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无天无地之所
第105章 无天无地之所
曲曲折折的走廊深入后台，穿黑西装的黑道保镖夹道鞠躬，他们的胸前都钉着猛鬼众的“鬼”字勋章，这些黄铜勋章在灯光下反射着明亮的光。
就在昨晚大阪十八个黑道帮会中，猛鬼众控制的十一个黑道帮会里的七个公然宣布转而效忠蛇岐八家，一直以来效忠蛇岐八家的其余七个帮会始终保持着克制，却在那晚另外七个帮会宣布叛变的同时联合对余下的四个帮会发起了进攻。
当晚源氏重工的大门敞开，黑色的厢式货车依次驶出，蛇岐八家的大家长橘政宗亲自出马。历史上从未有过如此高效率的黑道战争，在所有人看来橘政宗的“闪电战”策略大获成功，猛鬼众的帮会甚至来不及组织起反抗力量就被接二连三的粉碎。三位“若头”被人用棒球棍活活打死，最后的那个帮会宣布解散。
一夜之间大阪就变成了蛇岐八家的大阪。
不仅是大阪，从日本南部到北部，效忠蛇岐八家的帮会都行动起来，他们心照不宣的不遗余力进攻效忠猛鬼众的所有帮会。要么屈服要么横尸当场，所有混混在一夜间成长为双手染血的战士，他们现在都是见过世面的人了。
“形势急转直下啊，看来一直以来所谓‘均势’不过是蛇岐八家营造的假场面，连你也被这种伪装出来的情势蒙蔽了双眼么，王将？”源稚女擦拭着手中的刀，上一道油就打磨一遍，然后再擦拭，反反复复。
“看不到的背叛，才是均衡状态下最大的敌人。”
“你还有后手？”源稚女一惊，他知道王将把自己留在极乐馆的原因，橘政宗带着蛇岐八家的高层干部倾巢出动，他们正在赶往极乐馆的途中。
虽然路上已经设有数道阻拦他们的关卡，当然王将并不会认为那些外强中干的“低级鬼”能对抗最强执行官，同时也是八家现任最强的皇，源稚生……只是拖延时间的手段罢。
“他们既然倾巢而出，想必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公卿脸面具下是森冷的轻笑。
樱井小暮！
自上次见面后源稚女就再也没见过那个妖娆的女人，想来已经好久没体会到她那娴熟的按摩手段。可那个女人的血统甚至不如自己，以她的血统就像凡人征天，面对天照命就是用了莫洛托夫鸡尾酒也没有用，那无异于自杀。
他不知道王将怎么能把希望寄托于这样的女人身上。
馆场外传来液体流动的哗哗声。
王将掀开窗边的帷幕，蛇岐八家已经围住了整个极乐馆周围，十二辆油罐车正将几十吨燃油从半山坡上倾泻而下。王将的视力如鹰隼，他看见山顶主持进攻的男人靠在树上抽着烟，风吹起他黑色的长风衣。
但没能捕捉到橘政宗的身影。
“即将亲手杀死哥哥的感觉如何？”王将笑呵呵地问道。
“如果你也能死在这场战争中那更好不过。”
婴儿般凄厉的哭喊炸雷般响彻云霄，在空旷的山谷中回荡。黑色的海潮从外向内迅速蔓延，让人以为是海平面突然的暴增，似要淹没日本。一双双黯淡的黄金似乎在黑潮中湮灭，它们顺着潮流流向起伏，厚重的云层下还夹杂着古铜色的光。
在黑潮涌来的刹那源稚生前踏一步拔刀就斩。
黑色的血喷泉般的四散飞溅，一个人身蛇尾的怪物尸首分离，从天而降狠狠地砸进土中。这个诡异的家伙试图从正面偷袭这个靠在树上抽烟的男人，巨大的嘴裂张开至耳后，露出尖利密林般的长牙，末端分叉的舌头像是蛇行般游动。它双肢的末端是骨质、锋利如刃的利爪，足以徒手拆穿一棵参天的古树。
可没想到这个男人的力量远比它更加强大，无可撼动。
源稚生看着肉眼可见覆盖沿路的黑潮，它们的形象出没于世界各地不同的文明体系中，中国古代神话里的女娲、伏羲。印度神话的娜迦、罗睺。古希腊神话中的美杜莎，拉弥亚、埃凯德娜……还有埃及的迈罕。
然而在龙族的历史上它们有着独属于自己的称呼，尸守。
同样是死侍，但蛇形畸变的尸守等级很高，仅次于龙形畸变。
“老爹，你看见了么？”源稚生在耳机里呼喊。
“看见了，千万小心，不要大意啊稚生！困兽尚且死斗，何况对方是王将。”耳机里橘政宗气喘吁吁，听上去像是在赶路，“本以为王将穷途末路，我们乘胜追击。怎想到头来踩进陷阱被围困的人是我们。”
而后他的声音在全频段响起，“诸位，肃清鬼众之日，就在今天！”
紧接着刀剑轰鸣得好像要震天碎地的动静于中心的极乐馆间响起，所有人都知道那是橘政宗发起进攻的号角。
“紧随大家长脚步！”
“紧随大家长脚步！”
一辆辆厢式货车的后门被人粗鲁地踹开，里面摆满的是装有水银被炼金改造过的枪械，从轻快便捷的手枪，到精确机动的步枪，甚至配备有凝固汽油喷射器等范围杀伤性武器，蛇岐八家为了赢得这场战争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老爹，你和王将到底是什么关系？”源稚生拔出长刀，精磨的刀刃平滑如镜，刀身金属的古制纹路象征这柄长刀的年代久远，是一把保养得很好的杀人古刀，总是透着一股血腥气。
源稚生很喜欢这柄古刀，在他眼里刀造出来的那一刻就是脏东西，用得越多就越脏，因为斩鬼的刀即使洗掉刀身的血迹，可那股腥气还留在上面，洗不掉也永远无法洗掉。
此行之前他有劝过橘政宗，说他已经老了不再适合斩鬼的工作，应该交给自己来做，因为一直以来他就是日本分部的王牌执行官，没有任何鬼能在他的刀下存活。可橘政宗坚持要亲手杀死王将，说不仅是斩断家族一直以来的宿命，也是斩断他曾经的宿命。
山谷间传来了第一声枪响，似乎象征着这场闪电战即将拉下的帷幕，无数型号不同的响声从谷内的四面八方同时响起，像是海潮不断拍打在岸边。
……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都还保持着早到的习惯啊。”极乐馆回荡着含笑的声音。
“当然，永远都是先到的人占据先发的位置，你我这种人怎么能允许对方占据先发的位置呢？这一次我来晚了，你准备了什么在等我？”橘政宗环顾四周。
戴着白色面具的男人站在窗边，穿着笔挺的军礼服，腰间系着宽阔的皮带，领口里系着华美的紫色领巾，与其说他看起来像个苏联军官，不如说像一位从画像中走出的普鲁士贵族。
“你如今的样子有点可笑，邦达列夫少校。”王将端着酒杯，笑声从公卿脸面具下传来。
“你如今的样子却有点可怕，赫尔佐格博士。”橘政宗话音刚落，杀机狂泻，如银瓶乍破，水浆迸出。他手里的长刀瞬间出鞘，跳跃着猛地斩下。
这是一夫当关的战场，橘政宗要做一夫当关的武士，他要亲手杀死王将，或是死在王将的手中，这样才能洗脱他的罪名，才能不让其余七家受到他的牵连。
刀刃相接刀身振鸣，巨大的蜂鸣几乎震碎了大厅所有的窗户。
仿佛巨大的电流瞬间流通而后瞬间阻断，橘政宗手腕麻痹几欲抬不起刀身，手掌却死死地握住刀柄不让长刀脱手。他被无可匹敌的伟力向后方震退，足足后退数米有余堪堪稳住身形。
“你如今的样子不仅可笑，连实力也随着身体机能的老化而显得是那么迟钝，现在的你已经不足以成为我的对手了。瞧瞧你那老态龙钟的模样，真叫人可悲。”公卿脸面具似笑非笑，面具底下森冷的目光同样锐利如长刀，似乎要将橘政宗连人带刀也一同斩断。
长刀再次挥舞，橘政宗刀爪同时切出，右手刀走战场刀术的路子，开阖极大威力极猛，左手爪直取王将胸口的要害！
他已经老了，如王将所说远不如当年了，但在必要的时候，他还是可以强行镇压虚弱，让衰老的肌肉不顾拉伤爆出惊人的暴力！他是蛇岐八家现任大家长，尽管没有历代大家长高贵的皇血，可他还有冷静缜密的头脑，也有锋利的爪牙与精湛的剑术！
一说廉颇老矣尚且能饭，他橘政宗体内还流淌着龙族的血统，再老也曾年轻也曾热血过。
但王将的速度更快。橘政宗根本看不清他是怎么穿越刀网，又是怎么一刀砍在自己左肩。并非是橘政宗老眼昏花，而是王将那简直像是魔法一般诡异而凌厉的攻击，优势大到足以碾压他。
“你看，邦达列夫少校，力量就是这样美好的东西，掌握了力量的人可以随意碾压敌人。就像用树枝捣毁蚂蚁窝的小孩，你会在意自己捣毁的是蚂蚁们的家而感到惋惜抱歉么？”王将拍打他的后背。
随着王将的每一次拍打，橘政宗都吐出大口的鲜血，死亡的灰色渐渐占据了他那双灿然的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