好比那江东孙氏,原本是自行出资组建的义勇兵,斩杀起事贼众而获封官身。
却又维持着远超朝廷体制的大量部曲,占山吞水,形同割据。
甚至与邻近郡县官军时有火并冲突。
是官?是贼?如何分辨?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同时应付两拨兵员对物资补给的需求。
早已压得南溪镇的镇民们喘不过气来。
更要命的是,这两天忽然又有大批江湖野修、游侠散人涌进了镇上。
全是为着自遗迹中分一杯羹而来。
这些独行侠不敢与两拨官军起冲突,彼此间可是争斗不断。
没过几个时辰,已有十余外人因着斗殴仇杀,死于镇上各处。
而本该维持秩序的朝廷官军们,对此完全不管。
因此待得陆观和叶天颜低调地驾着马车,自无人把守的小路进入小镇时。
镇上的形势已然乱得不堪入目了。
陆观刚下马车,便瞧见一名被砍开了肚腹的游侠,肠子都流出来了。
却仍守着一口气踉跄着走近。
他瞧见陆观后,双唇微微一动。
却没能说出话来,最终倒在了出镇的小路上。
陆观见状,不免叹了口气:
“我真的不明白。这些人有半点分到宝物的可能吗?”
“先不提校尉府或是孙家的人马,单是洞府中守门的一个机关。”
“就足以杀死连半条经脉也未打通的小子们。”
“只是为了一线得到机缘的希望,就肯将性命赔上吗?”
叶天颜微微眯起了凤眸:
“我们就算在再艰难的时候,也至少知晓通往长生道路的途径。”
“纵然一时绕路,最后仍是能兜转回到正路上。”
“而这些人,或许只是走大运捡到一本三四流的拳经剑谱。”
“就莫名其妙地成了修行之人,于这江湖中作朵无根浮萍。”
“为着一句没根没据的流言,他们就敢不顾性命去争取。”
“而赌上一切得来的所谓宝物,大概还及不上你店里的任意一件杂货吧。”
陆观淡淡一笑:
“这可不然,肯定是我店里的杂货更没用些。”
他望向头顶金丝雀视野中,分据东西的两座虎帐,缓缓拉伸着十指。
“我看不惯这些画面,早日完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