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落子无悔萧天赐
到了医院的门口，林耀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一下自己那颗怦怦直跳的心脏...
恐惧，矛盾，亦或是敬仰...
无论是出于何种心态或目的，他真的很想见见这位‘搅动江湖六十年，无儿无女自清贫’的风云人物究竟是不是如同传言那样的厉害
就像是葛天翰说的那样，自己的命其实在他进入4921那时候起，就不是自己的了，现在的他只是单纯的对死亡的畏惧...
怀着忐忑的心情推开了病房的大门时，映入他眼帘的只有一位头发花白面容憔悴的老者正鼓弄着一台最新新款的照相机
老人正打着点滴，此时的他的身躯已经有些僵直了，呼吸微弱而艰难，还是靠着吸氧维持着呼吸，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孔上，透出一股隐约的青灰之色
但让林耀意外的是，即使他看起来是将死之人的面相，但精气神还是很足的
见老者向他看过来，林耀急忙弯腰行礼道，“异能组4921林耀，见过萧老！”
老爷子吃力的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拘束，又伸手摘下呼吸用的氧气罩，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道，
“《 多元微积分 》有读吗？”
林耀怔了一下，很显然是没想到萧老会问他这个问题，摇了摇头谦虚的说道，
“还没有，我数学本来就底子差，又遇到些事给耽搁了，现在只是看了些关于物理学的常识性书...”
萧老并没有表现出不满，可能这些对他都不重要了吧，只是略带感触的点了点说道，
“多看一些书培养兴趣也不错。诸子百家，经史子集再或者是物理化学，所谓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便是这个道理。常人穷尽一生无法感悟到的，而我们却可以很容易的掌握。”
林耀点了点头，随后两人便没了话，房间也安静下来，只有老人有些好奇的捣鼓他手中的照相机，不时的点点头
在进到这个房间之前，林耀想了好多话想要问他，他的传奇人生，项良的尸首在哪，甚至自己未来的路到底该怎么走等等，等等...
可真正看到眼前这位老人却什么话也不敢说了...
这位老人给自己的感觉真的不像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更像是一个已看透了天命却熬不住岁月侵蚀的常人老翁，静静的的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病房内安静的出奇，就连时间仿佛也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林耀甚至能听到躺在病床上萧老沉重的呼吸声，但他的思绪也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了...
恍惚间，秒分时，日月年，可惜了江湖流年，叹一声韶华倾负...
似乎是玩累了，萧老向后靠了靠，让自己尽量舒服一点，他半眯着眼睛一脸得意的问道
“小儿，既然你读了些许课外书籍，那我就要考考你，知道什么是风吗？”
“风嘛，就是一种自然现象，本质上就是空气在做无规律的运动！”，林耀沉思了片刻，便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萧老微微一笑，反驳道，“对吗？”
“有一本书上是这么写的，应该是对的！”
林耀像是一个叛逆的孩子一样赖皮，把问题先推给那位写书的人，即使你说我不对，那也不能赖我
“哈哈，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小孩子心境！”
被一眼看穿的林耀也不羞不恼，反而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更是让萧老笑得合不拢嘴
但他笑得有些费力，不多时就又艰难的咳嗽起来，喘的厉害...
林耀甚至能看见他咳出来的血点溅到了白色的床单上，格外的刺眼...
萧老缓了好半天这才说道，“你虽天赋极高，心思缜密，但只可惜了现在的你，心气不高，志短才疏，长此下去以后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听到萧老突然的批评，林耀悄悄抬头望去，正好和老爷子的眼睛对上
但只是一瞬间就被一抹令人胆寒的杀意还是震出了一身的冷汗！这才慌忙的低头移开那瘆人的目光。
“难道这老头想杀我？”，低着头定了定心神，林耀强装镇定的开口道，“那我一定改！”
话音刚落，他的身体猛地一颤，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只觉得五感通明，身体轻轻，竟是被那股实质性的杀意打通了全身的经脉，整个人焕然一新
萧老对此不以为意，眼睛瞥向了窗外，缓缓开口道，
“别担心，我不杀你...老夫我也是个庸人，没什么本事...但我下了盘大棋，很大很大...在我的棋盘中，除了我，各方势力都不能做大，即使我死了也不能...”
林耀有心想要吐槽，但就听萧老继续说道，
“孙子兵法有云，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胜也。这是兵法，也是做人的道理。而你现在还小，要藏。等你势大，就要动！懂吗？”
林耀没顾得上感受自己身体的变化，但也猜到了萧老是打算把他作为一枚棋子了...
心中虽有不忿，但依旧双手抱拳郑重的说道，
“杀一人以存天下，非也。杀我以存天下，则当仁不让！林耀谢萧老不杀之恩！”
萧老闻言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眼睛也慢慢的沉了下去，仅剩下的那点精气神也在一瞬间萎靡了下去，嘴里还在喃喃自语的说道，
“是故天地不昭昭，大水不潦潦，大火不燎燎，王德不尧尧者，乃千人之长也！虽被万戮，我萧天赐岂有悔哉！”
萧天赐的呢喃声林耀听了个一清二楚，好一个：先人遗泽，志高者得！
林耀没有为自己能够捡回一条小命而沾沾自喜，也不再想为任何人鸣不平，在他和萧天赐眼神对撞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入局了。
萧天赐这是在告诉他，要么做一个强大到跳出棋局做一个下棋的人，要么成为他人脚下的一片骸骨，这就是你的命...
生死大恐怖下，萧天赐以江湖为棋盘，用神州做天元，就连他自己也在局内，众生万物皆不过是棋子！
或许三十年前在他建立异能组时，这棋局已经开始了，丢了一子只用了三天一夜，下了两子却也盘活了整盘大棋！
世人只看见了他兵家的计谋百出，害人无数。但可曾听闻这搅动风云的连横合纵？可曾知道围棋的下法375位数，就连宇宙都装不下。
林耀闭起眼睛，感受着体内暗能量有序的波动，不由得神清气爽，此时的他的心境也上了一个台阶
执棋者耗尽六十年心血入江湖的故事，不也才刚刚开始吗...
萧老头呀萧老头，真是落子无悔，当得起一声国士无双！
“弟子林耀，叩谢祖师爷指点，拜送恩师归天！”
“扑通”一声，林耀跪在了萧老的床头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随即便站起身来缓步往外走去
而在他的耳边，突然回想起了一首苍伤的悲歌...
“病骨支离纱帽宽，
孤臣万里客江干。
位卑未敢忘忧国，
事定犹须带阖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