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欺负
第115章 欺负
这事和宋婶子还真没什么关系,他儿子都快二十岁的人,孙子都还没满月呢。
读书的事,他们家一时半会儿是掺和不上了。
但宋婶还是听得十分认真,或许是觉得,就算现在和自家没关系,但孙子也总有长大成人的时候,到时候,说不定还有用得上的时候。
“就算是将来还银子,那他压力也不小啊。”宋婶子又为孙子担心了起来,小声嘀咕说道。
九婶叹了口气,也露出了心有戚戚的样子,“我也是这么想的,但到底不甘心,也不期待他去考秀才,哪怕学个两三年,认得几个字,那不也是好的?”
“怎么可能真叫这孩子去还钱,家里一起下点死力气嘛。”
“也是,若是读个两三年,日子是苦了点,但还是能供得起的。”宋婶也连忙点头,已经被说的心动了。
“而且啊,只要认识这上面的数,能够算明白,听说就能免费去读三个月的书。什么都不用给,只要自己带饭去就行了。”九婶连忙说道。
“所以这可不得多谢你么,你也知道我腿脚不方便,平日里少去城里。幸亏你帮我带着一篮子鸡蛋,还给我换了票回来。”
宋婶子笑了起来,“婶子又和我客气了,本就是您的东西,您拿回去吧。”
“只是这上面的数字,还有怎么算,咱们也不会啊。”
“这有啥,有人教的,我家那老头说了,学堂建起来之后,第一间教室就是教这个的。”
“只要你肯去学,那都是不要给银子。学明白了,就能正式入学了。”
“那这东西可要收好了,别弄丢了,到时候就跟着去学。”宋婶赞同道。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眼看着就快要道黄昏了,九婶这才急忙回家做饭去了。
和人说了这么久的话,宋婶子也觉得口渴,回厨坊正给自己倒了杯凉水呢,就看见儿子有些失魂落魄的回了家。
宋婶吓了一跳,赶紧迎了出去,“这是怎么了,受什么惊吓了?”
“没有,没有。”宋来喜连连摇头,“娘,你……你今天去城里,听说那个读书的事了么?”
“没呢,不过刚才隔壁的九婶不是来扯闲,倒是说了不少这方面的事。”
“她不是有个孙子呢么,七八岁了,正好年纪也对得上,想着去读书呢。”
“三个月不要银子,就自己带点饭去就行,也挺好。可惜啊,咱们孙子年纪太小了,不然我们也存点银子,到时候送他去读书。”
“九婶说的也有道理,不过也没事,正好咱们积攒两年,到时候等孙子长大了,就送他去读书。”宋婶笑呵呵的说道。
“阿娘,我……我也想去。”宋来喜像是下了巨大的决心,忽然开口说道。
宋婶一时间还么反应过来,愣了一会儿才皱眉问道:“你想去哪儿?”
“娘,我想去学堂。”宋来喜抬起头,沉闷闷的说道。
宋婶子的手顿时停在了空中,过了一会儿,宋婶子忽然擦起了眼泪。这一下,宋来喜顿时慌了,“娘,您别哭……要是,您觉得不合适,我就不去了。”
宋婶连忙抬起手擦了擦眼泪,“不是,娘不是这个意思。娘只是……觉得对不住你。”
“家里从前日子过的辛苦,你也不是不知道,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银钱给你去读书。你现在要是想去,娘支持你。”宋婶含泪带笑的说道。
宋来喜原本紧绷的肩头顿时一松,但还是忍不住露出了迟疑之色,“阿娘,我是想去读书,我也听人说了,只要能认清那些数字,会最简单的算法,就能去读书。”
“一天弄不明白,十天半个月也能弄明白。只要学会了,读书的三个月,都不收银子。后头怎么收费我暂时也不知道,但要是太贵了,大不了我就不去学了。”
“但是要去读书,就要在学堂里待大半天,还要自己带饭去吃。”宋来喜又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春花才生了孩子,家里正是负担重的时候。我要是去读书,田里就更加没人干活了。”
“怎么会呢?”宋婶子却摇头,“你别想这些,从前家里穷,支持不了你去上学,但现在人家都说了,不要学费。”
“你少干三个月的活,我和你爹多辛苦点,你上学回来,再干点,一家人总不会饿死的。”
“你爹要是不乐意,我还有些私房钱呢,实在不行,我们就去找人借!”宋婶子一开始还有些失魂落魄,但这会儿却抖擞起精神来了。
她是个农村妇人,没读过书,也不知道什么大道理。但是宋婶子知道,儿子从小听话懂事,没和家里开口要过什么。
但经历过匈奴人这一遭,宋婶子也想开了。
他们活在这世上,就是朝不保夕的。要是下次匈奴人又来,他们一家还能跑得掉么?
和宋婶子有一样想法的,人数还不少。
教育向来是大事,只要能读书,能学东西,什么都有人愿意去干。百姓们并不怕吃苦,他们更怕的是只能一辈子朝不保夕的活着。
等几天后,送到张云敏面前的消息,堆起来都有厚厚一大叠,几乎和枕头差不多高了。
才忙完军营的事,张云敏微微皱起了眉头,看着这一大堆资料,“这是什么?”
陈元深吸了一口气,压抑着心里的激动,“大小姐,这是如意坊送来的。”
“咱们不是要开学堂么,消息才传出来,已经有不少人来报名了。”
“很多人听说是免费的,都说先学三个月再说。不过因为他们要读书,就算不用交束修,但必须要先去如意坊换票据。大小姐的计划果然有用,如今整个府衙,恐怕大半年都不缺银子了。”
其实银子还是缺的,但如果只是对幽城而言,已经用不上了。
张云敏借用如意坊的手,发布的各种凭证和票据,已经在幽城和附近的村落,建立起了一套属于自己的货币体系。
张云敏正要说话,门外却忽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阿玉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神色焦灼,“大小姐,不好了!”
张云敏略略思索了一会儿,还是摇头,“等他们酒足饭饱之后再说,这样通宵畅饮,明天早上动手才是最好的时机。”
段逐流自然也知道是自己着急了,并不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张家的众人很快就找地方,倒头就睡去了。
倒是其余人,这会儿趁着夜色,正摸黑找自己的亲人说话呢。
只有疯女人紧紧搂着自己的女儿,小孩子视力好,就算此刻火光摇晃,还是能看得出来,队伍明显分成了两帮不同的人。
有人已经考在地上睡着了,还有的人在黑夜里寻找同伴。
小花看了一会儿,忽然牵着自己阿娘往中心走。
“阿娘,我们也睡这儿。”小花看着不远处,已经翻身睡着的张云敏,低声说道。
疯女人在挨打之后,变得更加警惕了,但是也对女儿的话言听计从。两个人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很快就呼呼的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小花是被呵斥声给吵醒的。
昨天晚上喝了个酩酊大醉,那些有实权的土匪头子还在呼呼大睡,但是矿场上的事也不能停,因此喽啰们还是要干活。
虽然不能和那群人一样喝的大醉,但是小喽啰们昨晚的日子过得也还不错,一个个吃饱喝足,这会儿精神反而还好些。
将要去山里采矿的人都驱赶下去后,整个矿山已经和往常一样,有条不紊的开始运转了。
张云敏继续分配在烧锅炉里,烧的滚谈的炉灶,将女孩的面孔映的一片绯红。
众人默不作声的干着活,忽然张云敏却站了起来。
站在她旁边的阿玉和秦云也跟着站了起来,这些人干活,大部分时间都是蹲着的,因为随时要注意窑炉里面的温度,柴放的多了或者少了都不行。
所以一看见有人站了起来,管事的顿时眉头倒竖,“干什么呢!”
“一群小贱蹄子,是不是觉得这儿的活太轻松了,要是不想干,你们就跟着去山里挖石头去!”男人骂骂咧咧的喊道。
张云敏看着对方慢慢走过来,神色却依旧浅淡,就像是在看什么有趣的东西似的。
“你平时,也是这么欺负他们的么?”张云敏开口问道。
那管事的本来只是吓唬她们几句,被这么一问,倒是被逼出了真火。
“哟,你是不是故意挑事啊?以前没挨过教训,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是吧!”管事的手里的鞭子,朝着张云敏狠狠抽了过来。
旁边看着的众人,有人依然神色麻木,还有人却转过了头,有些不忍心再继续看下去。
但预料之中,鞭子抽在皮肉上的声音并没有响起,张云敏甚至都没有自己动,站在一边的秦云已经用木棍缠住了飞来的鞭子,然后用力往后一拽。
这管事的不过是狐假虎威,自己并没有练过。
这会儿被秦云这么一拽,管事的非但没站稳脚,自己还跌跌撞撞的朝着对面扑了过去。
这管事的没什么身手根基,自然也远不是秦玉的对手,一被扯过来,秦玉直接朝着对方的脑袋狠狠砸了下去。
那管事的还没来得及哼唧一声,只觉得一阵晕眩传来,人已经倒在了地上。
这一下,原本寂静无声的烧锅房内,顿时一片哗然。
但随着秦玉出手,原本隐在暗处没有动静的中人们,也跟着纷纷站了起来。
这锅炉房内的女眷不多,出看守的人更少,那管事的倒了下去,一时间竟然没人敢动。
“这里都是群山贼土匪,在山上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你们比我更清楚,难不成,你们真的要在这儿呆一辈子不成?!”张云敏厉声喝问道。
“我不求你们站出来一起对抗土匪,但至少这个时候不要添乱。”
随着张云敏的呼呵声,原本挡在众人面前的人群顿时散开。
几个女子直接冲了出去,很快外头就响起了新的打斗声。
里头的人面面相觑,有那胆子大的女人,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她们……是来杀土匪的?!”
“别胡说了,这些土匪是什么来历,难道你们不知道么?”有人嗤笑了一声,“武丘的县令都被他们抓了,这几个女的,难道能把他们都杀了?”
这么一说,原本还有些蠢蠢欲动的众人,心里头那把火再次熄了下去。
也是,就连县令大人都被抓了,武丘现在早就是那群土匪的天下了,这几个女的,难不成还能比县令更厉害么?
但也有那不信邪的,“我出去看看!”
到底是去看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但那女子说的没错,被关在这样不见天日的地方,到头来一样是死路一条。
胆子小的还是躲在屋内不敢出去,但也架不住有些人确实胆大,直接溜到了门外。
而外头,早已经打的昏天暗地了。
那些催促众人下矿的,也就是整个基地里,勉强算得上是战斗力的,都在地下就已经被解决了。
等段逐流带着人出现,身上差不多都已经布满了血迹。
张云敏这次没有站在后面看着,有些土匪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但也正因如此,先机就在她们手里。
张云敏从袖子里抽出了短刀,只要有人冲过来,就能毫不犹豫的抹掉对方的脖子。
矿工们看的一个个目瞪口呆,但这群人并不滥杀无辜,只找那些一看穿着就光鲜亮丽的人。
顿时,众人就再也不敢往中心地带去了。
小花紧紧拽着自己母亲的手,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眼前的场景。
“投降不杀,若是顽抗,不留活口!”站在众人前面的少女,高声喊道。
就像是被投入池塘中惊起的涟漪,一圈圈荡漾开来。
众人跟在张云敏身后,高声喊道。
这群土匪虽然凶恶,但昨天酒池肉林吃的太好,这会儿还有人宿醉压根没醒来。所以当张云敏的人杀上去的时候,倒是远比他们想象中的要轻松。
但就算再轻松,终究也不是砍瓜切菜。
屋内,身材高大,手持两把斧头的男人宠了出来,“哪条道上的,竟然敢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