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剖白
江逸和林素两个人在家里没日没夜地过了两天。
时隔三年,江逸显然对重新熟悉彼此的身体这件事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过了最初急切、粗暴的情绪期,他就开始用一种缓慢而巨细靡遗地态度探索着,这让林素几度崩溃得也在他的肩头留下了几个牙印。
然后,江逸很神奇的在第三天早上,又变回了那个温文尔雅的江逸。
林素醒来时,发现身侧竟然没有人时,还懵了一下。随后她就翻身起床,随手披了件毛衣,就去找人。
而江逸,则穿着简单的卫衣和睡裤,正在厨房里做早餐,听到动静后回头,对着林素展露了一个近乎完美的笑容:“醒了?”
林素狐疑地看着他,一步一步地慢慢走向他。
江逸还是笑,是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怎么了,饿傻了,这么看着我?”
林素最终站停在了江逸的面前,她微微仰着头,专注地看着他:“我记得今天要去看心理医生。”
“对,我们吃完早饭就可以过去。”江逸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他有些迟疑道,“如果你觉得累,我可以自己去。”
林素的双眼还是盯着他,缓缓地摇了摇头:“不,我们一起去,我让谢文光帮我们预约的是双人咨询。”
江逸明显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都有些维持不住,他吸了一口气才勉强镇定地应了一声,然后才如常地伸手去牵林素:“那我们先吃早饭。”
“你先吃吧,我还没刷牙洗脸。”林素找借口走开,留给江逸一些独自调整的时间,她现在确定了江逸恐怕是真的不那么配合心理疏导这件事。
等她收拾完自己,再次回到厨房里时,江逸已经安然坐在小窗边的圆桌上喝咖啡了,手边还放了一叠剧本。
林素走近,皱起了眉:“我以为你会休息一段时间。”
江逸闻声抬眸:“是休息的,在家好好陪你一段时间,这个剧本不过就是看看打发时间罢了。”
林素在他对面坐下,拿起了三明治就咬了一口,然后她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我以后怕是也不能做饭了,要不要让大哥从老宅子那里调个人过来?”
“不用了,你又不喜欢家里多个人,我做给你吃就好。”江逸给林素倒了一杯柠檬水。
“那你去拍戏时怎么办?”林素没接水杯,只是看着他。
江逸经过了短暂的调整,似乎又镇定了许多,他默默地把水杯推到林素的面前:“拍戏时,只要不是太危险的环境,你就跟着我一起,这次沙漠戈壁、深山老林不都过来了嘛。”
林素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嗯,我自然是都可以,就是怕你每次拍戏都这么兴师动众的,到时舆论会有不好的声音。”
“我们自己出钱、自己出力,也不影响别人,到时跟导演,还有制片人打好招呼就好。”
林素喝了口水后,点了点头:“既然你都想好了,那我也没什么异议。不过,我们现在要先去心理医生那里一趟。”
“素素,”江逸突然放下了手里的剧本,向前坐正了身体,还握住了林素的手,“我知道我的问题在哪里,这两年不停的进组,消耗了太多的精力,才会让我情绪不怎么稳定,另一方面是年少时申请mIt失败后、又发现了自己似乎并不会爱人,再之后十年的蹉跎,让我在面对你时,多少有些自卑和无助。
我太害怕会失去你,素素。可我又不知道怎么才能留住你,我所有的,你都有,你什么都不缺,甚至比我拥有的更多更好。你还有澎湃、浩荡的爱,哪怕对方是伤害过、欺骗过、漠视过你的人,只要你愿意,都能用磅礴浩然的爱意将其收拢在自己的羽翼下……
素素,我太害怕了,我不知道怎么才能留住这样的你。所以我才会时不时冒出那些阴晦幽暗的想法,我希望你是病着的,我希望你是只能依赖着我而活的,我甚至想把你揉碎了,嚼烂了吞到肚子里,那就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了,包括你。
这和入戏出戏没有关系,那些角色不过是放大了我自身某个部分的真实而已,那些残忍的、暴力的、血腥的,都是一部分的我,我自己很清楚,所以不想再去听那些专业人士的分析,也不需要他们那些隔靴搔痒般的宽慰和引导。”
江逸这突如其来的自白,让林素突然有些难过,她的本意并不是要逼他袒露自己,她只是希望他能卸去那些角色对他的负面影响。
“阿逸哥哥,”林素沉吟了好一会儿后,开口叫了一个她曾在心里喊过无数遍,却只亲口叫了这第二次的一个称呼,“我也要坦白,虽然我很感激你救了那个年少的我,但其实我也是怨你的,怨你为什么可以一边漠视我,又一边施舍我那些关心,怨你为什么突然就跑去北城读了电影学院,怨你,怎么就突然变成了一个让我需要更费劲才能抓到的人,怨你为什么要在我失去了对自己身体最基本的控制,每天都要重复失去意识数次的时候,离开去了剧组……”
说到这里时,林素有些难以自抑地闭上了眼睛,眼泪瞬间从她的眼眶里滚落,砸到了桌子上,砸得江逸有些措手不及。
“可我又是庆幸的,”林素又睁开眼睛看着他,伸手细细地描摹着他的眉眼,“庆幸你漠视了少年时别扭阴沉的我,庆幸你成了那么一个耀眼的存在,庆幸你没有在一边看着我毫无尊严地反复发作,但凡这里面任何一个被当时贪心的我给实现了,我们可能都没法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彼此吐露这些曾经难以对对方启齿的野望。”
“素素……”江逸被震得已经无法找到恰当的言辞来回应,只能紧紧地握着林素的手,颤抖地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她的泪水。
“所以,江逸,我说的不介意你怎么对我,是真的不介意。我也不害怕,因为我知道你即使再情绪上头,也会掌握着那个度,你一再一再地强调的‘一辈子’才是你想要的,而不是让我死在你的手下。我曾经想着,我这副残躯,再陪你几年,让你能平安快乐地去迎接一段健康的关系,因为我觉得你值得那些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