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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庸人身反骨心

楚北清饭后撑得慌,沿着小路走出去消食,令逍遥功法没练会,被肆觉长老留下加练,没有那个大嗓门在身边,果然耳根子能清净不少,她心情不错,挥袖放出一只小兽在地上,仔细一瞧才看出是只虎皮猫。

“这两天憋屈坏了吧,放你出来跑跑。”

阿宝“喵喵”两声,伸了个长长的懒腰,迈着小步跟在她身侧。

灵界和人间一样,也有四季,不过每一季停留的时间又比人间长了许多,眼下入夜已有寒意,正是将秋,她走走停停,随手挥落路边树上泛黄的枯叶,被一阵嘈杂留住脚步。

声音闷闷沉沉的,不很真切,但一定在附近。

她好奇心上头,拨开树丛走进去。

“看什么看!你还不服气啊,赶紧道歉啊!”突然一个声音吓了她一跳,楚北清看去,原来不是跟她说的。

地上坐了个人,有些狼狈,周围围了一圈弟子,对着他颐指气使:“就知道你笨手笨脚的,连个汤药也端不稳,耽误了少君的伤势你担待的起?”

“可别这么说,人家可是少君独一个的徒弟呢!”

“什么呀!就是看他可怜,又怕别的长老嫌他灵智低不要他,为了找个理由收留他罢了!还真当自己是碟子菜了。”

“这汤药洒了我一身,真麻烦!你,一会儿来我们院里拿衣服,给我好好洗干净知道吗?”他用力戳了戳那人的脑袋。

楚北清离得近些去看,“嚯,这不墨子笙么!”

不过没有人注意到她,大家都忙着为难墨子笙。

而墨子笙自始至终低着头,对他们的指指点点不做任何反驳,甚至没有抬头和他们对视的勇气,怎么看怎么窝囊,楚北清哪能受得了这场面,当即推开人群走到最中间去,“发生什么了啊各位同门,要不要这么生气啊。”

见人来了,有些人心虚一瞬,当即闭了嘴。

为首的赵襄一指墨子笙:“都是这晦气东西!端着个药也走不稳,一股脑全泼我身上了!”

她看一眼他雪白的外袍沾染了大半污渍,啧啧点头:“的确是,而且这天也凉了,这不得迎风受冻。”

“是吧!我好歹论辈分算他个小师叔,让他给我道个歉比登天还难,这小子好,轻轻推两下就坐那儿了!嘴跟灌了浆糊似的怎么也不说,气死我了要!”

“不是这样。”墨子笙突然发话,红着眼睛瞪他。

“怎么不是这样?”他回嘴。

“是你自己故意撞我。”

“我有病啊我往你身上撞,我也不怕把你那倒霉相惹身上!”

他不说话了。

这样下去哪知道谁说的真假,楚北清悄悄一手吐真术飞入赵襄口中,接着说:“就是,谁稀得撞你啊,你可不要污蔑人家。”

墨子笙突然一抬头,不可置信的盯着楚北清。

接着赵襄忍不住开口:“我就是故意的又怎么样?少君又不重视你这个徒弟,我想找你茬怎么了?”

楚北清恍然大悟一样:“噢,那你还是故意的啊,那你叫人家给你道什么歉?”

赵襄一脸震惊,却控制不了自己的嘴:“又没人给他出头!况且他凭什么拜少君为师啊,我明明比他厉害比他聪明,我努力那么久还被他后来居上了,我就是看他不顺眼我就想欺负他…”他用力捂住自己的嘴。

旁边那些人本来就是后来路过被招呼过去捧场的,到底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就是随口跟着踩一脚,听他这么一说,都急着撇清:“喂,赵师兄,刚才你可不是这么跟我们说的啊。”

“我这不是看你们一个个都蠢的不得了,说什么都能信嘛!”

“你说什么?”

“你们确实没什么脑子!反正又不止我一个人烦他,一起欺负欺负怎么了?”

“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好好掰扯一下…”

人们反围上去,楚北清趁乱抓起墨子笙的胳膊,稍一用力把他带离现场。

“行了,”她看了看四周:“以后眼睛放亮点,他那么大一人要撞上来碰瓷你也看不见啊。”

“…背后冲出来的。”

“那你就把耳朵支愣起来,学得机灵点没坏处。”

“你为什么帮我,我对于你没有价值。”

“啊?”她被这句话搞得云里雾里:“要什么价值啊?我帮你一把还得明码标价啊。”

“我会报答你的。”他低下头。

“不用,多大点事。”她弯起眉眼,看着这个少年,比她堪堪矮上一寸,脑袋毛茸茸的,还有点可爱,就忍不住在他头顶摸了一把,跟摸阿宝似的。

手接触到头顶的瞬间,他明显抖了一下,像是不习惯这样的触碰,眼睛还是不敢抬起来,别扭的移开头:“别摸我脑袋。”

阿宝“喵”了一声,有些不高兴他拒绝楚北清。

“小屁孩儿,这会儿会还嘴了。”楚北清弯下腰抱起阿宝,“走了啊。”

墨蓝色的衣裙渐渐远去,最后成为了一个小小的身影,他站在原地,许是眼睛瞪久了有些酸,便伸出一只手揉了揉,没控制住一滴亮晶晶的东西掉了出来。

回到君北院后,谢听尘倒头就睡,这一觉睡了很长时间,一连三日都没有出过门,他睡相很好,基本没有什么动静,这也让墨子笙很苦恼,隔一段时间就要去看看师父,生怕他怎么样了。

不过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迷了路,被捕食的妖兽盯上,幸亏师父临走时给了他一个疾走无边符,他于危难之际祭出符纸,心里胡乱想了个地方,一睁眼,就是漫天大雪和无边无际的血色山茶。

但他被误认为是闯进人家地盘的探子,一难方平一难又起,生死一线,滔天烈火焚息后,是一个人的脸,被雾蒙着,他在梦里拼命要看清那张脸,忽于夜半惊坐而起,只有孤月独灯相伴于侧。

他坐在床上,心跳如擂,下床走至桌边,猛灌几盏水才清醒一些,放下杯盏时失手摔落,清脆的破碎声响起,房门几乎是刹那间被推开,墨子笙急匆匆冲进来:“师父!您…醒了。”

谢听尘有些意外:“你一直在门外?”

“是。”

他抬眼看了看窗外:“夜深露重,当心受寒了,快去歇着吧。”

“弟子,怕,师父出事。”

“怕我出事?我这不是好好的…”

“师父回来的脸色很不好。”

谢听尘放缓了脸色:“你倒是细心,我真的没事,回去睡吧。”

“师父的伤,得换药。”他固执道。

这孩子…

谢听尘不再拒绝,坐下来伸出手:“那有劳你替我换一下了。”

墨子笙点点头,小心翼翼揭开上一个人的“杰作”,伤口处理的很及时,没有继续溃烂下去,但由于是被杀阵所伤,也很难愈合,他举起药瓶,轻轻点涂在那翻开的皮肉上,然后扯纱布,包扎。

怎么说呢,的确比楚北清包得好,但她本人肯定不会承认。

“无允少主继位,发来了邀请,师父带你去看看好不好。”

手里收拾的动作停下,他抬头。

这样子应该是想去的意思吧?

“我觉得你性子有些闷,怕你哪里不高兴,想着洲主继位还是挺热闹的,你想去就好。”

“谢过师父。”

与此同时另一边,刚结束加练的令逍遥倒地撒泼:“有没有人管管啊!要了人的命啦!这功不是人练得啊!你们都是怎么会的啊!他这是纯纯的看我不顺眼吧!”

“别叫唤了,有本事对着肆觉老头喊啊。”楚北清说。

“那怎么说,说了不就又得站桩了!”

“所以你就特意跑来烦我啊。”

“反正你睡得晚,不烦你烦谁?”

“看来我要反思一下我的作息时间了。”

“别啊…”他一把揪住阿宝的后颈皮搂进怀里:“阿宝你说,你来给我评评理,你北清姐姐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喵。”

“你也觉得是吧!”他回过头:“猫都看不下去了!猫都觉得我不容易!”

“你有病啊令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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