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噩梦

结果一顿晚饭，江家三口人都没有吃什么，江逸让父母全都打包带回去了，他还另外给林素点了一些好消化的点心，带回了医院里。

林素还睡着，新药减了剂量对她来说还是有些副作用，他都无法想象这两年里她跟陶艾伦斗智斗勇的同时，藏掉了多少药片。

网上那些人竟然还说她嗑药上瘾，她一个最恨自己头脑不清醒的人，连药都不肯好好吃，宁愿强忍发作把大家都瞒得好好的人，怎么可能会去嗑药上瘾？还不如造谣他，还能更可信一些，毕竟他不用嗑药，都是个疯子。

江逸坐在病床边，心疼地摸了摸林素的脸，他犹豫着要不要把她叫醒。医生说，如果实在担心，可以把她叫醒，吃点东西，可以的话，下床走一走，再睡会更好。只是她醒来时肯定不会很舒服，头晕目眩，甚至头痛这些症状，你看不出来，不代表她没有。

所以，刚刚谢文光来时，林素表现得那么没耐心，其实是她在不舒服。可他当时又没有意识到，他只一味地沉浸在她终于醒过来的喜悦里。

江逸苦笑了一下，他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尖：“你啊，我该拿你怎么办？”

“阿逸哥哥……”林素突然嘟囔了一声。

江逸看她还是闭着眼，却紧紧地皱起了眉头，怕是在做什么不好的梦。于是，也不用纠结了，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素素，醒醒，我在呢。”

林素还是皱着眉头，鼻子都跟着一起皱了起来，还摇起了头，嘴里还一直嘟嘟囔囔的，却听不清在说什么。

“素素，素素！”江逸更用力地推了推她，“醒醒！我在呢，我在这里呢！”

林素这才猛地睁开眼睛，瞪着眼前的人看了好一会儿，久到江逸都要开始怀疑她不会突然又出现什么失忆症状了，她才突然一下就搂住了他的脖子，开始嚎啕大哭。

这是江逸第一次见林素这么哭，也是第一次见到她情绪这么失控。她这一哭，快把他的魂都给吓没了，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搂着人，一遍又一遍地哄：“怎么了？做噩梦了吗？那都是假的，素素，梦里都是假的。”

“不是假的，你真的走了，我亲眼看着你走的……”林素哭得实在太伤心了，一句话磕磕巴巴地说了半天才说完。

“什么时候？素素，你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江逸意识到他俩也许说的不是一回事。

“那年夏天，你拿了录取通知书，和叔叔阿姨又吵了一架后就走了。我在后面跟了你一路，一直跟到机场，你都没回头看我一眼……”林素瘪着嘴，委屈得不行，她以前从来没在江逸面前流露过这种表情。

“你那天跟在我后面？”江逸这下是结结实实地被惊到了，甚至有些后怕，“后来呢？后来你怎么回去的？”

那时独居在出租屋的林素，每个月从林家领的生活费都被萧如曼掏得空空的，只给她留几十块钱吃饭。他当时赌气，只想快点离开家，所以是打车去的机场，如果她跟了一路，怕是把那一个月的伙食费都给搭上了，那回程又该怎么办？

“我跟在你后面，叫你，阿逸哥哥，阿逸哥哥，叫了好久，你都没有回头。”林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后来走回去的，走了整整一夜，到家时两个脚都磨出血了。潘阿姨看到我，还说，大热的天出门也不知道换双舒服点的鞋……”

“我只是，只是想问你要个联系方式……”林素现在说出这句话，都还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想要个联系方式的，真的不是不让你走，你为什么不理我……”

“对不起，素素，对不起……”江逸心痛如绞，除了道歉，想不出别的话来为自己开脱，他只能紧紧地抱住了林素，一叠声地说着“对不起”。

林素又哭了好一会儿，然后好像又被耗尽了精力，转头又睡了过去。

江逸原以为今天晚上可以松一口气，没想到现在他更害怕了。他又去了一趟医生办公室，现在只有晚上值班的医生在。

江逸把林素刚刚的情况说了一下，医生只是语气平淡地告诉他：“情绪起伏是正常的，你们应该允许她，甚至帮助她把自己真实的情绪宣泄出来。否则本身的疾病，再加上情绪的重担，只能阻碍她的康复。”

“给她用的都是放松、镇定类药物，嗜睡是正常的，现在本来也到睡觉时间了，她没醒就不要叫她了，给她一点恢复修整的时间，你也跟着休息休息。”医生见他还是一脸焦虑地站着，还是多说了两句，“去吧，你也快去休息吧！你的情绪紧张也会影响她的。”

江逸这才不得不从办公室里退出来，他站在落针可闻的走廊里，愣了一会儿，才转身回了病房。

却没想到才走了进去，就看到林素睁着两只大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他。

“素素？！你醒了？”江逸赶紧快步走到床边，摸了摸她的脸后，又握住了她的手。

“你到哪里去了？”林素的眼珠子钉在了他的脸上。

“医生办公室，我去问问医生要不要叫你起来吃饭。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江逸又摸了摸她的脸。

“我不想吃，恶心。”林素摇了摇头，拽着江逸的手就要翻身，被江逸拦住。

“你小心，别碰到输液的手。”江逸只挡了一下，避开了她的输液管，就由着她把自己拉得整个上半身都趴在了床上，“还是想睡觉？”

“嗯，头晕得很，你别走了，我老是醒真的很恶心。”林素又拽了拽他，“我要你抱着睡。”

“那我去把床推过来……”

“不要，”林素往一边挪了挪，“挤得下。”

“素素……”江逸无奈了，他有点不知道该拿这个林素怎么办，她现在不止粘人，还有点不讲道理，“两个人挤一起，一会儿把针头碰掉了，你还得再扎一针……”

林素撇了撇嘴，眼看着又要哭了，江逸赶紧伸头叫了一声在外面的保镖，让人帮他把陪护床推了过来，他这才伸长了被林素紧紧拽着的胳膊，跳上了陪护床，又自己拉近了最后的距离，把两张床简单地固定在了一起，才安心躺下抱住了一直看着他忙来忙去的林素。

她现在像是个闹脾气的小孩，只是看着，也不说话，也没有别的动作。直到江逸把她搂紧了，她才放松了下来，整个人都贴进江逸的怀里，头埋在他的胸口，眼泪无声地再次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