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灾恙生呜咽亡
灵界生仙魔二域,仙者分九洲,魔者化三境,其曰灾恙,其曰鸿难,其曰离祟。
三境以灾恙为尊,敬灾恙之主为魔尊,魔尊黑身长袍,鬼面遮貌,幻术改音,无人知其真容,独一鹿灵深得魔尊信任宠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魔域众人奉之:大司君。
呜咽窟内哀嚎一片,惨叫连连,浓郁的血气混杂着恶臭汇聚在窟口久不散去,暗红色的法咒笼罩在这些可怜人的天灵盖,或掀飞头骨,或剜掉双目,或抽肠断腿,掏心挖肺。有一人开扇遮鼻,背着一只手,饶有兴致的站在高处观看自己的杰作,越是血腥残忍的场面就越让他兴奋不已,虽然戴着面具,但仅露出的一双眼睛已然显出对虐杀的快意。
一身形曼妙的黑衣女子在他身后站定,红唇微启,躬身略微行了个礼:“尊主,还要继续抓活人么?”
鬼面并不回头:“抓,怎么不抓?好玩得紧呢!”
“都抓了快三千人,你到底需要多少条命来填这个阵眼。”
“越多越好,”他邪笑着:“越多,越好!”
“近来凡间已有人陆陆续续向仙域报了一些请愿书,我只来得及截下一部分,余下的虽还未被受理,但…”
“那又如何。”
她耐着性子解释:“我是怕…”
“凭央,你是不是,想撂挑子不干啊。”他打断后话,慢慢转过身,眯起眼睛盯她。
凭央直视他道:“我对尊主,可谓是,忠心耿耿啊。”
“那就休要废话。”他一甩袖合上乌扇,烦躁的闭了闭眼,凭央对于他这种态度早就见怪不怪,他要发脾气,她还有火没处撒呢:“你最好克制克制吧,不然,事情做到一半被发现了,可就难收拾了!”她懒得装谦卑,转身径直离开。
魔尊和魔君闹不愉快,这时候谁站出来谁遭殃!一旁侍奉的两名随从低着头一人端一盘点心,快要把头埋进肚里去了,偏偏魔尊恼上心头,一错眼瞥见这两个倒霉蛋,他吹着口哨,逐渐逼近,弯下身子笑问其中一个:“好听么?”
随从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光这三个字就炸出一身冷汗:“不…不,属下没听见,什么都没听见…”
“哦,没听见啊,那算了…”他直起腰,像是有些可惜,随从暗自松了口气,却听这喜怒无常的魔尊又发问:“那你抖什么?”
“…!”连一个完整的字音都没来得及发出,他就被鬼面两根手指揪起,一把甩进了呜咽窟,新一轮惨叫暴起。
另一个侍从吓得快要失禁,一失手将手中的盘子丢飞出去,鬼面扔完人,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又回头,将目光落在他身上,他急忙匍匐在地,涕泗滂沱,磕头如捣蒜:“尊主尊主!属下没听见,属下什么都没听见!您别杀我,您别杀我…”
领子被隔空拎起,再收紧,他整张脸很快憋的通红,无声的与脖子上强劲的力道较劲,结果自然徒劳,最后一口气即将离体,一束白光落在脸前,以轻柔之力化解了此刚猛之势,他摔落在地,拼命喘息。
救了他的人轻声道:“退下吧。”
他立刻使出此生最快的速度逃离现场,生怕慢了半分就丢了小命。
被旁人随意打断了杀戮,鬼面却也未露半分不悦,只是有些麻烦道:“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说不许你来呜咽窟么。”
这少年郎白衣猎猎,声色清润道:“可我还是来了,你要杀了我吗?”
鬼面烦躁的甩了甩袖子:“胡说什么!”
他望向呜咽窟,看的几乎出神:“你的事情,还要多久才能结束。”
“什么?”
“一定要杀这么多人吗。”
“…对。”
“这就是你的计划?”
“…”他闭上嘴,无可奉告。
少年叹了声气:“好。”便转身要走,鬼面叫住他:“声眠。”
“怎么?”
“事成后,我便再不滥杀了。”
声眠亮清清的眸子看过来,整个人纤尘不染到与此间格格不入,恍若白雪落烟尘,他定定看了好久,才浅笑道:“我信你。”
一大清早,东方肆觉院里又炸了窝:“谁啊!谁啊!谁啊!!!”惊走一树灵鸟。
南梧院弟子半柱香内立即集结,总共也就不过四个人,除了楚北清,令逍遥,陆颜书外,还有个学了十年也没能顺利结课的小师姐,唐之渡。
他们尚在梦乡与周公对弈,就被主院的东方师父一声怒吼惊起来,着急忙慌收拾一通就立刻赶了过来,整整齐齐站在当院等着师父撒气。
没一会儿,就见这位须发皆白的老人家气冲冲走出房门,头上盖了件小褂,手上还拎着只里外扑腾的虎皮猫。
楚北清的瞌睡虫可算是一下就跑得无影无踪了:“师父,您,您这是?”
东方肆觉一把扯下头上小褂,怒目圆睁道:“我这是?我这是?我这是好大一泡猫尿啊!”
楚北清深吸一口凉气,猛掐自己一把才没面对面笑一场,好赖没憋出内伤,她瞧着他头上沥沥拉拉的水珠,犹豫道:“是,是挺大一泡哈…”
“噗!”令逍遥着实没忍住,笑出了好大一声爆破音。
受害者将“喵呜”乱挣的加害者高高举起,对着四个徒弟展示道:“这猫谁的?谁的!”
令逍遥正要开口,楚北清抢先一步道:“不知道啊,不认识,谁家的小猫啊这是!”
阿宝幽怨的盯着背信弃义的主人。
“不认识?”他疑惑道。
楚北清求助的回头望一眼同门,陆颜书叹了口气,面不改色:“不认识。”
她向来沉稳,东方肆觉自然相信,又将猫举到唐之渡面前:“你的?”
唐之渡无辜摇头:“我不养小动物。”
“你?”又问令逍遥。
令逍遥咬了咬腮帮子,憋着眼泪也不承认:“不啊,没见过!”
“那你哭什么!”
“我想起,难过的事情。”泪光更甚。
“…楚北清!”那就没什么可猜得了,东方肆觉一把将猫扔到她怀里,她下意识接住,阿宝回了主人手中,刚才一动不敢乱动,眼下立刻换了副德行,拼命往她怀里缩脑袋,还委屈的不停叫唤,这一系列举措无疑证明了一个事实:猫的主人就是她。
“…师父你听我解释…”
结果自然是,楚北清被罚打扫整座北山,一片落叶也不能有,若是敢用法力了事就罚扫整个太渊。
她挥着扫把这儿扫扫那儿戳戳,拖着声音说:“你可真是忠心啊!”
阿宝蹲在一棵树旁,悠闲的舔着爪子。
“让你好好待在家里你也不听,跑出来找我还要给我整事儿干,我就该告诉姑姑把你栓起来,整条金子打的大链子,叫你哪也去不了,那肆觉老头那么凶一人,你也敢在人家头上撒尿,比我还能撒野,我真的甘拜下风啊!您是宝师父,您是大师了,我是您跟班…”
“喵~”
还是没有半分要认错的态度。
她越想越气,一把扔开扫帚,一指虎皮猫大喊:“阿宝!”
身后之人脚步一顿,有些发怔,她回头:“谢师兄?”
谢听尘睁大眼睛:“你,在叫谁?”
“阿宝啊!”她指指身后,谢听尘顺着看过去,见一只虎皮花纹的小奶猫舒舒服服窝在地上,面对着楚北清的大发雷霆也没有半分畏惧,果然是条汉子猫!
他颔首,像是有些艰难的接受了这只小猫的名字,又看到地上的扫帚,笑道:“听说北清师妹被师父罚了。”
“对啊,你来道贺?”
“是啊。”他笑意更浓,叉着手靠着身旁一颗树,楚北清拾起扫帚,扬灰一样赶人:“谢谢祝贺,可以走了!”
他偏身躲开:“别啊,还要顺便带你脱离苦海呢。”
“什么啊?”
“听过守株待兔么?”
她一手叉住腰,疑惑看他:“然后?”
谢听尘从她手里接过扫帚靠放在一旁:“带你抓兔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