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此心通他心梦6
在万宁堂后院四下无人时,有两人在此地碰了面,医君行礼道:“少君。”
谢听尘扶住他抱起来的拳:“医君不必多礼。”
医君点点头:“那位姑娘身上没什么致命伤,只是心中郁结已久,积久成疾罢了。”
“没别的事?”
“没别的事。”
“会不会是,有什么娘胎里带下来的疾病,医君疏忽了?”
“没见有什么先天的疾病。”
“…是吗。”
“老夫诊了很久,看来是这样的。”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他眸色暗了暗,还是说:“多谢医君。”
送走医君后,他独自一人站了很久,直到找来这里的墨子笙急急忙忙道:“师父。”
“…怎么了?”
“上君有事找您。”
“知道了。”
话音刚落,他就出现在谢世元所居住的他山院里:“叔父。”
谢世元停下斟茶的手:“尘儿。”
“叔父有何事。”
“你哪里有伤,让我看看。”
“多谢叔父关心,听尘无碍。”
谢世元见他不愿显露,也就不再强求,话题一转到了正事上:“魔域那边今晨派使者来不知门前送了书信,说是跟太渊要个东西,若是不给,就要开战,没有说明是什么,但字里行间都在说我们自己清楚。”
“太渊能有什么东西让他们感兴趣。”
“问题就在这儿,难办啊。”谢世元头疼扶额。
“是碧海湖底的留阳珠吗?”
谢世元一顿:“你知道湖底?”
谢听尘颔首:“在九微,师父告诉过我。”
原来是霍九卿亲口说的,谢世元松了口气,“我还当这个东西人尽皆知了。”
“差不多吧,大家都知道湖底有个宝贝,不过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罢了。”
“不知道具体的,就极有可能当成传言听个乐呵,不打紧。”
“所以,叔父要给出去吗。”
“这东西聚集太渊一切灵气,是天生地长的宝贝,且不论他们要的是不是这个,就算是,也绝无可能!”
“明白,我会做好随时应战的准备。”
“搜捕阵一事,怕远不止如此,现下还不知道他们到底想干什么,能避战还是要避,你辛苦,最好能摸进去打探些实情来。”
“是。”
…
“行了小狐狸,你就认命吧,被人看着喝药也没什么,还能治治你这快没救的大忘性,一举好多得呢!”令逍遥看着颓丧的楚北清,坐在自己床上抱着膝盖,脸深深埋进臂弯,闷声道:“你懂什么。”
“我是不懂,你最明白,你倒是说说谢师兄为什么这么关心你喝不喝药啊!”
“你问我我问谁去。”她还纳闷呢!
“话说回来,那许少主真是逃婚跑出来的?”
“那不然?”
“厉害,这是高手!那个沈追芸要知道他为了不娶她连家都不回了,不得气个半死哈哈哈哈…”他幸灾乐祸道。
楚北清跟着嘴角牵动几分,看了眼天色,拖长声音道:“我要去喝今天最后一顿药了,你好好待着,别去冒犯人家少主啊。”
令逍遥在她身后道:“知道了知道了。”
君北院已经被药味笼罩完全,隔着老远就能闻到股苦木香,楚北清踏进院门,看见坐在院当中守着药炉的墨子笙,随意看了看:“你师父呢?”
墨子笙看见她来,急忙站起来,手里还攥着把扇火的蒲扇:“师父与上君有事要议,回来的晚一些,你要是有事找他,可以多等会儿。”
“不了,我找他能有什么事。”她目光落在药壶上,又想起这入口的味道来,不禁皱紧眉头,一转念想了个歪招来,她拉过一边小马扎坐在墨子笙旁边,十分殷勤的抢过他的蒲扇:“墨师侄,累不累啊,你看了这么久肯定胳膊眼睛都酸了吧,师姐正好闲着,帮你看几眼。”
墨子笙抢不过楚北清,也不肯就这么起身让开,他固执道:“不行,我不累。”
“为什么不累?你给我煎了这么多天的药怎么会不累呢。”
“那是我师…反正,师父说了,你肯定会趁他不在骗我离开药炉,然后伺机把药换了,我不能相信你。”
“怎么可…”
“然后事情败露之后,你再全推给我。”
“…怎么可能!”
“师父是为你好。”
楚北清把蒲扇扔给他,头偏到一边去:“谁要他对我好。”
“你别嘴硬。”
她板着脸道:“你很了解我?”
“对你好还不好吗?谁不希望有个人能一直对自己好…”
楚北清伸手揪下他手中蒲扇的一小根木枝,开始在地上写写画画,对于这句话也是不做回应。药煎好了,墨子笙垫着块布端起药壶,小心的倒在一个小瓷碗里,认真吹了几下后推给楚北清:“喝。”
楚北清盯着碗里褐色的药汤,下定了好大的决心才一鼓作气一口干了。
苦苦苦!苦死了!日子里都没有过多少甜,还要喝这么苦的东西为难自己!真是作孽啊作孽啊作孽啊!
正痛苦时,嘴边递来个东西,不由分说塞进她嘴里,甜丝丝的味道在嘴里化开,逐渐取代苦味,楚北清一愣,在嘴里感受了一下,原来是颗糖,她扭头有些意外的看向墨子笙:“你哪来的糖?”
“不苦了吧。”墨子笙看她。
“嗯嗯嗯…”
“行了,药喝完了,你回去吧。”他动手开始收拾。
楚北清嘴里含着糖,心情愉悦了不少,跟他挥了挥手就大步出了君北院,大约走出去百米开外,她回头看一眼大开的院门里,墨子笙忙碌的身影,并没空朝她这边看一眼,便放了心,往边上走了些,避开他可能看见的区域,捂着心口,霎时满头大汗,一边膝盖慢慢跪下去,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连带着那颗糖,一起落在泥里。
楚北清神色平常的擦干净嘴角,急促呼吸几下,反而笑了:“果然是时日无多,这么些珍稀灵药也吊不住残命一条。”
阿宝从乾坤袖钻出,在她面前急得“喵呜喵呜”的叫,楚北清笑着安慰:“我没事。”
她艰难的站起身,极力装作若无其事,还要硬撑,阿宝拦在身前伸了个懒腰,立马变作只花豹大小,它朝楚北清亮了亮脊背,意图明显,楚北清不好悖了它的愿,只好坐上阿宝的背脊,靠在它毛茸茸的脑袋上道:“那就多谢你啦。”
一小群人正在南梧院大门外吵闹,各执己见,半分不让,阿宝驮着楚北清回来时正好撞上这一场面,见他们堵着大门,吵吵嚷嚷,它有些不高兴,喉咙滚出一声叫唤,众人回头被吓了一跳:“这么大的猫!”
楚北清翻身下地:“怎么了这是?”
阿宝转身变作奶猫大小,窜进院里去了。
令逍遥惊得目瞪口呆:“阿宝居然能变这么大!”
“是啊。你们杵门口干什么呢?”
“大事,天大的事!”令逍遥说。
“别卖关子。”
许安逢径直接了话茬:“今日有人敲响了慈悯殿外的众生鼓,要请姥君娘娘主持公道。”
楚北清意外道:“谁敲的?”
几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刚从芳音阁出来的陆颜书开口道:“是慕洲主。”
“怀丘那位慕崇慕洲主?”
“是。”
楚北清问:“他为什么…?”她不问下去了,因为她已经能猜个大概了。
令逍遥说:“慕洲主剖半心为代价敲响众生鼓,求上苍给死去的慕予白一个公道。”
唐之渡叹声道:“慕洲主也是可怜,就这么一个儿子还英年早逝了,这么久了连凶手的半点线索都没查出来,走投无路,只能去求姥君娘娘了。”
姥君娘娘是所有生灵的母神,拥有这世间最广大的慈悲之心。混沌初开,天下大乱,百万生灵苦不堪言,姥君娘娘腾云天际,观三千大千世界苦难如此,悲从心生,悯从中来,落下一滴悯生泪,化作归元神器,镇压四方之灾,天下方得和乐。
可现下归元已失踪许久,眼看祸乱再起,人间战火不休,鬼怪横行,妖魔出世,檀安无允接连祸起,又有堂堂一洲少主死于非命且凶手仍在逍遥法外。
命也,造化弄人也。