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风雨如晦

农户们期待已久的雨水畅快的泼洒在大地上，密集的雨滴在柔软的土地上砸出一个个凹陷的坑来。

昏暗的天气还下着大雨，没有多少人愿意在这时外出，工厂也都放了假，让工人们早早的回家；城里只有少数店铺还亮着灯，让这座庞大的巨兽不至于陷落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中。

一处偏僻的树林，雨水打在树叶上发出簌簌落落的声响，遮盖住两个正在对话的人的声音。

“再快点，找准方向在发力。”

“别被视线迷惑了你的灵感。”

“跟着身体的感觉走，哎呀，让你控制身体，不是让你被身体控制！”

“你怎么这么笨！”

一道人影狼狈的在树林里窜来窜去，躲避着周围随时可能会出现的袭击。

树枝高处，乌鸦塞拉找了一个不会被雨水淋到的位置，心情愉悦的指指点点，大发感慨。

罗恩此时很想还嘴，还没等喘匀气，嗖的一声，一只由雨水组成的箭矢从他脸侧擦了过去，紧跟着更多的水箭从四面八方飞射过来。

哀叹一声，一个恶狗扑食躲过袭击，罗恩又回到了无止尽的躲避和被击中的循环中。

水箭虽然速度很快，但是落在身上的力道并不强劲，但打在身上之后还是会留下一个小红点，痛一阵子。

喘着粗气，眼皮、睫毛上不停滴落的水珠一直在干扰他的视线，集中精神感知着灵力的波动，天上落下的雨水、周围的树干、被打落摇晃着坠落的树叶，他要在无处不在的灵力中准确的感知射向他的那些“水箭”。

现在罗恩的感知中，连绵的丝线连接天空和地面，脚下微动就有灵性波动四散开来，每一棵树身上都汇聚着浓郁的灵性，从地底、泥土之中不断向上流淌到杨树的枝桠，在向下返回，如此循环往复。

调动自身的灵性，与天赋种子无关，与知识无关，纯粹的本能从血脉中苏醒。

树林里的声音逐渐远去，雨水声不能再干扰他，只有那聒噪的乌鸦，不知用了什么手段，那道声音直抵他的心间。

忍受着挑动神经的语言，从无数语言中挑选真实的指导。

在哪里？

“学会分辨事务的特性，不要让过多的灵性占据你的视野，无论是谁都没可能掌握全部。”

控制着让视野中的灵力波动逐渐减少，淡化。

忽然，

左侧300°两米高的位置，指向自己的腰下部位，向右一步，成功躲开；

“时机，不要忘了时机。”

右侧30°40公分，背后150°从地面斜插向上，正好迈开右腿无法收回，罗恩上身向左一偏，带动下身，在空中旋转一圈，成功躲开袭击。

正要高兴的时候，左侧270°一只水箭飞速而来直插腰部。

脸色一变，你这是要断送我的未来啊，还在空中的身体已经无法转向，四肢都悬在空中，没有支撑点他还能怎么改变身体方位呢？

嘭，一声重响，不粗的树干轻轻摇晃，顿时罗恩脚下落下更多的雨水和树叶，水箭也与罗恩擦身而过消失在树丛中。

原来罗恩伸手拍向身旁的树干，利用树干挪动了在空中的身体，避免了成为靶子的命运。

以为这样就能高兴了吗？塞拉眯了眯眼睛，尖长的喙上下磨动。

喜出望外的罗恩调整身体平衡，打着转成功双脚着地，这段时间自己的身体素质得到了极大的提升，灵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打磨自己的身体，此时已经可以和专业运动员相比了。

正要高兴宣布自己的成功时，脚下一个不稳，顿时摔倒在泥水中。湿滑的地面才是他最大的敌人。

翅羽扇动，敷衍的做了下鼓掌的动作，塞拉从树上飞下来，站在一截树墩上，看着罗恩。

“还不错，相较于常人更高的灵感能够帮助你更好的察觉到身边的情况，但也会成为你的累赘，拖垮你的大脑。”

“既然现在你已经成功的驯服了灵感，那么我们就进入正题吧。”

抹掉从脸上不停滑落的雨水，罗恩面部有些抽搐，都这样了还没进入正题，现在他还浑身酸痛呢。把手背在身后，悄悄揉了揉摔痛的屁股，嘶，真痛啊。

“学者之间很少会起冲突，大家都是斯文人，搞学问的怎么能成天打打杀杀的呢。”

塞拉用正经，严肃的腔调对罗恩告诫道，

“但是，一旦起了冲突，记住，务必要弄死你的敌人。否则他们就会像是跗骨之蛆永远对你纠缠不休。”

坚决的语气让人丝毫不会怀疑他话语的真实，只要与他为敌，那就只有一个下场。

罗恩紧张的吞了吞口水，在键盘上指点江山的时候他也许可以，面对电脑屏幕砍砍虚拟人物他也许可以，真告诉他有一天要亲手做这样的事情，终究是一道难关。

“有时偶然的争论，争吵确实让人生气，怒火浸染下你甚至在脑海中把对面的家伙大卸八块了无数次。但其实都是些无伤大雅的矛盾。”

“当你逐渐走向高阶，理智的人会占据你身边大多数的位置，那为什么会有敌人呢？”

“也许是因为他的理论与你完全相反，也许是因为有人和你有相同的道路。

知识是可以分享的，哪怕是最高阶的学者也会使用同样的知识、同样的能力，但是知识背后的‘位格’确实有限的。能够支撑你的理想，你的欲望，你的诉求的道路是有限甚至唯一的。

当你走到梦想的大门前，却发现里边已经有人了，或者身边还有一个人同你争抢进门的资格，那么你只有两条路，要么放弃这条路，从头再来、郁郁不振都随你；要么就干掉那个人！”

晦暗的风雨中，天问之路，学者这一种特殊的存在就这样赤裸裸的被摆在罗恩面前。

阴影藏起了罗恩的身形，雨水模糊了罗恩的面孔。

这些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他的愿望自始自终只有一个，回家。

说他胸无大志也好，说他浪费机会也罢，他的开始在哪里，他的结束也要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